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跟隨着冷皓然一起下班回家,回想着剛纔那羣人面上的驚恐表情,便覺得她先前好像做得有些不妥。
“你剛剛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一些?”
畢竟之前她也去過社會上鍛鍊了一小陣子,知道找到一份好工作十分不易,就這麼輕易的被炒掉,也着實殘忍了一些。
冷皓然淡笑着掌握着方向盤,彷彿主宰者一般語氣瀟灑的說道,“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懲罰或獎勵,很多東西,都是因爲自己不知道珍惜,纔會失去。”
顧言想着其實他們也都是由於從未見過她纔會那樣對她,但也沒有太過糾結,誰叫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現在這個社會上,有眼力也是一種本事。
顧言第二天便沒有再跟着冷皓然去他公司裡,因爲莫宥文和林霄已經找到林柔,就算冷皓然這個時候把他的人撤回來也已經沒有任何影響。
顧言對她這次能成功利用到冷皓然點了一個贊,卻不知,最後被利用的人到底是誰。
相比派出一些閒着的人力,讓顧言去公司陪着他一起,倒是讓冷皓然本就愉悅的心情更加暢快了不少。
轉眼寒假來臨,因着今年過年早,所以學校放假得也比較早,顧言下學期需要休學在家,因此便可以算是暫且一段時間都會闊別校園。
年關將至,冷皓然每天雖說盡量的早早完成工作,但回家的時候也難免會拖到七八點以後。
顧言被冷夫人接去老宅住了兩天,每天冷皓然下班之後也會回老宅,一家人總算能和和睦睦一起相處。
若說冷夫人心裡仍舊過不了那一道梗,但畢竟顧言是顧言,顧言母親是顧言母親,況且現在顧言懷了冷皓然的孩子,冷夫人對她的態度甚至逐漸像是對待親生女兒一般。
以前冷夫人不大愛說話,但現在就完完全全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婆婆對待兒媳那般,噓寒問暖。
在老宅待了幾天,冷皓然便和顧言一同回去,臨走時冷夫人還特意囑咐顧言一些注意事項。
這時候,顧言彷彿已經從冷家小姐轉變成爲了冷家的媳婦,還是那麼理所當然的。
嚴峻被一羣陌生人從島上抓來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這裡暗無天日,四周空無一人,彷彿是某個地方的地牢,而且還很熟悉。
空氣當中,到處都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他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腦袋一片混沌,雙眼被黑色的紗布矇住,這樣的感覺,就和十九年前差不多。
外面送飯的又來了,時隔十九年,他依舊可以清楚的知道,還是這個人,以前每天給他送飯的。
這裡根本就看不見任何東西,沒有燈,沒有光,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每天也就只能看見遞飯進來的那個地方被打開的時候能有一絲光亮透進來,之後便會迅速恢復黑暗。
這裡彷彿就是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沒有聲音,沒有其他人,若是心理承受弱的人,恐怕沒法在這樣的地方待上一週便會精神奔潰掉。
猶記得當年他不僅要面對這樣的生活壞境,每天還會從外面被送進來幾個人,全都高大強壯的,他們的任務便是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但又絕不能讓他死掉。
然後在他身上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之際,又將他送回普通牢房,在他傷勢即將好卻又未痊癒的時候,再次把他帶到這個地方來,如此反反覆覆。
那段時間,他現在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
雙眼在黑暗裡久了,便會慢慢適應。
知道來了這裡便不可能逃得出去,嚴峻緩緩起身走過去拿起碗,動作流暢毫不生疏,因爲十九年前他便在這裡生活習慣了。
一開始的時候經常會由於看不清晰,會把碗筷打翻到地上去,每次一旦遇到這種情況他便會暴躁的敲打牆面,但是絲毫沒有作用,沒有任何人會來理會他。
碗筷打翻,就意味着沒有飯吃,要餓肚子,逐漸的,他也就被磨練出來了。
當年,他有牽掛之人,因此在心中立誓絕不能死,如今,一樣不能。
冷皓然接到英國那邊聯合國委員會的一封秘密邀請涵的時候,心裡頭便忽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這些天家裡一直都喜氣洋洋的,所以倒也並未太去在意。
這天吃了晚飯,
天空忽然開始下雪,很快的,外面就覆蓋了一層皚皚白雪。
冷皓然走進顧言房間的時候,她正雙手託着下巴趴在窗戶前,眼巴巴的盯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他從後面伸手抱住了她,手輕撫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裡一片暖和。
顧言轉過身,一雙黑漆漆的眼宛如幽深的夜空,閃爍着一絲期待,直直的盯着他,“下雪了。”
冷皓然輕笑着蹭了蹭她的鼻尖,聲音低沉好聽,“恩,想出去玩?”
