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爲何有些心生不忍。封尋對她的點點滴滴的好,她都記在心裡,總想着什麼時候能報答他,還給他。
可惜的是,他似乎什麼也不需要她做。而他真正想要的東西,自己已經給不起了。相反的,現在這個情景,她還可能恩將仇報。
軒轅諾在涼月懷裡哭得好傷心。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是做錯事了,那麼時光錯位,以後也不一定能遇見國師了。封叔叔在他的記憶裡是未曾與天啓爲敵過的。永元與天啓,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並且還因爲母后的關係一直交好。
可是現在,有些悲傷的氣息籠罩在涼亭之中,封叔叔走了,放棄帶走母后,卻也沒有說停止對天啓的行動。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涼月。”明軒帝嘆息一聲,走過來看着她有些難過的神色,低聲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喜歡上了他麼?”
涼月擡頭,看着軒轅子離隱藏着情緒的眼眸,淡淡地道:“我一直喜歡封尋啊,若不是今天這樣的事情,我會當他是一輩子的朋友。”
就是因爲喜歡他,纔會相信他不是麼?他說過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她便信。和封尋在一起很開心,她喜歡同他比武,同他說話。大抵也就是喜歡他吧。
只是這種喜歡,只能是對朋友而已。
帝王的神色微沉,伸手抱過涼月懷裡的諾兒遞給攬月,讓她們兩個送着回淨月宮。然後拉過涼月,大步往御書房的方向走。
“做什麼?”涼月微微皺眉,看着帝王有些怒意的背影,低喊了一聲。
軒轅子離沒有回答,只拉着她走得極快。路上撞見好幾個宮人,都被這情形嚇了一跳。皇上的臉色太難看,皇后娘娘被拉着,也有些不高興。兩人這樣子,連身後跟着的青玦和白鈺都有些不安。
夏清風還在大殿裡等着,看見明軒帝帶着涼月回來,輕笑道:“竟然沒用多少時間。”
接到暗衛的消息帝王便衝了出去了,知道是封尋,夏清風還以爲自己要在這兒等上幾個時辰呢,卻不想竟然只一會兒。
帝王鬆開涼月的手,站在夏清風的面前道:“就這麼一會兒也足夠表現他的決心了,不曾想這邊剛說有細作潛入天啓,那邊他便親自來了,看來封尋對朕的皇后,實在是看重得緊。”
涼月抿脣,接到大師兄投過來的目光,皺眉道:“他真的…要對天啓動兵麼?若是真的,他早些時候爲何不乾脆坐山觀虎鬥,讓司徒將軍與陛下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利?”
夏清風一笑,有些憐惜地看着涼月道:“漁利不是那麼好收的,事情也不如你看見的那樣簡單。當時的情況封尋一定沒有完全告訴你。”
“永元的大皇子急功近利,想通過與司徒赫宇的合作搶回天啓佔領的永元的三座城池。但是當時,陛下已經部署好局打算拼着三座城池不要,也要毀了司徒家。封尋很聰明,但是也感情用事了些。因爲你,他決定幫軒轅皇室,用早就安排在天啓的糧商來換了江湖勢力由他統一,再用了十萬兵力,換回了屬於永元的城池。”
“坦白來說,這場交易其實很公平,但是永元得到的東西不多,利益全是在封尋手裡。他一來博得了永元皇帝的刮目相看,正式進入皇位之爭。二來也依舊爲自己以後進攻天啓留了後路。江湖草莽雖然沒組織,但是真打起來也能起到很大作用。三來…”
“他很好地爲你保住了你想要的東西,涼月。”
涼月一驚,有些疑惑,又有些顫抖。她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呢?封尋護住的是天啓的江山,也是軒轅子離的皇位。這些,是她曾經想護住的東西麼?
