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蕙手指着堵在門口的人,氣急敗壞地道:
“你你,你怎麼在這裡?!”
千陌好笑地看着這位八公主,慢悠悠地反問她: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難不成我應該在裡面的牀上,躺在木圖太子的懷裡?”
“對。”
南夜蕙脫口而出,驀然醒悟不對勁,急忙改口,“啊,不對!原來裡面的人不是你,真是太,太……”
“太”了半天,這位刁蠻跋扈的八公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千陌淡淡地接過話頭,道:
“太令公主失望了,是麼?真是抱歉,我千陌沒能如各位希望的那樣躺在裡面,讓你們白白高興了一場!”
南夜蕙和魏小芸、柳千紫幾人的臉上青綠一片,很是尷尬,倉促間倒想不出好的說辭來。
娜朵在短暫地愣怔後,詫異地扭過頭,問走在後面的子九弦:
“柳姐姐在這裡,那裡面牀上的又是誰?九弦哥哥,你剛纔不是去看了麼?我王兄抱着的姑娘是哪個?”
子九弦先是朝千陌和南夜太初咧嘴笑了笑,然後纔回答娜朵道:
“我也不認識那位姑娘,看衣裳,可能是個宮女吧。”
這時,木圖已經穿好衣衫鞋襪走了出來,將手裡拎着的綠衣宮女丟到衆人面前,冷聲道:
“這個女人被人下了藥,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麻煩公主叫太醫來給她解了毒,本太子有話要問她,看究竟是誰指使她給本太子設套的!”
南夜太初靠在門上,故作驚詫地道:
“這不是集英殿裡侍候的宮女麼?本王記得她還給大家倒過酒的。”
南夜蕙也瞥了一眼地上的綠衣宮女,不由掩嘴驚呼道:
“她什麼時候被人下了藥了?明明……”
魏小芸怕她說漏嘴,趕緊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接着她的話說下去:
“我記得明明是這個宮女帶柳六小姐去更衣室的,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柳六小姐能解釋是怎麼回事嗎?”
“這個問題還是問當事人吧,只要讓太醫解開了她的毒,嚴刑拷打一番,不怕她不說真話。”
南夜太初搶先替千陌回答了衆人的疑問,子九弦此時開口說道:
“不用去找太醫了,她中的毒我能解開,另外,這間屋子裡被人薰了*,木圖太子是着了有心人的道了。”
木圖一聽,頓時恍然大悟:
“怪不得本太子進了這屋後,就覺得全身熱得厲害,只想脫掉衣衫,抱塊冰在懷裡,我記得當時迷迷糊糊地,摸到牀上有個軟綿綿冰冰涼的東西,覺得舒服就摟上了,原來,竟是有人給本太子下了套啊!”
又擡頭對南夜太初和其他人說道:
“這事沒完!這香是那個小太監點的,他肯定有問題!走,我要南夜皇帝給本太子一個交待!”
一旁的南夜蕙和魏小芸等人一聽木圖要將這事捅到南夜帝面前去,不禁變了臉色,南夜蕙更是忍不住尖叫出聲阻止:
“不要!不要找父皇!”
千陌和南夜太初、子九弦三人嘴角掛着冷笑,斜眼看着她,木圖狐疑地問:
“爲什麼?”
“因爲,因爲……”
南夜蕙眼睛亂轉,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個理由:
“因爲父皇前段時間受過重傷,身子纔好,受不得刺激,這種小事我們還是私下處理。依本公主看也不用審了,肯定是她想爬上太子這棵高枝,想要麻雀變鳳凰,沒錯,肯定就是這樣!不如直接將這個賤婢殺了了事!”
千陌哈哈大笑,揶揄道:
“公主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啊!你先前看都沒看清牀上的人是誰,就一口咬定木圖太子是在和我苟且,現在又說是這個宮女想要攀高枝,公主說得就跟親眼見了似的。嘖嘖,這份編故事的能力可以去寫書了。”
“你!”
南夜蕙被千陌說得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只得拿一雙眼睛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剜了她。
木圖聽到此,也聽出一些端倪了,再聯繫之前的事情,他大約也猜出了此事只怕與這位八公主脫不了干係。
哼,這次來南夜國,玉連環被碎連帶他們要獻出十匹千里寶馬,沒有佔到南夜一點好外外,現在還被這個女人設計,讓他在衆人面前出了一回醜。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一局他必須扳回來,必須讓南夜帝給他一個說法。
“這事已經是國與國之間的事了,不可能私了!走吧!”
一把將地上的綠衣宮女拎在手裡,木圖率先朝集英殿走去,娜朵、子九弦和南夜太初等人也跟在了後面。
南夜蕙磨磨蹭蹭,走在最後,見衆人沒注意她,就想從迴廊轉角處開溜,千陌像長了後眼睛般回過頭,笑意淡淡地道:
“八公主,別走錯路了,那條路好像不通往集英殿。公主莫不是心裡有鬼,不敢去大殿?”
