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油燈下的柳素娥顯得格外俏麗,往日緊鎖在眉宇間的哀愁消失了,略顯清瘦的臉龐也平添了幾分紅潤和嫵媚。她此時正笑盈盈地看着虎子在大口吞嚥餃子,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甚是不雅,但卻透着一股惹人憐愛的憨態。
眼前這個健壯勇猛的大男孩,很快就要成爲自己的男人了,柳素娥心裡多少也有些喜悅和緊張。她本打算過了李二貴的七七忌日再成親的,但老村長認爲亂世中不必拘泥死理,更何況虎子已經答應了,二貴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婚禮定在三天後舉行,一切都由老村長來操辦。
虎子和夏少校是今天午後回到於家坳,同行的還有趙山和兩名警衛員,每個人的樣子都很疲憊,簡單洗了把臉就倒頭睡去了,一直睡到晚飯時分才被叫醒。於家坳是個窮村,十幾戶村民全靠一點薄田和販些山貨爲生,收成好時勉強能填飽肚子,碰上了災年就只有外出討飯了。
老村長用夏少校給的大洋買了一批糧食,給每戶村民都分了分,有白麪也有粗糧,搭配着吃也能頂上一段時間。趙山他們是稀客,老村長特意讓柳素娥包了頓白麪餃子,白菜豬肉餡的,讓他們好好解解讒。
趙山三人還有事待辦急着要走,這頭一鍋餃子便讓他們先吃,吃過後就急匆匆地走了。等第二鍋餃子端上來時,老村長和夏少校故意到東屋去吃,將虎子一個人留在西屋柳素娥的房間了,給兩人創造獨處的機會。既然名分已定,虎子就留下來睡吧,何必非要等到三天後呢!
“你慢點吃,當心噎着了,”柳素娥嗔笑着對虎子說,“又沒人跟你搶?”
“這兩天在山裡盡啃涼饅頭了,”虎子嘴裡含混地說道,“好不容易吃回豬肉餃子,當然要痛快地解解饞了!”
“先喝口湯沖沖,可別真給噎着了。”柳素娥將盛好的餃子湯往虎子面前推了推,“你要是沒吃夠,我明天接着給你包!”
“餃子那能天天吃,解解饞就行了。”虎子說,“小時侯家裡窮,俺娘過年纔給包回餃子吃,而她自己卻捨不得吃,總說自己不愛吃餃子,其實……”
虎子說着說着便放下了筷子,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眼中有淚光閃動。
柳素娥知道虎子父母死的慘,此刻見他沉默不語,好象又回憶起傷心的往事,便趕緊握住他的手說:“別傷心虎子,等過完事兒,咱倆一起去給父母燒燒紙,告慰二老的在天之靈,你說好嗎?”
虎子擦擦自眼角溢出的淚水,點點頭說:“好,謝謝你嫂子。”
“怎麼還叫嫂子呀!”
“平常叫慣了,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改。”
“不好改也要改,以後就叫我娥子吧!”
“行。”
油燈下,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水野大隊進山掃蕩的行動很不順利,只找到了幾個無人的村落,還經常遭受當地抗日武裝的襲擾,已造成二十多人傷亡,卻連對手是誰也沒搞清楚。水野大隊長一天之內給犬養一郎發了三封電報,認爲繼續掃蕩下去毫無意義,只會遭受更大的傷亡,請求立刻停止掃蕩,撤出山區。
犬養一郎立即回電嚴令他繼續清剿掃蕩,沒有自己的命令絕不許後撤一步,否則軍法從事。
全他媽是一幫勢利小人,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調走了,便開始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起來,估計連發來的電報也是早就編纂好的,什麼東西!
