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七月來臨, 隨着易囡暑假的來臨,F城的夏日也正式的拉開了帷幕,一天勝過一天的炎熱讓人受不了, 易辰遠便提議等到手上幾件事處理完, 兩人帶着易囡去L島度假避暑, 林指糾結自己的工作無解, 想着出去散散心也不錯, 便一口答應。那個亞熱帶小島是出了名的度假勝地,易囡聽說他們仨要一起出遊,別提有多開心了, 於是便和林指約好一起去買泳衣還有采購一些別的用品,易辰遠本來覺得讓別人來做這些事情就好, 無奈易囡執意要林指幫她挑選, 便只好在一個下午去了百貨商店。

易囡小孩子心性, 喜歡的款式多得很,一件件得跳不過來, 雖然導購員一個勁地說多買幾件無妨,可林指還是執意讓易囡自己選兩件就好,從小養成浪費的習慣可不好。易囡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挑了一粉一藍,兩人出了店門, 準備往樓上的童裝店走去, 身後響起了略微熟悉的聲音。“林指?”川水的聲音帶着一點點的顫抖, 這是他們繼上次在酒吧裡見過面之後第一次相遇, 林指怔了一下, 很快恢復了自然,“好久不見。”川水正要開口說話, 沒想到易囡竟然開了口,“你是指指以前的男朋友,不過指指現在是我爸爸的……”

林指完全沒想到這個小傢伙會冒出這一句,以前剛給易囡上課的時候,因爲遠,所以川水接送過幾次,沒想到小丫頭竟然記得這麼清楚。林指伸出手揪了下她的小耳朵,“小壞蛋,誰教你說的……”接着無奈地看了一眼川水,“童言無忌,你別介意”。川水溫和地一笑,“沒事,要不要一起坐坐?”他順手指了指旁邊的麥記,林指正想拒絕,川水接着說道,“我有事要和你說”,林指只好帶着易囡跟在他身後。

易囡雖然很想看管着林指,但裡頭的小樂園對她來說更有吸引力,正好她的好朋友小妮也在,那她那點小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川水有的沒的搖動着吸管,突然說了句,“看來你過得很好”,林指笑笑,“嗯,挺好的”,川水無奈地笑了下,“那就好”。

兩人接下來便是長長的沉默,林指覺得氣氛有些奇怪,想着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便欲起身,“那我先……”沒想到川水突然說了句,“林指,我要結婚了。”林指先是一愣,隨即給了他一個笑容,“那很好啊,恭喜你。”川水臉上閃過失落的神情,“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林指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皺了皺眉,“我可是真的恭喜你。”

川水望着林指的臉,是的,她變了,這次的相遇和那晚在酒吧,她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此時的她頭髮隨意地紮在腦後,簡單寬鬆的長T恤,加上一雙白色的布鞋,青春的樣子彷彿她還是校園裡那個活潑快樂的女孩,然而,川水看到的還有林指美目中增添的風情,不知是何緣故,如今的她即便只是幾縷髮絲散落在耳邊,也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一股微妙的魅力,撩撥着他的心絃,再加上林指時不時望望易囡的方向,都更讓川水覺得他們已越行越遠,即便咫尺,也遙似天涯。

川水繼續說道,“10月底,回A城”,林指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川水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會來嗎?”林指自和川水這次相遇以來,一直都掛着小臉,聽到這句,她收起了笑容,望了望還在玩耍的易囡,淡淡地開了口,“你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分開的嗎?”沒有等川水迴應,她便說道,“也是十月底呢。”川水這纔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想要開口解釋,林指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川水,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去的。”川水看着一臉堅定的林指,慢慢地低下了頭。林指繼續道,“說真的,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交集,因爲我不想讓她再有任何可以斥責我的機會,你們倆總這麼喜歡將自己的錯誤轉移到別人身上。我現在也許過得很好,但那並不是你們給的,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們有任何瓜葛了”。

林指想要離開,川水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那你爲什麼還要去照顧那棵樹?”林指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我已經整整兩年沒有再看到那棵樹了。”川水皺了皺眉頭,“可是我上次去看,它纔剛剛被施過肥。”林指抽回自己的手,“你不覺得很幼稚嗎?用這樣的理由,換句話說,你已經要結婚了,又何必和我糾纏不清呢?這已經不是過去在讀書的時候了,我們都該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川水又想說些什麼,林指卻搶過話頭,“川水,我們做不成朋友的,也別讓我討厭你了。”然後,她往易囡那兒走去,交談了兩句,兩人笑嘻嘻地離開了。

川水坐在位子上,手中的可樂已經不冰了,杯壁上的水珠濡溼他的手指。

還記得,他們在一起的第三年,兩人去了一個小城遊玩,機緣巧合,借宿在一戶老人家,老人的視力有點不好,但是知識相當的淵博,他的後院種着一棵白玉蘭。川水那年摘了一朵玉蘭花,夾在林指耳邊的發間,然後給她拍了一張照片。那張相片不知被多少人讚揚過,幾乎就是林指的代表照,裡頭林指笑顏如花,耳邊的花與身着的紅裙相映成景,好看得很。兩人便和老人約定,此樹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日後有時間便要常來探望。

林指長情又心軟,即便剛和川水分開的那半年,她一有時間便會去照看那棵樹。人不都是這樣,總要找到一樣類似救命稻草的東西來緬懷自己已失去的東西。那時候,老人的眼睛已幾乎看不見,他側耳坐在長椅上。開始的時候,林指總是蹲坐在樹邊,不說話,奇怪的是老人也能不說。時間久了,林指慢慢地和老人聊起了自己和川水的故事,老人沒有上了年紀的人固有的多話,總是靜靜地聽着。他不時會給她幾粒葡萄,一杯茶,那種身心恬淡的感覺,林指至此在沒有體會到過。

在知道雲謐的事情以後,她又來了這棵樹邊,老人卻已經去世了,他給林指留下了長長的一段錄音,聲音蒼老卻溫柔,他說起了他的故事,也提及了林指後來去的那個小城。老人這輩子都沒有結過婚,用了一生來愛在那個小城相遇的叫做玉蘭的女子。林指聽完錄音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和川水亦或者是易辰遠的糾葛顯得如此沒有分量,她義無反顧地去了那個小城,老人說了,借她的眼睛再看看過往。

老人最後說,痊癒的辦法,除了原諒那個人,還有原諒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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