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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位國公爺,李茂自己用到銅錢的時候基本是沒有。
他有不少長隨和下人,出門時很少自己付錢,即使要帶錢,身上帶的也是散碎的金銀,斷沒有揣着一堆銅錢的道理。
但是老百姓,多用的還是銅錢。
一是銀子化不開的問題,二是也用不到這麼大面值。二兩銀子就能讓一個人家過上一個月,平日裡,幾十文錢就可買米買面,是不需要用到銀子的。
因銅錢笨重,許多人出遠門的時候就把錢繞在腰上,又叫“盤纏”。李茂也見過家裡下人把錢繞在腰上出去的,還慶幸過自己幸虧是主子,若是下人,每日裡纏上這麼多錢出門,真是累壞人也。
回到家中,李茂叫來了家中管銀錢的賬房先生,將那一枚錢給他看。
“崔賬房,你看看這枚錢有何不同。”
這賬房拿過那枚銅幣,在手中顛了顛,又對着光看了半天,露出了訝然的表情。
“啓稟老爺,這是一枚私鑄錢。”崔賬房恭恭敬敬地說,“看樣子,已經有許多年了,火氣盡脫,做的也比較精,和一般的私鑄錢比起來,算是上品。”
“私錢?這是私錢?”李茂一驚。
私鑄銅錢者,主犯和從犯按律於鬧市斬首棄市,而按例,則不但違者斬首,更是全家都要籍沒爲奴婢,算是極重的刑罰了。
盧默的父親當年到底偷盜了多少錢?當時抓他下獄的縣令和其他官吏到底知不知道這些錢是私錢?
他又是如何逃獄的?
李茂恨不得奔出城去,抓回盧默再問一問。
“老爺,本朝私錢雖少,但也不是沒有。大楚官爐所出之錢,十枚重一兩,含銅八成,以歷代的錢幣來看,貞元通寶都算是上等的品質。如今銅價越來越高,市面上已經開始出現十二枚一兩的銅錢,但京城裡見的還是少的。”崔賬房將這銅錢看了看,也覺得稀罕。
私鑄錢一般都在小範圍內流通,京城是天子腳下,在京城裡流通私鑄錢,那就是廁所裡打燈籠了。
“不知道大人從哪裡得來的這枚銅錢?”
“一個晚輩所贈。”李茂輕飄飄地一語帶過,拿回了這枚私鑄錢。“多謝崔賬房解惑。”
“不敢不敢。”
“此事勿要和別人提起。”
“是。”
李茂送走了一肚子疑惑的崔賬房,拿着那枚銅幣端詳了半天,終於吩咐道:
“備馬,我要出府。”
李茂出府,正是要找還留在京中,沒有出發返回汾州的新任布政使劉鵬與參議汪志明。
私鑄銅錢乃是大罪,但現在僅憑一枚私錢和一個羯人少年的隻字片語,尚不能得知真相如何。若是貿然上報朝廷,極爲不妥。
齊安縣和靈原縣這種小縣不同,乃是汾州一個大縣,這個叫做王林的富商,在當地一定不會做的毫無馬腳,定然留下了蛛絲馬跡。而且當年有人偷盜大戶,也算是大案,卷宗一定是有的。
就算沒有卷宗,查找當年的在職的官吏,也總能查出什麼來。
汾州馬場一直有人在偷偷補給,方能積累出那麼多匹馬來。可是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在運送物資,又是從哪裡送過去的,如今又發現了私錢,說不定這線索就在私錢之上。
就算和馬場無關,私鑄錢幣不是小事,若能查到這些錢都流向哪裡,也就能對這私鑄錢幣的幕後之人略有所知。
李茂直奔弘賓館。
在京內沒有住處的官員,都是居住在此處。
李茂很快就見到了劉汪二人,他拿出銅幣,將盧默的身世一說,再提到這銅錢的來歷,兩人皆是大驚。
“其實汾州一直都有流通私錢,但數量不多,且一貫之中往往不到一成,難以察覺。”汪志明說道,“各州應該都有這種情況,如今銅價高,鑄造官錢無力可圖,錢局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鑄錢,各地流通的銅錢不足,加之私錢並不氾濫,各地官員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鵬調任汾州纔剛剛三年,汪志明卻已經在汾州待了有六年了,比起劉鵬來,更爲熟悉民生之事。
他苦笑着說出無奈的事實,“這齊元縣乃是富縣,與通州相連,若齊元有人鑄造私錢,怕是早就已經流往各處了。”
一時間,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任誰剛剛新上任沒幾天,就弄出個盜鑄之事來,都不會心情好的。
“這件事時隔太久,就算那王林還敢留在原地繼續做這等營生,怕也是小心翼翼,抓不到什麼證據。我在京中,消息不便,此事還請兩位明察暗訪,早日找出端倪。”李茂對兩位同僚拱了拱手,“汾州的驛站,有數座可以將信件直送京城,此事我曾告知於汪大人,兩位可憑此與京城隨時保持聯繫。”
李茂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告訴這兩位汾州官員,此事他會稟奏皇帝,但不會在上朝的時候公之於衆,他們可以和皇帝直接溝通此事,無需凡事和他通氣。
李茂這話一說,劉汪二人都鬆了口氣。
他們雖然是因爲汾州之事而升官,但並無意站隊到哪一方去。此事雖是李茂發現,但這種事卻不該歸李茂管。
若他想要請他們暗中調查,事事關心,以此謀權,或有其他想法,他們是不會幹的。
這位信國公的意思,是會入宮直接向皇帝通報此事,只不過讓他們先有所準備。
是這樣的話,他們自然只有感謝。
李茂本身也無意捲入這種麻煩事情裡去。他自己已經是一頭包了,實在沒有精力再去耗費許久查探這私錢一事。
李茂辭別劉汪二人以後,又給宮裡遞了牌子,去向皇帝稟奏。
楚睿自然對此十分重視,當即召了劉、汪二人入宮。
好在李茂之前已經去過弘賓館,和他們說過了此事,他們二人有所準備,答起話來有條有理,讓楚睿也十分讚賞。
這兩個新任的汾州地方官,果真是沒有選錯人!
