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泅水點了點頭。
狐姬見花泅水同意了,儘管心裡並不太樂意,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畫卷都已經到手了,她區區一個花子衿去不去問題根本就不大。
一路上,三人都是沉默無言,心裡各懷着不同的心思。
關於畫卷如何到手的,誰也沒有問起。
狐姬不問,是因爲對於過程,她壓根就不關心。
花泅水不問,是因爲他對花子衿心存愧疚。他不是沒有去過蓬萊山,不是沒有跟青界交過手,因此對於偷畫卷的難度自然心裡有數。
他的花子衿,爲了她,該受了多少苦,費了多少心思。
可她還是一個孩子呀!
“子衿,等以後……”話到了嘴邊,花泅水卻接不下去了。
等以後,這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等,又真的就能夠等到承諾實現嗎?
花泅水突然就失去信心了。
“等以後,我們都會過得很好的,我們都會很幸福的。”花子衿嘴角揚起一抹天真而又滿足的笑顏,她看着花泅水,眼中翻滾着各色情緒,低低地道:“花泅水,我等你。不論多久,我都等你。”
這句話,她說得很小聲,臉亦是紅得如同熟透了的櫻桃。
花泅水只覺得彷彿有電流自體內炸開,全身在此刻似乎都變得麻酥酥的了。他無限感激而又充滿柔情地看向花子衿,這像春花像朝露一般美好的姑娘。
走在前面的狐姬突然回過頭來,語氣夾帶着濃厚的嘲諷,勾脣冷笑道:“一個個的搞得跟生離死別是的。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再慢點,到時候就真的要生離死別了。”
說完這句話,她扭過身,腰肢嫋娜地往前走。
花子衿跟花泅水對望一眼,相視而笑,也加快了腳步。
到了狐族,狐族大王以隆重的宴會歡迎他們。
舉杯共飲時,花泅水已經是醉意微醺,花子衿在一旁拿着毛巾給他擦嘴角的酒水,低聲道:“少喝點吧,再等幾個時辰,還要爲你施法呢。”
“哎,子衿姑娘這話可就說錯了哦,還有幾個時辰,花泅水就能夠將體內作祟的力量,全部納爲己有,這可是喜事啊!喜事怎少得了美酒作陪,來來來,滿上,我們接着喝!”狐族大王喝得已經是滿面紅光,卻依然精神很好地勸着酒。
花泅水此刻的心情也是很激動,因而舉起酒杯,站起身來與狐族大王碰杯過後,一仰而盡。
今晚的宴會上,狐族大王拼命勸酒於花泅水,花子衿的全部心思放在花泅水身上,狐姬則是一個人落寞地自斟自飲,誰也沒有注意到狐族大王那雙不同於往日的眼眸,那雙眼眸裡,分明一直跳躍着陰謀的火苗。
酒過三巡恐怕都不止了,狐族大王自己都有些喝不動了,他終於不再勸酒了,而是笑道:“今晚喝得可真是暢快啊!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盡情過了!狐姬,你且帶着他們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咱們祭臺見。”
“是,大王。”狐姬笑着起身,走到花泅水身旁,探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扶着他起身,嬌媚地道:“走吧,我送你回房。”
花子衿從頭到尾,不曾沾過一滴酒,自然是所有人當中最清醒的那個,她看着狐姬,長相妖媚,就連一舉一動,無不透露着魅惑的氣息,她是一個妖
嬈魅惑到極致的女人。花子衿再低頭看看自己,就連她自己都可以一眼就看透自己,是如此地蒼白。
花子衿的心情突然就變得不好了,而且是很不好,她覺得很挫敗。
“子衿,你怎麼還不回去休息呢。”
正當花子衿難過的時候,被狐姬攙扶着往前走的花泅水,卻突然回過頭來,溫柔地問道。
因爲醉酒的緣故,那一眼的溫柔更加迷離而深情。
花子衿頓時歡喜起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溫暖了,她點頭,笑道:“嗯,我這就去休息。”
躺到榻上,卻是輾轉反側,花子衿怎麼都睡不着。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
“泅……”花子衿忙快速坐起身,張嘴就叫道。可是視線停留到眼前之人的身上,頓時就沮喪地低下了頭去,改口道:“狐姬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休息得好不好呀?”狐姬曼步走到花子衿跟前,伸出纖纖玉手,道:“你這次做得很不錯,就連我,都忍不住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呢。”
“謝謝誇獎。”花子衿淡淡地道,她刻意忽略掉了狐姬伸過來的手,假裝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用意。
狐姬也不惱,走到小圓桌前,探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揀了一顆鹽漬梅子送入嘴裡,道:“小姑娘,你想知道花泅水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
花子衿不說話。
她是很想知道沒錯,可同時她也明白,狐姬既然這般問了,必然是按捺不住,準備將真相說出來了,所以,她只需等待便可。
因此,她也不起身,整個人仍然躺在牀上,甚至就連眼睛都閉上了。