WWW ¤t tkan ¤C〇
“我不知道他回永元是如何了,但是這一次他回來,似乎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就是衝着天啓的江山,衝着陛下的皇位而來。這些他曾經保護過的東西,現在要親手來奪了。”
夏清風臉上沒有開玩笑的神色。他雖然與封尋一起照顧了涼月半年,但是對他的防範還是在的。就他多年的斷案經驗來看,封尋的目的很明確,卻也透着些古怪。本是最不想傷害涼月的人,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會殃及涼月的。
他也當真狠下心了。
“這樣說來,江湖上的勢力若被封尋統一,他又有對陛下不利的消息在手,攻下天啓,不是指日可待麼?”涼月垂了眸子,沉聲道。
明軒帝眼神一暗,嘴角彎起一絲詭異的弧度,輕聲道:“這江山是朕守下來的,要那麼輕易地奪去,朕不會允。”
涼月擡頭,看着軒轅子離堅定的眼神,怔了怔。突然想起剛纔封尋說過的話。
…
“我擴張逍遙宮,你的暗樓不是也成長了麼?說起深謀遠慮,你可是在登基之前就有很多的暗勢力呢,偏生內戰的時候不動分毫,只是與我合作,堪堪拿下司徒軍。”
“涼月,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環着你的這個人,他比我更爲可怕罷。”
…
她到底忘記了些什麼呢,爲什麼今日他們說的話,她都聽不太懂?軒轅子離除了帝王這個身份之外,還有其他的勢力麼?而封尋究竟又是爲了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周折與軒轅子離爲敵?
頭有些痛,涼月忍不住退後幾步。卻落進了一個有些硬,但溫暖的胸膛。
帝王的聲音輕輕淺淺地在耳邊響起,帶着些嘆息道:“我與清風,都不希望你來擔心這些事情。但是你今天說的話,讓我想起了,你是顧涼月。”
“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是一路幫着我登基的人,雖然那時我待你狠厲,但是你也是暗樓的人當中,最得力的人。”
涼月怔愣,呆呆地聽着帝王的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也是那暗樓裡的人麼?暗樓又到底是什麼?她在軒轅子離身邊呆着這段時間,根本沒察覺他有什麼異常的行爲。
而且…登基之前,她便在他身邊了麼?
“但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要保護諾兒,所以,讓我保護你們一次如何?”
帝王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脆弱,伸手將涼月的手握在手心。
夏清風乾咳一聲,側過了頭去。涼月擡頭,對上軒轅子離幽深的眸子。不想應他,也不忍心拒絕,便就這樣站着,眼裡慢慢透出堅定來。
“諾兒我會保護好的,至於我自己,想與你並肩站着,而不是在你的羽翼之下。”涼月突然笑了,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吻帝王的下頷。
“除了是你的皇后之外,我身上,不是還有軒轅家的血麼?這片江山,好歹也不能就這樣在我眼前沒了,對不對?”
軒轅子離眉心微皺,卻被一隻素白的手揉開了來。
“答應我吧,別讓我躲開,我想站在你身邊。”涼月認真地看着軒轅子離,一字一句地道。
一陣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夏清風看着旁邊放着的一瓶花,鬆開緊繃的神色,展眉笑了笑。
帝王輸了,他贏不了涼月的,必然只有允了。說到底,這一場戰爭也可以認爲是因涼月而起。但是到最後,不管是封尋還是軒轅子離,誰都贏不了顧涼月。
軒轅子離嘆了口氣,低下頭來,笑得有些無奈地道:"隨你好了,你這樣的人,註定是束縛不住的。只是,月兒你可要想好,這次的對手,是封尋。"
"我知道。"涼月扯了扯脣角,回頭看着夏清風道:"大師兄和二師兄也會幫我的對不對?"
夏清風頓了頓,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揹着她道:"我必然會全力助你,只是荊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涼月點頭,也沒有在意。
...
第二天的早朝,羣臣惶惶不安,顯然都是聽見了什麼風聲。有人說是永元國力一日千里,已經隱隱有與天啓爭霸的野心。也有人說永元的公主在天啓境內失蹤,導致兩國關係破裂。
墨致遠站在朝堂之中看着沉默的帝王,眼神裡滿是擔憂。下面已經有臣子按捺不住,上前進諫道:"陛下,臣以爲永元對我朝的態度已經不如先前友好,針對最近各種邊境摩擦,陛下應該早些做好準備纔是。"
明軒帝沒有說話。一旁的布曜穿着鎧甲,上前道:"天啓兵力雖不如前,但勤加操練,也能恢復十之九八。只要陛下令下,臣等隨時願意爲國效力!"
大殿裡一時議論紛紛。天朝之威嚴不可棄,雖然永元曾經是友國,但是若有冒犯之心,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得逞的。
軒轅子離看着下面的人,沒有對這件事多做什麼決定,只是道:"布將軍既然有練兵之心,那便帶着兵符去邊境罷。"
東南西北四方都有邊境,但是此刻帝王這淡淡的一句話,簡單明瞭地告訴了他們現在該去哪一邊,又該做什麼。敵不動我不動,總不能是天啓挑起戰禍。這罪名,還是要落到真正的罪人頭上纔好。
不是要練兵麼?兩國一起在邊境練好了。封尋打了什麼算盤,他等着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