顧言輕輕彎着眼眸,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兩下,歪着腦袋問,“可以嗎?”
冷皓然抿着脣一笑,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裡面有三條圍巾,“戴上這個,可以允許你出去玩一會。”
三條圍巾都是大紅色的,顏色豔麗,找人眼球,上面勾出的花色更是別具一格,不落俗套。
顧言和冷皓然一人戴了一根,然後盯着袋子裡還有一根縮小版圍巾。
原來,這是一套親子圍巾。
冷皓然伸手將小圍巾拿出來,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又給她圍在了脖子上,“一起戴上。”
顧言禁不住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僅能勉強在她脖子上圍一圈的小圍巾。
出門的時候,顧言身上又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差點就要被裹成糉子。
傭人們見下雪也都十分稀奇,跟着二人一起出去玩雪,冷皓然站在一旁看着顧言和他們一起堆雪人,時不時的捏一下她的手看看有沒有被凍僵。
顧言沒有過多久就開始興致缺缺,冷皓然輕笑着走過去,牽着她的手,道,“這麼快就玩夠了?”
顧言擡眸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眸,道,“我只是有點想我爸媽了。”
這些天,去老宅的時候一直都是歡歡喜喜的,一家人好像回到了當初很小的時候,但畢竟冷凡秋和冷夫人不是她親生父母,這個時候想起來,難免就會有些失落。
冷皓然眼眸微怔,一雙劍眉不禁蹙起,“一直都開開心心的,怎麼忽然想起這事了?”
顧言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個半成品雪人,問道,“你說我爸他究竟會不會有事?”
冷皓然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
他走上前去摟着顧言的腰,道,“不要再想這個了,他能出什麼事情,你別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多想想關於孩子的事情,嚴峻的事情,就聽天由命。”
顧言扁着嘴瞅了他一眼,強調了一聲,“他是我爸。”
冷皓然眼神淡淡的,“我知道,你不用提醒。”
顧言撅着嘴盯着他,“你可不可以不要隨隨便便就叫他的名字,他可是你的……”
“是我的什麼?”冷皓然剛纔的憂慮一掃而空,忽然好笑的看着她,明知故問道,“岳父?”
顧言氣鼓鼓的望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忽然彎下腰抓了一把雪直接朝着冷皓然臉上扔了過去。
剛纔還在安安心心堆雪人下人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呆愣,但隨即便見怪不怪,他們知道無論顧小姐做了什麼,少爺都一定不會把顧小姐怎麼樣的。
冷皓然只覺鼻子忽然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砸了一下,然後便見到顧言一臉得意的衝着他在笑。
抹了抹有些僵的鼻尖,冷皓然邪肆的一笑,走過去拽着顧言的手臂,“難道我說的不對,不是岳父?”
顧言凝視着他那張俊逸邪魅的臉,知道是岳父你還敢直呼名諱!
冷皓然抱着顧言裹得腫腫的身子,臉湊過去,說話間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她脖頸上,語氣帶着一絲挑弄和戲謔,“你是他女兒,我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如果他不是我岳父,難道說,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
顧言無語的看着他,這人,至不至於這麼無理取鬧啊!
原本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脖子上麻酥酥的,忽然又跟螞蟻在咬一般,顧言知道他這是在報復,敏感的輕輕推着他的胸口,妥協道,“是,是,行了吧!”
“恩?”冷皓然彎着脣輕笑一聲,又在她脖子上落下細數的輕吻。
顧言彷彿聽見在一旁的傭人低低的笑聲,臉頰微微一紅,語氣嚴肅的道,“孩子是你的,嚴峻就是你岳父行了吧!”