犬養一郎目光兇厲的坐在沙發上抽雪茄,那表情活像一條被激怒的狗,就差張嘴咬人了。師豔紅非常瞭解他的脾氣,當然不會去自找麻煩,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言不動。犬養一郎已有兩天沒回來睡覺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聽說好象是爲了一個叫“太行神槍”的人。
昨天父親師仁軒又送來了一百根金條,與其說是贖閨女,還不如說是爲了保住面子。可犬養一朗卻絲毫沒有要放人的意思,看來是還想利用自己多敲詐些錢財,真是貪得無厭!
這話她只能在心裡唸叨唸叨,平時可不敢有任何的表露,不然立馬就會被送到慰安所去。那地方簡直就是人間地獄,被送進去的中國女人別想能活着出來,聽說一個女人每天要“接待”幾十名士兵,想起來都渾身發冷。
犬養一朗掐滅雪茄,站起來冷冷地瞟了師豔紅一眼,沒吭聲。師豔紅嚇得一哆嗦,連忙伸手脫掉睡袍,全身裸裎在他面前。但犬養一郎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後就轉身走出臥室,似乎對那嬌豔的**不感一點興趣,背影也顯得有些彎駝。
那個綽號叫“太行神槍”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人,竟能將兇暴陰毒的犬養一郎折磨的如此憔悴不堪,真是大快人心啊!師豔紅心裡暗自高興。
目送犬養一郎走出小院,平日很少喝酒的師豔紅快步返回臥室,取出一瓶白酒自斟了一小杯,皺這眉頭仰頭喝乾,濃烈的酒味衝不散她胸中的喜悅,難得的笑容有爬上了面頰。
晨光初露,屋內的光線明暗交匯,給人一種迷離恍惚的感覺。柳素娥已經醒了,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虎子厚實的胸膛是最好的依靠,實在是不願意起來。昨晚收拾碗筷的時候,虎子突然從身後抱住了她,隔着棉衣仍能感受到他那強烈的渴望。她已記不起是如何被虎子抱上炕的了,只清晰記得那雙大手按在自己胸脯上時所爆發出來的驚人力量。
虎子是第一次,對男女之事還不太熟悉,欲速則不達。而柳素娥畢竟是過來人,經驗自然要豐富一些,慢慢地引導他完成了從男孩到男人的轉變。
屋內漸漸明亮起來,柳素娥悄然悄然起牀下炕,小心地不驚動仍在酣睡的虎子,套上棉鞋走到木桌前,將昨晚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都摞在一起,然後輕手輕腳地開門出來。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於家坳內炊煙四起,一聲聲狗吠雞鳴在充滿朝霧的大山裡迴盪……
柳素娥快速走進廚房,麻利地洗涮乾淨碗筷,然後便開始生火做早飯。
早飯是一鍋熬的恰倒好處的菜粥,乾糧是十幾個雜麪餅子,外加一大盤醃白菜。白菜切碎後加些辣椒、食鹽和醋等調料攪拌均勻,吃起來又脆又爽口。夏少校沒吃餅子,昨夜的餃子還沒消化乾淨呢,只就着醃白菜喝了兩大碗菜粥,隨後走出廚房,獨自站在院中吸菸。
虎子還沒有起來,柳素娥正準備把早飯給他送去,不然一會就涼了。老村長看在柳素峨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心裡也十分高興,故意打趣的說自己這個當乾爹的也沒享受過如此的待遇啊!柳素娥嬌羞地看了老村長一眼,沒說話,紅着臉送飯去了。
老村長的話夏少校也聽到了,虎子從今往後就有女人疼了,而且還是一個如此溫柔標緻的女人,真替他高興。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思念起敏來,進山快一個月了,不知敏這些天過得如何,一定也在急切地盼他早點回去吧!
