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母親的感覺真好。
多少年來，他第一次的真切的體會到了那種真正的母愛。
就因爲太愛，才精神恍惚了多少年。
他不在她身邊多少年，她就想他念他多少年。
從來沒有少過。
或者，他從來也沒有缺失過自己親生母親的愛吧。
他沒有。
傍晚的時候，夕陽漫天，美輪美奐中兩輛小車一前一後悄然停在柯家祖宅的院子裡。
柯衡南拄着拐仗在看護的攙扶下走出了客廳，站在了玻璃大門前。
從柯清語離世，老人家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白髮人送黑髮人，哪一個白髮人都要許久才能走過那段黑暗。
斑駁的樹影打在園子裡的青石路上，柯賀哲推着龍宜欣的輪椅徐徐走到門前。
輪椅上的龍宜欣一件洗的發白的白色裙子，一看就很舊了，可是她堅持不肯換下去。
這麼些年了，她最愛年輕時的這一件白裙子，只是年輕的時候一直捨不得穿，一直都壓着箱底，倒是最近幾年，偶爾拿出來後就再也不肯壓箱底了，款式明明已經過時，她卻是經常要穿的。
“老爺子。”龍天御從輪椅上站起來，他只是傷了頭，可是院方不許他出院，後來經過再三的請求才允許他出來，不過，要求他一定要坐輪椅。
“天御，你叫天御是不是？”人老了，特別的渴望親情，柯衡南一看見龍天御，拄着拐仗的手就抖了起來，“象，真象呀，跟賀哲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快過來，讓老頭子我好好看看。”
龍天御急走兩步就到了柯衡南的面前，由着老爺子拉起他的手，拍了又拍，就是不撒手了，“你父親要是知道他還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可惜了呀，可惜了。”老人家說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從前那樣剛強的一個人，此時，真的就如同小孩子般的流起了眼淚。
柯賀哲的心便酸了。
父親這才走了沒多久，老爺子就這樣老了。
“老爺子，我要看父親的照片，有嗎？”從b市趕來t市，然後一路到這裡，柯賀哲是車不停，直到現在，龍天御都沒有看到柯清語的照片，此時的他完全的沉浸在了與親人相逢的喜悅中，至親的人，哪怕是幾十年不見不知，可是此時只一見就是親絡。
這就是骨血的強大。
“有，有的，快跟我進屋裡，你想看多少都有，清語小時候拍了很多呢，最近這兩年也拍了不少，可惜了那二十幾年，卻是一張也沒有。”柯衡南呢南着，引着龍天御就要進去祖宅，只顧着他新認的親孫子，倒是把柯賀哲給撇到一邊了。
柯賀哲也不生氣，老人家嘛，老了老了就變成老小孩了，“老爺子，天御和我的母親還在這呢。”
幸好龍宜欣什麼人情世故也不懂，否則，換個人這初次見面就直接給忽略了，指不定還挑理呢。
“天御的母親？你的母親？”柯衡南停住腳步，因頭，敲了一下自己的頭，“瞧瞧，你電話裡說過的，我看到天御一高興就給忘記了，就是她嗎？”
“老爺子，她就是我母親，dna已經檢驗過了，這一次，不會再錯了。”柯賀哲嘆息，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麼多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
柯衡南的目光再度掠過龍宜欣，她安安靜靜的還坐在輪椅上，只是時不時的看看龍天御再看看柯賀哲，她眼裡的世界裡似乎就只有兩個兒子，一隻手也不停的摩梭着柯賀哲落在輪椅上的手，那樣子，彷彿怕柯賀哲一下子消失不見了似的，可就是這樣的表現，更是讓人心酸。
“老爺子，你有印象嗎？”柯賀哲見到柯衡南一直在打量龍宜欣，不由得就緊張了起來。
如今，他只知道龍宜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至於龍宜欣是怎麼懷上他和龍天御的，他完全不知道，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到的，那樣久遠的事情了，而且柯清語已經不在世，要查起來，很困難。
柯衡南鄭重了搖了搖頭，“清語那孩子很少領女人回來，他心心念唸的都是阿青，所以，接觸的女人大抵都與阿青有幾分想象，可她不象阿青呀，我從前沒有見過她。”