冷皓然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去領
證。”
這纔是他的最終目的。
顧言鬱悶這談話的重點何時又變成這個了,白了他一眼,“明天週六。”
冷皓然很快就登上去英國的飛機,一同前去的還有莫向東和莫夫人,冷凡秋以及冷夫人。
顧言不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可以去偏偏冷皓然不讓她去,思前想後想不明白,所以就待在家裡慢慢等他回來。
他們這次是被邀請去參加一個老友的生日,這個老友身份背景比較特殊,年輕的時候便已經是聯合國的大官,現在更是已經成爲聯合國副主席。
下飛機後,他們都被安排在了國際知名大酒店內。
這一次他們是提前被邀請來,宴會要在下週纔會舉行。
冷皓然走後顧言每天無聊至極,林柔現在還在C市尋找她親生母親,顧言便約了歐陽蘭蘭出去逛街。
二人相會纔沒過兩分鐘,顧言正在對歐陽蘭蘭解釋她下學期休學之事,忽然就看見林嘉竟然出現在此。
林嘉的眼神帶着一股防備,左右看了看,這才朝着顧言走過來,壓低了聲音問,“冷皓然去英國了對不對?”
顧言沒想到會碰見林嘉,心裡有一絲的驚喜,“恩,怎麼了?”
林嘉一雙眼眸直直的盯着顧言,聲音更爲細小,“你想知道嚴哥的下落嗎?”
顧言驚訝的看着她,“你有他的下落?”
打從剛纔看見林嘉起,顧言便知道,她一定是爲了她爸爸的事情來的。
聽林嘉的意思,她爸爸果然沒有死?
林嘉臉上的表情一直很謹慎,好像在躲避什麼一般,她靠近到顧言面前,沒好氣的道,“虧你還跟冷皓然這麼接近,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顧言一聽,有些疑惑不解,這怎麼又跟冷皓然扯上什麼關係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冷皓然明明知道嚴哥被那個大官抓去英國了,卻還能安安心心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林嘉說話的語氣十分惱火。
顧言頓時更加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只知道嚴峻和莫向東是因爲之前的恩怨所以纔會去島上做決鬥,怎麼半路又會跑出一個什麼大官來。
林嘉微動了動脣,結果眼神又落在一旁歐陽蘭蘭身上,於是對着顧言道,“我們借一步說話。”
顧言雖說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可是聽林嘉的語氣便覺得事情一定沒她想象當中那麼簡單,於是略帶抱歉的跟歐陽蘭蘭解釋了一番。
歐陽蘭蘭看了一眼匆匆趕來的林嘉,知道她倆應該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便也沒說什麼,跟顧言道別後就離開了。
顧言坐在林嘉車上,微微扭頭看着她,“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嘉面色顯得有些凝重,對顧言道,“我估計,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危險了。”
“我怎麼危險了?”顧言完全搞不懂林嘉今天忽然出現,又忽然說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嘉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表情顯出一絲恨意,“剛纔我不是跟你說有個大官抓了嚴哥,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當年他纔是陷害嚴哥的真正幕後黑手!”
顧言聽了這話後微微有些發愣,輕咳了兩聲,遲疑的道,“其實……我都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
林嘉原本已經打算接着說了,聽到顧言這麼說,禁不住疑惑的問,“冷皓然從來沒和你提過嚴哥當年的事情?”
顧言稍顯慚愧的低下頭,“他只告訴我,當年我爸和莫大伯因爲一個女人而結仇,其他什麼也沒告訴我。”
一開始,她只單純的以爲是兩個男人爲了一個女人而相互廝殺,但是聽到林嘉剛纔的話,她發現這事好像還有點複雜。
林嘉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但很快便釋然。
即便她對冷皓然每一次都不管不顧的做法有些貶低,但是上次冷皓然想的辦法其實也是真心想就嚴哥,但是都怪她去晚了一步,才導致被別人先下手。
林嘉相信,這一切肯定都是爲了顧言,因此他不肯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也一定是不希望她爲太多事情而煩心。
可是現在,事情的影響力已經跳出了冷皓然所能掌控的範圍,因此現在,顧言必須得知道一切來龍去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