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得到允許後,我推開門進去,一眼就看見關少陽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
我早就從辛月那裡知道美亞易主的事兒,所以在這裡看見他並不奇怪,只是沒想到這件事會鬧到他這裡來。既然他親自出面解決,那看來這個事兒算是鬧大了。
“關總。”
埋首文件中的關少陽頭也不擡的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吐出一個字,“坐。”
我有些錯愕,以這些人的身份,撲頭蓋臉責罵我一頓那是不可能,太自跌身份,但也絕對不會如此和風細雨。猜不透關少陽準備怎麼處罰我,我也不敢坐,眼觀鼻鼻關心的站着。
見我沒動,關少陽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你先坐一會兒,等一等。”
既然都開口讓我等了,我也只有從善如流的坐下等待,只是心裡更加忐忑。看着關少陽繼續埋頭看文件,揣測大概是上次在明月飯店我因爲辛月數落了他,所以他才藉故把我叫到這裡來,不先懲罰,而是從心理上折磨我?
不能怪我惡意揣度他,畢竟上一次明月飯店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要不是他,瞿墨怎麼會那麼對我?這些男人,一個比一些腹黑邪惡。
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身穿黑色西服套裝的白領麗人端着一杯茶走了進來。猜得沒錯,應該是關少陽的助理,給他送茶進來了。
沒想到美女助理前行的方向是我這邊,她把茶杯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葉小姐,請用茶。”
直到助理走了,辦公室的大門再次關上,我還一臉懵逼反應不過來,關少陽這是什麼意思,還真請我喝茶來了?
“哐當。”
辦公室大門被重重推開,“葉子。”
我一轉頭,辛月從門口處向我跑來,我有0.01秒的呆滯,然後站了起來,“辛月!”
話音剛落,辛月已經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肩旁一臉緊張的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葉子,你沒事吧?”
我剛張嘴,關少陽的聲音響起,“她能有什麼事兒,提着花瓶朝人腦袋砸下去的時候可是眼都沒眨一下。說了讓你不要擔心,你偏不信,現在親眼看見了,總該放心了吧。”
辛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關少陽,你給我閉嘴。”
關少陽一點也沒有生氣,聳聳肩,按了面前的內線,“邱助,去酒店對面的甜品屋買些糕點上來,甜品記得不要加冰。”
我看着辛月的臉上浮起幾抹可疑的紅暈,再開口,聲音明顯軟了下來,“你這是要開茶話會嗎?”
關少陽看着她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體貼的說道,“閨蜜聚會,怎麼能沒有甜點。另外,請問美麗的辛月女士,需要清場嗎?需要的話我可以暫時迴避。”
我來回看着辛月和關少陽,一定不是錯覺。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子甜的發膩的味道,憑空被人撒了一把狗糧的感覺。所以,他們這是和好了嗎?
辛月冷哼一聲,拉我坐下,“不要理他,快給我說說什麼事。知道你打人了,我差點沒嚇死,你不是自詡萬年忍者神龜嗎,怎麼會那麼衝動和別人動手。”
我的注意力從兩人的關係上回到眼前,大致給她說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經過。自然,省略了輝哥意欲撞我,卻被瞿墨撞開的事;也省略了住院期間發生的種種。
辛月臉上的擔憂不見減少,反而更加憂心忡忡,“那小易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
“不是,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引起的高熱驚厥。”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和我接到電話時的擔憂是一樣的,所以我纔會那麼不管不顧,不計一切後果的要走。
辛月拍拍胸口,“那還好,你不知道當時我聽說你和人打架了,冷汗都嚇出來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話一出口就知道這簡直是說的廢話。
果然,辛月掃了一眼關少陽,臉上滿是不滿,“也不說清楚,就只說你把人打傷了。我要給你打電話去找你,收了我電話不說,還攔着我不讓我去,還說什麼就算我去也見不到你。”辛月冷哼一聲,“還不是軟禁我的藉口。”
那天晚上關少陽並不在現場,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最短時間內知道事情的經過,這可是他的地盤。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和瞿墨有瓜葛的,鑑於明月飯店發生的事,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只有男人最瞭解男人,所以他纔會對辛月說那樣的話吧。
我歉意地看了一眼辛月,沒告訴她關少陽這次說的是真的,並不是什麼藉口。不過,我壓低聲音,“軟禁,怎麼回事?”