柯衡南的這些話柯賀哲是認同的。
從史蒂芬到刑茹珍再到彭晴，都有幾分象慕容青。
可是龍宜欣，卻是不怎麼象慕容青的。
如今越看她，柯賀哲越覺得自己和龍天御有那麼三分象自己母親。
不過，更多的還是象柯清語。
柯家的幾個兒子都象柯清語。
此時再想，父親也是厲害，幾個女人爲他生的全都是兒子，居然沒有一個女兒。
“不過，我母親的樣貌很清秀。”雖然年紀大了又加上多年沒有保養，可是她全身上下所涌現出來的那股子清麗的味道卻依然濃郁，想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胚子。
“快推進去坐坐，一會把清語的照片也拿給她看看，說不定她會想起來什麼也說不定。”柯衡南點頭，想到自己不經意間又多了一個孫子，意外之餘更多的是開心。
“賀哲，恭喜你。”祖宅的大門開了，院子裡又開進來一輛車，是柯賀臣帶着伍嫣然還有蝶夢和榮耀一起來了。
是了，他回來之前就通知了柯賀臣和柯賀熙，現在柯賀臣來了，那柯賀熙也快要到了。
兄弟四個，就要聚全了。
不管他們是誰生的，可是，身體裡都流着同一個父親的血，這便足矣了。
“賀哲，有沒有我姐的消息。”伍嫣然牽着蝶夢的小手走近柯賀哲，似乎，最近每天她都是拿這一句來煩柯賀哲，柯賀哲越是怕人提起古妍兒，伍嫣然就越是每天提起，打電話問，這來了見了面第一句話就是問古妍兒。
柯賀哲頓時就黯然了，搖了遙頭，表示還沒有消息，查了幾天了，至今都沒有景澤諧的下落，那個大男孩把自己隱藏的要多深就有多深，
“賀哲，有什麼消息告訴我，阿臣，你也派人去查一查。”古妍兒失蹤了，最擔心的是柯賀哲，第二個就是伍嫣然了。
“好。”柯賀臣點點頭，目光便落在了龍宜欣的身上，“她是不是……”
“是的，她就是我母親，哥，那是天御。”柯賀哲又指了指龍天御。
柯賀臣望向龍天御，“一看就是雙胞胎呀，怪不得妍兒不是生雙胞胎就是生三胞胎呢，看來這是從父親那裡就有的遺傳。”
聽了柯賀臣的調侃，老爺子也終於有了笑容，“是呀，賀臣這一說，我也找到原因了。”他說着，目光掠過伍嫣然，想到柯賀哲和古妍兒已經有六個孩子了，可是伍嫣然的肚子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不由得關切的詢問道：“那癮徹底戒了嗎？”
聽着老爺子關切的問過來，伍嫣然還沒回應，柯賀臣就自豪的道：“老爺子，差不多戒了，嫣然已經很久都沒碰那東西了。”
“真好，真好。”毒癮那玩意可不是誰想戒就戒了的，通常只要沾染上，只怕一輩子也戒不掉，倒是他的孫子和孫媳婦厲害，說戒就真的都戒了，這讓老爺子很自豪也很欣慰，“然丫頭的意志不一般呀。”
這後一句，是他由衷的感慨。
“媽咪會給我和榮耀哥哥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一直乖巧由着伍嫣然牽着小手的蝶夢突然間嫩生生的開口了。
“這孩子真乖，來，讓太爺爺抱抱。”柯衡南一看到蝶夢，就喜歡的不得了。
蝶夢掙開了伍嫣然的手兩條小短腿就走向了柯衡南，一旁，柯賀臣便阻止了，“擁抱一下就好了，蝶夢可不許真的讓太爺爺抱喲。”老爺子身體不好，如今已經禁不起折騰了。
“嗯嗯，蝶夢只擁抱一下太爺爺。”兩條肉肉的小手臂擁住了柯衡南的大腿，一大一小的畫面讓人忍俊不禁，“真乖。”老爺子拍了拍蝶夢的背，“這孩子真懂事，比你爹地小時候懂事多了。”
賀哲臣的臉就黑了，“老爺子，我小時候不懂事？”
“你知道就好。”打臉柯賀臣的不是老爺子，是正好才趕到的柯賀熙，他先下了車，後面是薄酒牽着景旭緩步而來，薄酒微微隆起的小腹便證明她已經懷上了。
伍嫣然羨慕的看過去，心底裡酸了又酸，她就想懷一個孩子，做一次真正的母親，不管是男是女她都滿足，可是這樣久了，她的肚子一直都沒有消息。
“薄酒，最近的反應還那麼強烈嗎？”
薄酒抿了抿脣，“還好。”可她的臉色一點也不好，這纔剛剛懷上，肚子裡的小東西就折騰的她吃不好了，而最要命的是頭疼，旁的女人懷孕初期大多是愛嘔吐，可是薄酒比其它的人又多了一個問題，就是頭疼，時常頭疼的想撞牆，偏偏，她這懷了孩子，藥還不能隨便吃，於是，便只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