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葉兒被他拉着,靜靜地走着,就像走在回家的路上。
拽了拽他的手,凌葉兒突然停了下來,看着他柔聲問道:“明天,我想去一個地方,你陪我嗎?”
“你想去哪兒?”
凌葉兒轉頭看向前面,那被月光照着的街道,有點霧茫茫、有點黑。就像前世看過的一個恐怖片裡的鏡頭,她不知道:如果他沒有拉着自己的手,她會不會不敢一直走下去,會不會感到害怕。
“我想去法光寺,我要去參加花朝會上的比試。”
上官遙看着她的側臉,她的眼睛裡閃着他看不懂的東西。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會僅僅是一個偷吃東西的小賊,她會來風國,不會僅僅因爲要成全紫蘿和阿憶。她去“鳳歌樓”,也不會僅僅只是爲了看熱鬧。她很聰明,她有她的目的,只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告訴自己。
“因爲紅琴嗎?”
凌葉兒回頭,定定地看他,點頭,“是的,我要紅琴。”
紅琴只是一把古琴,上官遙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堅決的要得到它,紅琴最多隻能算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她不會僅僅因爲它的價值,而去做這麼多的事情。
“我可以幫你,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
又是那種溫柔和寵溺的語氣,凌葉兒聽着,心中一顫。
她搖搖頭,苦笑,“沒有用的,他是白桐,風琴島的白桐。金錢、權利、威脅所有世俗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沒有用的,如果想要從他的手中拿走紅琴,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贏他。”
她認識白桐,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蒙臉的男子是誰。上官遙有些嫉妒白桐,爲什麼他可以先自己認識這個女人。原來,在“鳳歌樓”,她只是利用白桐幫她贏掉所有的對手,這樣爭奪紅琴的人,就會只剩下他們二人。她就像一個謎,自己不瞭解她,她是誰?她從哪裡來?他想要問清楚。可是,他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一旦知道了她的一切,她就會離開,所以他不敢。
“白桐的琴藝無雙,你有把握贏得了他嗎?”
“沒有,所以明天才要去法光寺。”
“好,我陪你去。”
他什麼也不問她嗎?凌葉兒看着他俊美的臉,月下的他是那樣的美,她心中一痛,這個男人爲什麼總是這樣相信自己,總是這樣寵着她,從來不問她爲什麼這樣做,從來不問她從哪裡來,從來不問她是誰。
凌葉兒握了握他的手,溫柔笑道:“謝謝!我們回宮吧。”
多年以後,每當凌葉兒想起他們那晚走的那段路,想起那晚的星星,她的嘴邊總會掛着甜蜜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遙帶着千尋,凌葉兒帶着上官遙,三人前往法光寺。
與前些天“紅琴爭霸賽”的熱熱鬧鬧相比,現在的法光寺卻清靜的很。
那些正正當當想參加比試的人,自從聽了白桐在“鳳歌樓”彈的那一曲後,紛紛自慚形穢,退出了比試。
那些想在花朝會上搶奪紅琴的人,更是不得不收手,因爲江湖中的人都知道,白桐殺人的本事和他的琴藝一樣的聞名。
跟着皇帝陛下,真的很方便,不多時,他們三人就被領到了法光寺最好的廂房。法光寺的五位長老親自接待他們。
說明來意後,五位長老全都一臉擔心外加不可置信地看着凌葉兒。
一位長老,好心提醒,“姑娘,你可要想好了,他可是琴仙白桐,你真的要和他比試?”
凌葉兒堅決地點了點頭。
一位長老,見她如此自信,好奇問道:“姑娘,琴藝可勝白桐?”
凌葉兒堅定地搖了搖頭。
一位長老,皺着眉,沉思半響,問道:“姑娘,武功可勝白桐?”
凌葉兒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一位長老,一臉迷茫,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姑娘,可有本事說服白桐把紅琴讓與你?”
凌葉兒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最後一位長老,總結,語重心長勸說道:“那姑娘還是不要比了,那白桐不僅琴藝非凡,武功更是高強,而且他性情古怪,一言不順便要殺人。現在白桐正住在寺裡的後山上,前幾日還有兩個琴師說要和他決一死戰,誰知,去了後山就再未回來,相必已凶多吉少。姑娘年紀青青,千萬要愛惜自己的性命,萬不可爭一時意氣。”
見他們說完,凌葉兒呵呵一笑,說道“凌葉謝謝各位長老的好意,各位長老不必擔心,我雖然樣樣都不如他,不過我卻也未必會輸,各位長老只管讓我報名,等花朝會上給我做個見證就是,凌葉感激不盡。”
各位長老看了看她,又看看她旁邊的上官遙。
上官遙衝他們點了點頭。
於是,凌葉兒成了“紅琴爭霸賽”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敢和琴仙白桐PK的選手。
他們三人出了法光寺,凌葉兒卻不想回去。
她拉住了上官遙,一臉神秘,“白桐住在後山,我們去看看?!”