對於李茂的一番體貼舉動,劉汪二人還是很受用的。尤其是汪志明,他出身不高,只能在邊地做個小官,好不容易熬出了頭,怕也是到了頭了。
若不是他在靈原縣安心日子過慣了,實在不想捲入這些派系之爭,再早些年,遇見這等機遇,怕真是會向這位信國公靠攏的。
轉眼間又過了幾日,眼見得就是春闈之時。
京城裡到處都是緊張的考前氣氛。信國公府的“微霜堂”這幾日裡擠滿了過來借閱書籍的學子,還有些其他地方來趕考的學子,知道了李茂頗爲關愛學子,跑來自薦的、知道“微霜堂”的名頭,壯着膽子也來求借閱的等等等等。
顧卿聽李銳解釋過,大楚的春闈雖然嚴格不假,可是排名卻是可以進行“公薦”的。
這起先是老晉國張允的想法,他認爲科舉取士皆以考場中所答試卷優劣來決定錄取,這樣難以充分考察一個人的實際才學。於是那一屆,就有許多參加進士科的學子將平日所寫的代表性作品交與主考官和其他大臣來參閱,以便他們在考前對考生的實際水平有一個全面的瞭解。
若是其中真有大才的,這些參閱人便可“公薦”,向上再進行推薦。一般主考官有了先入爲主的感觀,對這些參加科舉的學子們也就大爲有益。
只是這種推薦若是有不實的地方,推薦人也要受牽連,先皇對推薦的名額和流弊的情況非常嚴格,大多數官員不會輕易爲不認識的人行這種推薦之事。
所以這與顧卿知道的後世科舉還有極大的區別。這般考,還是要看人情。能不能選拔出真正的人才,還要看主考官能不能秉公取士。
顧卿雖然沒有參加過科舉,但作爲一個從高考裡殺出來的學子,森森地對這些學生們表示同情和理解。
正是因爲這種理解,對於那些投捲上門或者來自薦的學子們,顧卿都讓李茂好生好氣的對待,不要做出居高臨下的樣子來折辱人。來低聲下氣,卑躬屈節的,大部分都不是門第很好的人家,李茂自己都是靠着祖輩出身,又何苦爲難別人。
顧卿這一“好心”,倒給李茂添了許多麻煩事。
他本來就不是以有才而聞名,來向他自薦的大部分都是死馬當活馬醫的,真正投的多的,是張家、6家、齊家這樣有才名的官宦人家。原本數量少,也不算麻煩,行卷收了就收了,放回去回頭再看就是了。
只是他脾氣一好,別人就覺得這個國公好說話,許多人都來碰碰運氣。這一科等了這麼多年,人數比貞元初年的那次科舉多出了一倍,李茂就連下朝驅車回家,都要遇見無數“偶遇”的學子來。
再說信國公府的“微霜堂”,這些日子裡也是人數衆多,小摩擦也時有發生。
自古文人相輕,這些都是各地的佼佼者,自然不免有些小矛盾。最後是李銳李銘兩兄弟日日坐鎮微霜堂,他們是主家,有他們在,哪怕他們兩個只是孩子,那身份擺在這裡,這些學子也不敢太過張揚,總算是回覆了一時平靜。
信國公府兩個孩子雖然都不用去考試,可是他們家還住着一個從老家跑來京城趕考的考生李鈞,這考試前緊迫的氣氛一點也不少。
李茂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敢胡亂指導李鈞,只是把他拜託給杜進、齊耀二人,求他們多加指點。
杜進是正兒八經的進士科出身,當年排名第十位的貢生,自然有許多心得可以向李鈞傳授。齊耀家學淵源,他的兄長更是國子監的祭酒,拿了不少貼經和時務策給他做,算是對李鈞進行了一番“考前突擊”。
春闈前李茂也曾問兩位先生李鈞的情況,杜進拂鬚嘆道:
“以令侄的水平,春闈通過有些懸。鄉試更重基礎,他自然是能夠通過,可是進士科……哎,他文章爽直,對於政見又沒有什麼特別引人叫絕的地方,若是主考官喜歡這種直白的辭賦,可能還能入圍,若是正好遇見一個……”他話沒有說全。
