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約我吃飯,是有話說?”飯吃到一半,顧念彬看出夏小宛欲言又止。
夏小宛卟哧一笑:“終於注意到我了呀!你在想什麼呀?”
“想公司裡的事,”顧念彬倒也坦白。
“聽說你打了翻身仗?”
顧念彬笑了笑:“翻身還算不上,最多算收復失地。”
“不管怎麼樣,恭喜你了,”夏小宛笑得眼睛彎彎:“念彬哥,接下來要做什麼?”
“繼續戰鬥。”
“念彬哥,我覺得你還是別跟姜凱威鬥了,”夏小宛勸他:“他那個人就是個瘋子,再鬥下去,再發生點什麼很難預料的。”
“不怕,你念彬哥也不是吃素的,”顧念彬舉起酒杯和她輕輕碰了碰:“姜氏雖然財大氣粗,但打商戰講究的是策略,拼的是頭腦,以少勝多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夏小宛看着他:“如果他不想打了呢?”
顧念彬喝了一口酒:“那我就逼他打。”
顧念彬說這話的時侯,語氣很輕鬆,好象他說的並不是動輒上億的收購戰,而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雖然他和平時一樣沉穩冷崚,但夏小宛還是捕捉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瘋狂,她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隱約覺得不好,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說:“念彬哥,既然你現在危機解除,我哥手裡的姜氏股份對你也沒有什麼用了,那我們的婚約也可以取消了。”
“小宛,”顧念彬目光犀利的看着她:“我和你結婚,並不是因爲你哥手裡的姜氏股份,我只是純粹的想跟你結婚。”
“可是我不願意。”
“爲什麼?”顧念彬逼問她:“難道你不想報仇了嗎?我可以幫你,讓姜凱威變得一無所有。”
“我要報仇,可不想你幫我。”夏小宛認真的說:“念彬哥,你不要向我學,仇恨會毀了你的,我已經毀了,所以不在乎,但你不一樣,你是顧氏總裁,你應該好好的把顧氏發揚光大,一代一代傳承下去,這纔是你應該做的事,而不是用它去報你一已私仇,那會玩火自焚的!”
顧念彬冷哼一聲:“我不在乎!”
“可是念彬哥,”夏小宛還想勸。
顧念彬手一擡,制止她,“小宛,結婚的事鐵板定釘,你改變不了什麼的,除非你能在短時間內說服你父母還有我父母,否則一切都改變不了。”
夏小宛看着顧念彬冰冷的面孔,心裡涌起一陣陣寒意,她剛纔說錯了,顧念彬其實跟她一樣,也已經毀了,他變了,變得陌生,變得和姜凱威一樣瘋狂,他不再是她認得的那個顧念彬了。
是她,都是她的錯,是她毀了他!
夏小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脣,“念彬哥,我會說服父母和哥哥的,這個婚,我一定不會結。”說着站了起來:“你慢慢吃,我走了。”
顧念彬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無聲冷笑。
夏小宛覺得不能再等了,第二天早餐的時侯,趁着大家都在,她很慎重的提出,不想和顧念彬結婚了。
夏夫人驚得手裡的筷子都掉了,夏德仁也是滿臉愕然,只有夏南澤還算淡定。
“好端端的,這是爲什麼呀?”夏夫人叫起來:“婚禮都籌備得七七八八了,你現在說不想結,開什麼玩笑?”
夏德仁也表情嚴肅的說:“小宛,不要瞎胡鬧,當初是你哭着鬧着要嫁給顧念彬,好不容易顧念彬答應了,你怎麼又不肯了呢?請柬都發了,教堂也定好了,你這個時侯說不結,我們怎麼跟顧家交待?”
“可我就是不想結了嘛!”夏小宛有些心虛,父母的反對在意料之中。但她必須要堅持。
“是顧念彬哪裡不好嗎?”夏德仁問。
夏小宛搖頭。
“是顧念彬對你不好嗎?”夏夫人問。
夏小宛還是搖頭。
一直沉默着的夏南澤突然開口:“我知道原因。”
夏家父母齊齊望向他:“南澤,你說,倒底怎麼回事?”
夏南澤起身把自已的公、文包拿了過來,從裡面的掏出一個信封扔在桌上,盯着夏小宛:“你自已打開看。”
夏小宛莫名其妙,把信封裡的東西倒在桌子上,卻是三張照片,她眼睛一下瞪大了,居然是她和姜凱威在一起的照片。
顯然易見是偷拍的,有正面的,姜凱威抓着她的胳膊,而她一臉平靜,就任他抓着。還有一張側臉的,姜凱威在說話,而她低着頭。還有一張照片是她進了姜凱威的車裡。
“你做何解釋?”夏南澤冷聲問她。
夏小宛低頭不語,照片上的場景她很熟悉,就是報紙刊登她和顧念彬結婚消息的當天下午,她做完SPA,剛從美容院裡出來,就被姜凱威攔住了。
姜凱威找她還是追問療養院的事,她當然不會答,可姜凱威抓住她的胳膊不准她走,她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因爲大庭廣衆,或許是因爲心灰意冷,居然沒反抗,就那樣任他抓着,他說了很多話,她也沒理,只是低着頭。
街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瞟他們兩眼,也見慣不慣,以爲他們是鬧了矛盾的情侶。
直到姜凱威失了耐心,把她拖進車裡,一到車裡,她倒象是突然清醒過來,對着姜凱威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這似乎成了每次遇上他都要上演的戲碼。
姜凱威捱了幾下後,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又用腿壓住她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他只是不停的追問她爲什麼會進療養院,當年倒底發生了什麼?