上官遙皺了皺眉,凌葉兒心知他是擔心她的安全,忙說道:“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去看看,好準備一下比試,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不忘拍拍領導,“何況,還有你在我身邊,會保護我的。”
領導終於點頭同意。
凌葉兒看了看上官遙身後的千尋,信誓旦旦,“千尋,你先回宮去吧,不要跟着我們了,我會好好保護你們家主子的。”
聞言,千尋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上官遙,一臉擔心,“可是,那是白桐……”
見上官遙衝他點了點頭,千尋遲疑一會兒,纔回道:“是,主子千萬小心。”
凌葉兒和上官遙二人剛進後山,就聽到一陣琴聲。凌葉兒看了看他,上官遙便攬着她的腰,施展輕功,二人沿着琴聲往林中奔去。
鼻子裡傳來熟悉的蘭花淡淡的清香,凌葉兒有些臉紅,她怎麼總是被他抱着。不過想到自己的內力被他封去大半,輕功已大不如從前,她便有些氣憤,便不再用內力,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既然他內力深厚,那自己幹嗎還要浪費力氣。
上官遙低頭看了看她一副做壞事得逞的表情,瞭然一笑。
琴聲漸近,上官遙的腳步慢了下來,凌葉兒指了指樹上。上官遙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二人飛身上了一棵大樹。
這裡是個山谷,陽光穿過茂密的樹枝,反射着七彩斑斕的光芒。谷中花兒嬌豔,不時有蝴蝶落於其上,流連不去。林中鳥兒飛過,帶的樹葉一陣輕顫。
凌葉兒又見到了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他正在撫琴,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上輕輕的跳躍,如瀑的長髮在風中舞動,還是那樣美麗的容顏,傾國傾城。
她不禁嘆道:“好美!”
上官遙看了看她陶醉的臉,箍着她腰的手臂緊了緊。
凌葉兒看他一眼,輕笑,“好美的山谷!”
突然,琴聲一頓,凌葉兒心驚,被發現了嗎?
只見,上官遙臉色一變,手臂收緊,把她往他的懷中帶了帶。
琴聲帶起一股勁力,往白桐對面的樹上襲去,樹枝折斷,一個年輕女子從樹後顫顫地走了出來。
白桐輕撫琴絃,卻並未看她,冷冷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顯然是被剛纔的突襲嚇到,面露恐懼,忙走上前,衝白桐盈盈一拜,“白公子請息怒,宋妍並非有意偷窺,我和公子曾在‘鳳歌樓’見過一面。”
凌葉兒看了看她,想起她便是那日在“鳳歌樓”,應該和白桐比試的那名女子。只是當時白桐只彈了一首曲子,就技壓全場,這女子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展示她的琴藝,不知她來這裡幹嘛?
上官遙對她輕聲說道:“她是宋丞相的女兒,據說她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尤其善琴,十二歲時就已名動風國,十五歲後她的琴藝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前來提親的人絡繹不絕,踏破了丞相府的門檻,不過宋丞相一家將其視爲至寶,至今未許配人家。”
凌葉兒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八卦男。
無視她的眼神,上官遙疑惑,“可是,她是丞相之女,怎麼會到這裡來?”
凌葉兒衝他神秘一笑,“也許是來相親?”
宋妍見白桐沒有看她,也沒有再和她說話,慌忙解釋道:“我今日前來,沒有別的意思。我自幼撫琴,自認琴藝無人能及,不想那日我聽了公子一曲,才自覺慚愧,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雖學琴十幾年,琴藝卻不及公子之萬一。”
“那又如何?”白桐擡頭看了看她,語氣冰冷。
女子見白桐看她,忙低下頭,臉色微紅,“我想……,我想拜公子爲師,宋妍願跟隨公子,學習琴藝,希望公子能夠成全。”
聞言,凌葉兒撲哧一笑,看向上官遙,滿臉戲謔,“看我說的沒錯吧,真是來相親的,不過是師徒戀。”
沒有理會她的戲言,上官遙說道:“這宋妍太魯莽了,她難道不知道這白桐是何人,竟敢來招惹他,如果她出事,宋丞相豈不傷心至極。”
卻聽凌葉兒說道:“不用擔心,白桐不會殺不會武功的女子的。”
聽了宋妍的拜師請求,白桐沒有再理她,低頭想要撫琴。
宋妍自從那日在“鳳歌樓”裡見過白桐之後,就再也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的琴聲,忘不了他的容貌,她希望自己可以留在白桐的身邊,即使不能嫁給他,即使不能得到這個神仙一般男子的心,也希望能夠常常伴他左右,希望自己能聽他彈琴,希望自己能經常看到他。今天,她揹着父親,偷偷的來找他,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名節,希望自己能拜他爲師,沒想到他竟然對她如此無視,心中不免急躁。
她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白桐面前,按住了白桐的琴,哀聲懇求,“我是真心誠意的來求公子,希望能拜公子爲師,公子難道就不能收下我嗎?我願爲公子端茶、焚香,只求公子收下我。”
白桐看着她按在琴上的手,眼中眸光一閃,竟露出了殺機。
看見宋妍碰琴,凌葉兒神色一凜,她皺眉,她知道白桐從不讓人碰他的“風琴”,雖說白桐不殺不會武功的女人,可是今天看來,這個宋妍怕是性命不保。
宋妍只顧哀求白桐,卻並未注意他的神色,白桐伸手撫上琴絃。
突然,宋妍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她擡頭卻見一男一女從對面樹上落下。
只見那女子笑着朝她走了過來,一雙眼睛調皮地衝她眨眨,戲謔道:“姐姐如此求他,莫不是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