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璇離開飛鴻,在街上游蕩。她去了二十幾家超市酒店。她的運氣不好,沒有一家在招人。四月不是找工作的旺季。更何況她需要的是兼職。
怎麼辦?酒吧那裡不能久留,三天後結賬。到時候她所有的錢只夠支付母親的第一筆手術費。後面的呢?
路邊的花樹開得正盛,芳香四溢。使她的煩惱略略減輕。真想把這麼美的花拍下來。
她猛然想起她的相機!
昨天被無知無覺地帶到賓館,衣服相機都還在酒吧後臺。千萬別被猴子他們拿了!
她開始一路狂奔。
“喲,璇子?”屋子裡只有蘭姐一人,正聽着音樂,對鏡自憐。葉青璇的突然造訪嚇了她一跳。因爲心虛她故意提高音調,兩眼不知落在何處是好。
“蘭姐,我的包呢?”葉青璇喘着氣問。
“你蘭姐都替你收好啦。”她見葉青璇不是來算昨晚的賬,大大鬆了口氣。
她從腰間解下一大串鑰匙,低頭瞧了半天,自言自語:“喏,不就是這把?我來開開。”
“瞧你蘭姐對你多好,就生怕小兔崽子們給弄壞了,特地鎖好的,只等你回來取哪!”她拿着包,一臉諂媚相。
葉青璇心知她想獨吞,不過是嘴上說得好聽。經過昨晚的事,她已經看清這個勢利的女人。但畢竟她還要跳三天的舞,不好得罪她,只能順勢說了幾句好話。
她伸手去接相機,蘭姐卻輕巧地把包藏到身後。
“璇子,以後發達了,可別把蘭姐忘了。”原來她暗自計較葉青璇不來算賬,定是死心塌地跟了言錦城。於是腆着張老臉討好葉青璇。
葉青璇懶得理她,隨口迎合:“絕不會忘了蘭姐。”你對我的壞。
蘭姐這才把包交出,葉青璇拉開拉鍊檢查物品。蘭姐見狀,嗔怪道:“哦喲,還不信我啦!”
“沒有。那個,蘭姐,我想跳完最後的三天,回頭好結賬。”
“還跳?璇子現在還在乎這點小錢嗎?”蘭姐在心裡直犯嘀咕,一時吃不準葉青璇和言錦城到底怎麼回事。她不好回絕,就先答應,”沒問題。正好你的位子空着呢!”
葉青璇從臺上走下,渾身痠痛,真累!正想回後臺,收拾一下回學校,卻被蘭姐一把拉住。
蘭姐手一指,“有人點名要你陪着喝幾杯。快去!”
“蘭姐,你知道我不會喝酒。”葉青璇推脫。她還記得上一次陪酒的不愉快。
“璇子,我說句明話,今天你要是不去,錢別想拿半分,立馬走人!”她思前想後,以爲葉青璇真的上臺跳舞,應該是被言錦城玩膩了。
“好。我去就是了。您別惱。”
“這就對了。那位客人出手很大方的。蘭姐包你不後悔!”
大方?有錢?這些客人自以爲憑着錢可以仗勢欺人。現實就是如此。你沒錢又想要錢,就必須伺候有錢的主兒。
一個胖得流油的大款,一身土名牌,左擁右抱。見到葉青璇,胖手一推,甩了幾千丟給兩個陪酒女。兩個女人千恩萬謝,喜滋滋地拿着錢跑了。胖子拍拍身邊的空位,“是璇子小姐?來,坐!”
葉青璇咬着牙坐下。胖子端了杯酒,送到葉青璇脣邊:“璇子小姐真漂亮,喝酒!”笑得口水都快流下。
“對不起,我不會喝。”葉青璇稍稍推離那杯鮮豔欲滴的酒。
“喝一個嘛!”胖子攬過葉青璇,想把酒強灌下去。冰涼的酒灑了葉青璇一身,她抽出身子,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先走了。”胖子用力拉扯葉青璇,她差點沒跌進他的懷裡。
葉青璇擡手給了胖子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胖子騰地站起,啐了一口:“臭丫頭,裝什麼純?”抄起一杯啤酒從葉青璇頭頂潑下。
“錢老闆,好久不見。”
錢老闆一見來人,頓時成了孫子,對着來人點頭哈腰,“言少,今兒怎麼有空上這兒?”
葉青璇聽着聲音耳熟,擡眼望去。果然,是他。也許他會救她。
言錦城卻沒看她一眼,在錢老闆身旁坐下,點了根菸,漫不經心地問:“這女的是誰?”葉青璇沒想到他竟會裝作不認識。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也對,她幾次拒絕他所謂的好意,他恐怕煩透了,對她沒了興趣,正好今天看看她出醜。她太高估自己了以爲他會救他。
錢老闆“哼”了一聲,“老子叫她喝酒,她不依,還打了我一巴掌。”
“犯不着動肝火。估計是個雛兒,不懂規矩。”言錦城隨口勸了幾句,仍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錢老闆回頭掃了葉青璇一眼,“得,既然言少開口,我就不爲難你。但放你走,我老錢面上過不去。不能喝酒是吧?行,那你給我用桌上的啤酒洗澡!”
“有錢嗎?”葉青璇冷冷地問。
錢老闆沒料到葉青璇來這麼一句,愣了愣,隨即嘿嘿地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掏出皮夾,“每杯五百塊!爺買個樂子!”
葉青璇看着桌上的錢,想也不想,視死如歸地抄起一杯啤酒就往頭上灌。一杯,兩杯,三杯,四杯……
她飛快地倒完桌上所有的酒,好像它們不是酒而是清澈的水,可以洗清她所受到的屈辱。
她狼狽得像一隻落湯雞。不少人停止狂歡,好奇或鄙夷或同情地看着她。蘭姐在一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丫頭又給我惹禍!”
而葉青璇只是靜靜地拿着錢離開。有錢就好。
言錦城起身,整理有些凌亂的西裝,走到錢老闆身後,彎下腰在他耳邊問:“知道剛纔那位小姐是誰嗎?”
錢老闆回答:“您說的,是個雛兒。”
言錦城微微一笑:“錯。我女人。”
錢老闆癱軟在沙發上,對着言錦城的背影狂嚎:“言少!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