“侯爺,我問了王中丞”喬桂從外面笑嘻嘻走進來,手裡還拿着一罈子狀元紅,放在了張恪面前。
“他說了,永貞你至少要高升一步,混個世襲罔替的國公爺,等到直搗黃龍,滅了建奴,異姓封王,未嘗不可!咱們先慶祝一下,看見沒有,這壇酒差不多有三四十年了。聽說孩兒生下來的時候埋的,結果等到了孩子都當了爺爺,也沒考上狀元!”
喬桂大笑道:“要我說建功立業,就要靠着手裡的三尺寶劍,讀了一肚子酸水,屁用沒用!”
喬桂說的高興,可是張恪臉上絲毫沒有喜色,他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心說難道這就是大將的風度,喜怒不形於色,看來自己還要修煉啊!
“呵呵,桂哥,你去把大傢伙都叫過來,咱們一起喝酒!”張恪突然說道。
喬桂急忙起身,到了門口,突然轉身問道:“永貞,都叫過來嗎?”
“嗯!”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張峰走在最前面,後面是馬如峰、湯輝、孫得功、周敦吉、於偉良,還包括秦良玉,
大傢伙進來,書房立刻顯得狹小起來,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站着。不過張恪並沒有換地方的意思。
“諸位,廣寧一戰,所幸諸位前來搭救,張恪感激不盡!”說着,張恪躬身施禮。
幾個人嚇得連忙擺手,周敦吉說道:“侯爺,您待我們天高地厚之恩,和韃子拼命乃是我們的本分,哪裡能擔得起侯爺的謝字。”
孫得功也笑道:“沒錯,我們都是侯爺的屬下,要是膽敢不服從命令,手下的弟兄都能把我們撕了!侯爺,您就是我們的當家人。沒別說的,我老孫這條命早就賣給侯爺了!”
他們一帶頭,其他人紛紛表態,一幫武夫,指天發誓,拼命表着忠心。
張峰最瞭解兄弟的心思,又是大哥,說話沒有什麼顧忌。
“永貞,有什麼吩咐,請您直說吧!”
張恪點點頭。坦然笑道:“廣寧這一戰,我們殺了兩三萬建奴,俘虜兩萬多,又殺了杜度、阿敏兩個貝勒,生擒阿巴泰。論起戰果,超過長生島,乃至歷次戰鬥,就算開國以來,都不多見。大家都是大功臣。朝廷少不了賞賜,副總兵提拔到總兵,原本是都督僉事,提升到都督同知。甚至左都督,加公孤的榮銜,官居一品,封妻廕子。差不多做到了武將的頂點。”
張恪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大傢伙卻從話裡聽出別樣的意味。
秦良玉最爲直率,爽朗地笑道:“侯爺。小婦人女流之輩,有什麼提點,請侯爺明示。”
“嗯,秦夫人稍安勿躁。”
張恪在地上緩緩轉了幾圈,嘆口氣,說道:“朝廷的情況大家心裡有數,文貴武賤。我們這些人哪怕是官至一品,也抵不過七品翰林來的清貴。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我們這些人太顯眼了,就難免招來禍患。”
吸!
所有人全都一驚,自從大勝之後,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光顧着想美事。張恪的話好像一盆冷水,潑到了大家的頭上。
半晌孫得功才試探着問道:“侯爺,是不是有什麼不好寫的消息,朝廷要卸磨殺驢嗎?”
“敢!”湯輝斷喝道:“俺出生入死,啥也不怕,朝廷要還想派一個孫得功奪權,老子就和他拼命!”
張峰問道:“二弟,當真朝廷有什麼動作?”
“也有也沒有!”張恪笑道:“朝廷剛剛來了旨意,要我擬一份用功將士的單子,給大傢伙請功受賞。”
好事啊!大家都瞪圓了眼睛,難道里面有什麼問題?
“封官受賞是好事,可是朝廷特別提到要重用,裡面就有文章了。”張恪笑道:“我猜的不錯,朝廷是想把你們之中的一些,調到九邊,或是內地省份,大明朝處處烽火,離不開人啊!”
誰都不是傻瓜,聽張恪說完,一個個低頭沉思起來。
其實算起來他們大多數都是雜號總兵,如果調到其他地方,比如河南總兵,比如山西總兵,獨當一面,絕對是高升了。
可是這個高升有意義嗎?屁都沒有!
義州兵幾乎是獨立的體系,各大總兵都直接聽張恪命令,錢糧軍械,士兵補充,都有自己的系統,不用看別人眼色。
要是調到了內地,有巡撫,有總督,布政使,按察使,一堆的監軍太監,甚至知府縣令都能不把他們當回事!
美其名曰高升,實則落到了後孃堆裡,就等着受氣吧。
“二弟,朝廷有動作嗎?”
“嗯,來的旨意當中就說的四川奢亂蔓延,要掉白桿兵回去。秦夫人被任命爲四川總兵,秦民屏爲副將,率領白桿兵回川平亂。”
“混賬!”