與趙山在北峪村的會面很順利,但雙方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穫,引蛇出動的計劃似乎效果不大,當然還需要等一等才能下結論。趙山建議夏少校和虎子返回於家坳暫時休整休整,日軍對他們已有所防備,再接着狙殺恐怕會又危險,不如暫且靜觀其變。
夏少校接受了趙山的建議,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一行人連夜進山找地露宿,北峪村距縣城較近,可能會碰上鬼子的巡邏隊,還是小心一點的好。第二天在返回於家坳的途中,他們遇到了一夥逃難的百姓,這才得知鬼子又進山掃蕩來了,衆人當即馬不停蹄地返回了於家坳。趙山本想直接趕回上陽縣委的所在地,但一路行來人困馬乏,體力嚴重透支,想走也走不動了。無奈只好先休息恢復體力,等吃過晚飯後才匆忙離開。
犬養一郎派一個大隊的兵力進山掃蕩,這說明他有點沉不住氣了,看來引蛇出洞的計劃已初見成效,相信真正的內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來了,接下來就要看趙山的了。
“鬼子這次進山來者不啊,”老村長走到院中與夏少校並肩而立,一邊往銅煙鍋裡塞菸絲一邊說,“你看虎子和素娥的婚期是不是等鬼子離開後在舉行呢?”
“先等等看,我估計小鬼子們待不長,”夏少校遙望遠處若隱若現的山巒說,“如果三天後鬼子還沒撤,那時咱們再另選吉日也不遲。”
“行,就聽你的!”老村長劃根火柴點燃菸絲,猛嘬兩口後彷彿又想起什麼似得說道,“瞧我這記性,昨天忘了請趙特派員參加虎子的婚禮,他這一走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面,真是老糊塗了。”
“放心吧,我已經告訴他了,他說能抽出空就一定來!”
“這回鬼子進山掃蕩夠他們忙的,恐怕很少能有空閒時間啊!”
“來不了改日再請他,趙山是個爽快人,不會在意的。”
“素娥今天的氣色很好,與前些日子簡直是判若兩人,我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啊!”
“您老就等着抱孫子吧!”
“那敢情好,我早就盼這呢!”
二人相顧大笑,爽朗的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宿鳥。
虎子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柳素娥正在用力的搖晃他。面對那張如花的俏臉,似水的明眸,昨夜初嘗禁果的香豔情景又重新浮現於腦海,他一時情難自禁,竟伸手將柳素娥拉進棉被中,翻身壓住,大手第一時間探進她的上衣內,盡情掏摸,弄得柳素娥面紅耳赤,嬌喘連連。
柳素娥不敢大聲喝止虎子,老村長和夏少校就站在院子裡呢!可虎子手上的力道着實讓她受不了,便咬着嘴脣使勁想把他推下身來,卻感覺像推一座大山辦苦難,無奈之下只得繃着臉低聲喝道:“快起來虎子,天都亮了,再這樣胡鬧我可生氣了!”
虎子還處在將醒未醒之間,那裡肯聽話,一隻手已經在解她的褲帶了。柳素娥不是討厭和虎子親熱,但她深知此刻不能太放縱他,什麼事情都要適可而止,不能沉溺於男女肉慾中而無法自拔,二貴和慘死的鄉親們的大仇還沒報呢!
她突然擡頭咬住虎子的肩頭,白白的牙齒深深陷進肌肉裡,終於將虎子給通醒了。他悶哼一聲側身橫臥,不解看着柳素娥,問道:“幹嘛咬我?”
柳素娥坐起身來把衣服抻平,然後故意氣呼呼盯着虎子說:“咬的就是你,誰讓你瞎胡鬧了,也不分個時候!”
虎子見柳素娥真生氣了,心裡也覺得自己是太心急了,便憨憨地賠笑道:“對不起,我還以爲是在做夢呢,所以才……”
“裝傻,”虎子如孩童犯了錯般的模樣令柳素娥強忍笑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快起牀刷牙洗臉,該吃早飯了!”
“好嘞!”虎子掀被一蹦而起,竟然忘了自己身上還什麼也沒穿呢!
“呀,”柳素娥驚呼着轉過臉去,雙頰緋紅,“要死啊,先穿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