果不其然,狐姬接着開口道:“花泅水是一個有大抱負的人,這些年,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對成爲強者的追求。可是花子衿你也是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強者那麼多,想要躋身其中卻絕對不是說說那麼簡單。他想要變強,就必須要有奇遇的出現。”
狐姬頓了一下,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花子衿。毫無疑問,今晚的花子衿跟過往相比有些不一樣了。否則按理來說,她即便是不開口追問,也該跑到自己身旁來聚精會神地聽纔是。
她不知道的是,事實上,從她進來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起,花子衿就一直都是全神貫注地傾聽着她說的每一個字,一切的淡然,都不過是她刻意僞裝出來的罷了。
因爲,她在害怕。
她深深地明白自己此刻的處境,一個人間平凡無奇的小孩,竟然懷揣着神物畫卷來到了狐族棲身。偷盜畫卷,她是不得已而爲之,因爲她不願意花泅水出事。可是,她在青界跟前立下了誓言,一定會把畫卷帶回來。
她已經背叛了師門,辜負了青界對自己的教誨與期望,自然不會再失信於青界。
“看來你對花泅水的事情,並不如我所以爲的那麼感興趣。”狐姬沉思了一番,將杯裡的茶飲盡,面容一沉,道:“可我想說的話,從來都沒有往肚子裡吞下的道理。”
“所以,不管你到底想不想聽,我都是一定要說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花子衿也不再藏着掖着什麼,她一把掀開繡着薔薇花的錦被,赤着一雙雪白瑩潤的玉足,徑直走到狐姬的對面坐了下來。
她看着狐姬,笑得很甜,“狐姬姐姐有話就說吧,憋着
對身體多不好呀!雖然說你深夜到我這來,打擾了我休息,但是我並不會怪你的。”
狐姬嗤笑道:“你說話倒是越發有趣兒了。”
花子衿謙虛地道:“那也是跟狐姬姐姐學的。”
狐姬沒有心思繼續跟花子衿在這裡浪費時間,她直接道:“成爲強者的道路有千萬條,但不是每一條路都會成功。所以,除了七絕殺這條捷徑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
“七絕殺?”花子衿疑惑地看向狐姬。
狐姬笑容妖媚而又透着不屑,她姿態得意地爲花子衿講解着,“七絕殺裡面有一位神秘人,他的力量強大到足以毀滅這個世界。花泅水運氣果然足夠好,他成功進入七絕殺,並且得到了那位神秘人的全部力量。不過因爲他是凡人之體的緣故,沒有辦法承載那麼強大的力量,再加上那次爲了救你而催動體內真氣殺了太多人,所以導致氣息不穩,出現了被力量反噬。”
說到這裡,狐姬有些厭惡此刻坐在自己跟前的花子衿,她明明只是一個人間小乞丐罷了,可是偏生自從被花泅水帶回泅水山莊之後,卻是一天比一天美麗起來。
如今,她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年紀而已,可是笑起來,竟然也有了讓人爲之傾心的風範。
這讓狐姬怎能不厭惡她,怎能不恨她!
不過,花泅水如今入妖,他跟花子衿只會越來越遠。
想到這,狐姬頓時覺得心裡舒服不少。
花子衿盯着狐姬的眼睛,道:“那位神秘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既然被稱爲神秘人,自然是因爲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狐姬頗有深意地看了花子衿,道:“那力量十分霸道,如果花泅水能夠將其全部吸收爲己用,那麼稱霸江湖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你喜歡他,是嗎?”花子衿輕聲問道。
狐姬挑眉看向花子衿,道:“爲何這樣問?”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花子衿淡淡地道。
狐姬目光如水一般在花子衿臉上流轉,笑道:“小姑娘,你還小,很多事情都只懂得一些皮毛,喜歡這兩個字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花子衿本想出言辯駁,但是見狐姬人已經往外走去,便還是收住了話頭。
狐姬回房間的路上,偶然擡頭,發現狐族大王房間的燭火竟然還在搖曳着,她想了一下,然後擡步走去。
曲起食指,輕輕叩響了房門。
從裡頭傳來狐族大王的聲音,“進來吧。”
狐姬進了房間來,視線停留在狐族大王的臉上,看着他抱着酒罈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道:“大王怎麼這會兒還不休息,倒一個人喝起悶酒了,可是心裡頭有什麼不痛快的事情?”
狐族大王搖頭,道:“我沒事。”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擡頭看向狐姬,眼裡閃動着感動的光芒,道:“我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你還會過來關心我。看來我這個大王,倒也並不是做的十分失敗。”
狐姬曼笑道:“大王說這話,可就是跟狐姬見外了呢。狐姬對大王的關心,從未減少過。”
狐族大王淡淡地笑了,並未多言。他走到窗口,推開窗戶,看向天上散佈得比較零落的星辰,感嘆道:“等到了明天,這個世間又多了一個曠世高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