她就是不說,一輩子都不會讓他知道真相。
其實夜深人靜的時侯,她也問過自已,爲什麼不把真相告訴姜凱威,那樣不是更折磨他嗎?可是很快她就記起來,姜凱威不會相信她,就象那次一樣,他不相信她,再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沒什麼要說的嗎?”夏南澤略帶着火氣的聲音把她從恍惚中拉回來。
“你是怎麼得到這些照片的?”夏小宛問。
“別問我是怎麼得到的,”夏南澤沉着臉問她:“你不想和顧念彬結婚,是不是因爲姜凱威,當初你回國的時侯,是怎麼答應我的?以前的教訓都忘了嗎?”
夏夫人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女兒:“小宛,你,你又和姜凱威勾搭上了?你忘了當初他是怎麼對你的嗎?”
“媽,什麼勾搭?”夏小宛沒好氣的說:“說得這麼難聽!”
“要想好聽,你就別去惹姜凱威,”夏南澤氣呼呼的說:“早知道他去找過你,那天我就應該要打斷他一條腿,爲什麼不告訴我他去找過你?是不是心裡有鬼?”
“沒有,”夏小宛覺得哪怕自已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不管不顧的喊起來:“你們愛信不信,反正我和他什麼事都沒有。”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怕你去找他算賬。”
“到現在你還護着他!”
“我是怕他傷害你!”
兄妹兩個大眼瞪小眼,你一句我一句的吼着,夏德仁嘆了口氣,擡起手壓了壓,示意他們安靜。
“小宛,你要想讓我們相信,就乖乖的和顧念彬結婚,”夏德仁說:“念彬這孩子是我們看着長大的,脾氣凜性都不錯,念彬的父母也喜歡你,嫁過去,你不會受委屈,孩子,聽爸媽一次勸,我們都是爲了你好。只要你過得安穩幸福,我和你媽才放心。”
“是啊,小宛,算媽媽求你,別鬧了啊!”夏夫人眼睛裡泛了水光,“念彬穩重可靠,你跟了他,我們才放心啊。”
夏小宛再一次領教了作繭自縛的厲害,那根無形的繩索又將她捆得緊緊的了。她擡頭看夏南澤,夏南澤也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們愛她,纔會這樣待她,以爲替她尋了良人,卻不知道,顧念彬已經變了,不再是過去那個謙謙君子顧念彬了,他變得陰冷,身上散發着戾氣,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哪裡來的幸福可言?
可是沒人相信她,夏小宛哀哀的垂下頭,突然聽到夏南澤往外走的腳步聲,她追出去,在臺階下問他:“哥,那些照片哪來的?”
夏南澤不回答,打開車門坐進去:“你問這個幹什麼?”
夏小宛扯住車門不讓他關:“是不是顧念彬?”
夏南澤說:“是不是他又有什麼關係?”
“哥,你不覺得奇怪嗎?”夏小宛說:“他爲什麼派人跟蹤我?還拍照片。”
“他是爲了你的安全。”夏南澤用力把車門關上,又把車窗降下來:“夏小宛,我慎重的警告你,不要再想着姜凱威,也不要想玩什麼花樣,收收心,老老實實嫁給顧念彬!”說着敲敲椅背示意司機開車。
看着車子慢慢駛向大門,夏小宛氣得直跺腳,顧念彬的動作直夠快的,昨天晚上吃飯的時侯她才提這事,照片就已經到了夏南澤手上。
難怪他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說結婚已是鐵板定釘,什麼都改變不了。
因爲他一早就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不管她鬧哪出,他都能應付,這心機可夠深的。
可是爲什麼一定要跟她結婚啊?他又不愛她,也知道她不愛他?如果說之前他妥協是因爲姜氏的股份,那麼現在,危機解除,他們沒有必要結婚了啊?爲什麼,爲什麼呢?
夏小宛百思不得其解,在林蔭小道上走來走去,突然頭皮一麻,她呆住了。
顧念彬是在報復她,因爲她趕走了杜小仙,所以要把她拴在身邊,狠狠的折磨,一定是這樣。那麼他不肯和姜氏休戰也是因爲杜小仙,姜凱威是所有事情的起因,他更要報復!
他同時在報復她和姜凱威!
陽光燦爛的清晨,夏小宛卻突生了寒意,手臂上翻起一層雞皮瘩疙,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