辛月煩躁的扒拉了一下頭髮,“先別管我。目前是你要怎麼辦!能在這裡橫着走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一個服務不周都能作出花樣來夠人喝一壺,更別說是被你打了,肯定忍不下這口氣,一定會報復你的。”
我又想起新聞上看到的那起車禍,辛月的擔心何嘗不是我的擔心。如果車禍中的兩人不是他們,就算迫於瞿墨的威懾不會公然找事,可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要做點什麼的話我們也防不勝防。
老實說,在最開始看到車禍現場的圖片,直覺這事兒跟瞿墨有關時,我心裡有怪過他殘忍。可眼下並不能確定他們生死,反而擔心起來。當涉及到自身安危時,又覺得他們死了最好,反而一了百了。
所以,人在觸及到自身利益時,都是自私殘忍的。
“悠閒的上午茶時光到了,這氣氛是不是凝重了點,嗯?”
關少陽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在對面的沙發坐下,從袋子裡拿出糕點和甜品,不慌不忙的把東西一一放在桌上。
片刻之前還空空蕩蕩的桌子上,擺放着幾樣精緻的小點心和兩盅甜品,氣氛一下子變了,倒真像是閨蜜小聚。
“不加冰的是你的。”
關少陽把其中一盅甜品推到辛月面前,辛月並不領情,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眼中的嫌惡一覽無餘。
關少陽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把另一盅推到我面前。
我下意識的站起來,“謝謝關總。”
“還關什麼總,你都不是美亞的員工了,何必看他臉色。”辛月一把拉着我坐下。
我撓撓頭,不自然的笑笑,“這不是還沒有辭職麼。”
辛月聞言睨了我一眼,“你覺得工作還能保得住?”
我連忙搖頭,我可沒那奢望,連張斌都被辭退了,更何況是我?我的行爲比張斌還嚴重一百倍不止。張斌那最多算爭執,畢竟兩人都動了手,我這個怎麼都算得上是惡意傷人了,情節很惡劣,不然關少陽也不會把我叫到這裡來。
雖然眼下看起來關少陽召見我有假公濟私之嫌——目的是讓辛月和我見面。但事情畢竟擺在那裡,總得解決。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可不想因爲他追求辛月就以我這個事去威脅辛月,讓她做不願意做的事。從我和他爲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來觀察,關少陽完全做得出來。
思及此,我表明態度,“關總,這次是我的錯,我自願接受酒店方面的任何處罰。”只要他不用這個去要挾辛月。
關少陽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懂我的意思,可他並不接招,反而別有意味的看了辛月一眼,“處罰那是一定的,只是怎麼處罰……”
“關少陽!”辛月蹭的一下站起來。
關少陽擡頭望着她,臉上是不變的笑意,“雖然我很喜歡聽你喊我的名字,但是親愛的,這大清早的不要這麼激動。我猜給你做的早飯你一定沒來得及吃,來,坐下,先吃點東西。”
辛月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氣得那雙眼睛裡就差沒噴火了。
這還是那個冰山美人兒辛月麼?我在心裡直嘆氣,這關少陽的段數太高,辛月比起他來完全不夠看啊,瞧這被吃得死死的。
辛月拉我,“走,咱去辭職,本來就不稀罕這工作。”
我站起來,按着她的肩旁坐下,把桌上的慕斯蛋糕放到她面前,“本來胃就不好,還不吃早飯,你覺得吐血好玩兒麼?”
餘光去看關少陽,果然那張俊朗的臉上快速閃過一抹心疼的表情。我冷笑不止,別以爲只有我們有軟肋,你也一樣。
“你呀,都什麼時候了還吃吃吃。”辛月恨鐵不成鋼的白了我一眼。
我收回視線,看着她笑了,“我知道給酒店造成了極大的壞影響,這是事實,關總要追究責任本就是理所應當。我既然做了,就該承擔後果,天經地義的事情。”
“葉小姐倒是個明白人。”
關少陽又恢復了那副笑模樣,去看辛月,“影響這種東西,說有就有,說沒有也可以沒有,就看酒店老闆怎麼想。”
言下之意嘛,意思就是讓辛月趕快討好討好他,他高興了,那還叫事兒嗎?
我能聽出來,辛月自然也不在話下,冷笑一聲,“關總就不怕明天的報紙頭條是,美亞酒店客人中毒,食物渠道來源不明?”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讓誰,連在一旁的我似乎都能聽見空氣中電流碰撞發出的滋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