孫得功氣得一跺腳,冷笑道:“先是秦夫人,接着就是你我,建奴未滅,朝廷就想着把大將都調走,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看絕對不能答應。”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秦良玉的身上,秦良玉眉頭一皺,衝着張恪拱拱手,笑道:“侯爺,諸位,你們的關心小婦人一清二楚,可是我乃是四川人,是大明的總兵,朝廷有令,我豈能不從,有負諸位厚愛,還請見諒。”
幾句話說的漂亮之極,守土有責,忠君愛國,誰也沒法反駁。可是白桿兵一走,等於開了惡例,要是三天兩頭,向外調兵,誰也受不了啊!
“侯爺,您看該怎麼辦?”大家異口同聲問道。
“秦夫人忠貞報國,我甚爲敬佩,回川平叛也是應該的。不過我想提醒秦夫人幾句。”
秦良玉慌忙躬身,說道:“侯爺請說,小婦人一定照辦。”
“秦夫人,我給朝廷上了本,要求把白桿兵視作正式武裝,而非土司士兵。如此一來,糧餉就有了保證,立了功勳也不用擔心被別人搶走。”
張恪想起來歷史上的白桿兵,不由得一陣心酸,一直給大明衝鋒陷陣,不但沒有得到應得待遇,反而不斷消耗,最終淹沒在歷史長河裡。好好的一柄利劍,竟然無人打磨,可悲可嘆!
“秦夫人,說句誅心的話,忠於大明不錯,可是那些昏官代表不了大明,不必愚忠愚孝。白桿兵有多少秦馬兩家的子侄,總不能看着他們吃虧吧!”張恪語重心長說道:“秦夫人,你們雖然回四川了,可是咱們一起並肩作戰,用血凝成的友誼,比什麼都珍貴。以後不管有什麼委屈,只管說出來,我們守望互助,你意下如何?”
秦良玉突然笑道:“侯爺,承蒙看得起,小婦人感恩戴德。別看白桿兵回四川了,只要您一張紙條,秦良玉願意效犬馬之勞!”
“好!”
張恪笑着到了桌子前面,一把抓起了酒罈子,撕去封口,酒香立刻飄了出來,在場多數都是好酒的,光是聞到味道,就醉了一大堆。
“拿碗來!”
侍女送來了酒碗,每個人都滿了一碗,張恪端着酒碗,臉上微微帶笑。
“衆位,就算朝廷想把大家調走,但是隻要咱們擰成一股繩,心勁都用在一處,別管朝廷耍什麼手段,我們手裡都捏着兵權呢!總不能徵殺疆場的勇士,被幾個讀書的窮酸給欺負了。要真是那樣,就不配做我張恪的部下!”
“來,喝酒!”
“喝酒!”
大傢伙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時一罈子酒都喝光了,手下人又送來兩罈子酒,還送來了一桌佳餚。
一直喝到了掌燈時分,所有人都醉倒一半,湯輝跑到桌子下面了,孫得功把筷子等雞爪子啃,於偉良和張峰互相往對方鼻子裡灌酒。
只剩下兩個人還算清醒,一個是張恪,另一個就是秦良玉,都說巾幗不讓鬚眉,這回張恪算是見識了,被大傢伙輪番灌酒,這位除了臉蛋通紅之外,沒有一點異樣。
“張侯爺,沒想到老太婆這麼能喝吧?”
“秦夫人您可一點都不老,幹嘛糟蹋自己啊!”
“怎麼不老啊,兒子都二十多了,再過幾年都要五十了。”秦良玉笑着端起酒碗,說道:“張侯爺,你是我平生僅見的英雄豪傑,看得出來,您深謀遠慮,不光會打仗,更會做官做事。倘若,倘若婦人年輕二十歲,定然不會放過如意郎君,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孩有福氣了!”
秦良玉稍微頓一下,隨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轉身離開了書房……
看着她的背影,張恪竟然沒來由的一陣失落,是啊,若是早穿越二十年,他豈會錯過如此奇女子!
“唉,美人遲暮啊!”張恪喝乾了杯裡的酒,同樣轉身直奔滿達日娃的房間,韶華易逝,青春就像是綻放的鮮花,浪費簡直就是犯罪!
……
白桿兵調離遼東不過十天,朝廷同意了張恪的奏摺,一口氣任命了十個總兵。
廣寧總兵張峰、海州總兵於偉良、蓋州總兵湯輝、義州總兵馬如峰、錦州總兵孫得功、營州總兵賀世賢、薊州總兵周敦吉、金州總兵吳伯巖、復州總兵嶽子軒、提督金州水師總兵官明文遠。
十鎮總兵,悉數都是張恪的部下,而且他們個個都配將軍印,按照朝廷規矩,一鎮至少能練兵一萬,諸如營州,更是能統轄兩萬的騎兵。計算下來,張恪手上能掌握的兵力超過十萬。
大明第一大軍閥,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