“胡說!本公主想如廁,你們先去,本公主更衣完,就過去。”
木圖扭過頭,眼神犀利地盯着南夜蕙,咬着牙說道:
“那我們就在這兒等公主好了,畢竟公主你是關鍵證人,缺席不得,木圖還等着公主在南夜帝面前作證呢。”
南夜蕙被千陌和木圖一激,公主的嬌蠻任性脾氣也上來了,哼,怕什麼,到時候不承認就是了,他們還能奈我何!
將頭擡得高高地,昂起下巴,南夜蕙神情倨傲:
“既然如此,就不勞煩木圖太子久等了,本公主還忍耐得住,走吧。”
集英殿內,絲竹聲聲,歌舞陣陣,衆人交杯換盞,宴席正酣。
太后因身體原因已經退了場,上座寶榻上只剩南夜帝和蘭貴妃,兩人一邊欣賞樂伎的表演,一邊小聲在交談着。
木圖進了集英殿,眼光在外殿掃了一圈,發現了站在殿角的那個小太監,將手中的綠衣宮女丟給娜朵看着,上前將那個小太監揪了出來,然後左手小太監,右手小宮女,徑直走進了內殿。
南夜帝看到木圖黑着一張臉,手裡抓着兩個人,在他身後還跟着南夜太初、千陌等人,便揮手讓舞伎退下,音樂聲停了下來,殿內衆人一臉不解地看向木圖幾人。
南夜帝壓下心裡的疑惑,客氣地詢問寶階下一臉怒氣的木圖。
“太子,你這是爲了何事?”
木圖將手裡的兩人扔到大理石地磚上,怒氣衝衝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地述說了一遍,最後說道:
“皇帝陛下,本太子前來貴國出使是爲了加強兩國間的邦交友誼,沒想到竟被你的人設計下套,希望尊敬的陛下能給木圖一個交待!”
隨着木圖的講述,南夜帝的臉色漸漸浮起一層怒氣,聽到最後,他沉聲道:
“太子,這事朕不知情,宮裡居然有如此膽大妄爲的奴才!給太子添堵了,朕這就將這兩個該死的奴才殺了,以平息太子的怒火。來人,將他們拖下去,處以極刑!”
“慢着!”
木圖攔下跑進內殿的侍衛,神色冷峻地說道:
“陛下這是想息事寧人呢,還是包庇真正的罪犯呢?這兩個小奴才與本太子無仇無怨,作什麼來算計本太子?陛下審都不審,一刀就將他們殺了,他們豈不成了替罪羊,而讓真正的幕後之人逍遙法外?”
南夜帝確實是存了保護幕後人的心思。
他在皇室浸淫長大,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並且從剛纔木圖的講述中,他也猜到了這事會關聯到誰,所以就想搶先將這兩個奴才殺了,以便來個死無對證,保護他的女兒。
現在被木圖一語道破,南夜帝不由有些懊惱,一來暗氣自己女兒做事不夠利索留下把柄,二來又恨這個他國太子居然咬着這事不放,也不給雙方留個情面,竟然當衆給他難堪。
他不得不端起身子,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神情,說道:
“唔,木圖太子這麼說倒是提醒朕了,剛纔朕是乍聽聞此事,憤怒之下倒沒想太多,木圖太子說得有理,此事背後定有別有用心之人設計操縱。朕看,此事就交給大理寺張大人審理吧。張愛卿。”
“臣在。”張大人趕緊躬身出席走到殿中央。
“這件暗算薩曼茲國木圖太子的陰謀,幕後必定有主使之人,而且這幕後之人包藏着歹毒的心思,其目的肯定是想借此讓木圖太子對朕乃至對南夜國生恨,從而破壞兩國多年來的友好邦交,這件事也許是他國奸細作爲。此事必須徹查!朕將這兩個奴才交給你們大理寺,限你兩天之內審理出結果,將幕後黑手揪出來,報與朕和木圖太子知曉!”
“是,陛下。”
千陌冷眼旁觀,由衷佩服這位南夜帝的臨機應變能力,以及信口雌黃將一件下三濫的小勾當誇大成要破壞兩國邦交的重大事項上來。
將兩個奴才交給大理寺處理,出了這個殿,兩天後,就任由這個張大人隨便抓個人來頂罪,南夜帝的八公主也就保下來了。
不得不說,這個皇帝頭腦不是一般的好使,轉得可真快呢。
千陌又朝木圖看去,不知道這位異國太子看透南夜帝的狡猾心思沒有。
木圖聽了南夜帝一番話,也覺得有道理,確實存在他國奸細分裂薩曼茲國和南夜國邦交的企圖,所以一時倒也沒再反對南夜帝要徹查的舉動。
殿內的南夜蕙暗暗籲出一口氣,原本緊張揪着袖子的手也慢慢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