“今年參加科考的太多了。”
杜進話已經說得很明白,李茂也只能點點頭。
科舉這種事,就算在胡人東侵之前的尹朝,也纔是剛剛起步不久,李鈞雖有信國公府這門親戚,但若自身才華不夠,他勉力推薦,反倒對他有害。
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初九一早,李鈞騎着馬,由公府的家人送着前往禮部的貢院。他之前已經從杜進先生那得到了經驗,這貢院裡面考試的環境絕對說不上好,薄荷腦等物一定是要帶上的。
現在雖然已經是暮春,但還是有些冷,李鈞並不怕冷,卻依舊穿上了絨衣,以安府中邱老太君等人之心。若他真穿着一層夾襖去考試,怕他堂祖母第一個要嘮叨死他。
待到了貢院門口,考場周圍佈滿兵士及棘牆,盤查也極爲嚴格。李鈞問過了他該去哪裡排隊,便進入了棘牆之內。
貢院門口有許多查驗的官吏。這些查驗之人先是覈對了李鈞鄉試後地方上開具的條印,看他的體貌和地方上送來的名冊特徵無誤,這才把他的東西一一打開,然後又繼續搜身,連鞋子都要脫下來看過。
這下子,李鈞總算知道爲什麼規定考生要來這麼早了。
如此盤查下來,確實要盤查好一陣子。
李鈞不遠處被查驗的是一箇中年學子,卻和那查驗官吵了起來。
那查驗官拿着這學子州縣送上來的學名冊,指着冊子道:“這上面寫的是方面微須,你鬍子這般多,也叫微須?”
那學子一陣氣悶,指着自己的鬍子道:
“學生這幾日挑燈夜讀,沒有整理鬍鬚,但學生鄉試之時,確實是微須的。學生明明是方臉,其他特徵也都對,爲何你光指着學生的鬍子說話呢!”
那查驗官查了許久的學子,本來就已經是心煩氣躁了,若是這學子好聲好氣和他說話,他也就擡擡手過去了,偏這學子和他頂撞了起來,他惱怒之情頓起,收起冊子道:“你不知道‘微,無也’嗎?你這樣貌不合記錄之言,速速退開。”
這已經是強詞奪理了。
微字有好幾種釋義,說是“小”也行,說是“少”也行,說成“無”也行。雖然這學子確實鬍子多了點,但他的解釋也是通順的。
這查驗官此番就是存心不想讓他過去。
那學子熬到中年,方纔參加了這次的春闈,結果就因爲鬍子不得入考場,眼見着再熬幾年,就算做了官,也怕是個白頭官了。
他一聽這考驗官的話,忍不住悲拗大哭起來。
中年學子後的衆人見着他都心中不忍,也對這查驗官頗有意見。
無奈那一列的都是同鄉,該州造冊的官員對鬍子稀少的寫的都是“微須”,這裡面不少是已經蓄鬚之人,若是仗義執言,說不定連他們也沒法通過。
一時間,竟然無人敢言。
李鈞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見那學子哭的悲痛,怒上心頭,對那查驗官反脣相譏道:
“《論語》中孔子‘微服而過宋’,按你的說法,豈不是說孔聖人赤膊無衣,身上什麼也沒穿的通過宋國嗎!”
此話一出,猶如石破天驚,一羣學子紛紛往他看來。有些人一想實在好笑,噗噗聲連綿不絕。
那大哭的中年學子想不到還有人會說出這般話來,也忍住了悲哭,擡起了頭。
查驗官嘴脣氣的抖了起來,指着李鈞大罵,“你這學生,簡直是有辱斯文!”
李鈞心中有些後悔,他這一生,註定要敗在嘴上。
但他天生就是這幅直率性子,勉強不來,做都做了,後悔也無用,只得硬着頭皮接着說道:
“鬍鬚指甲等物,原本就不是常態,名冊中用鬍鬚、毛皮爲特徵,本就不妥。若是考試之前患了大病,鬚髮皆失,難道這學生以後就要改名換姓了嗎?若是路上遇了歹人,臉上多了個疤,就連自己都不是了嗎?”
李鈞見那查驗官臉色越來越差,只得嘆一聲。
“你一句話,有可能毀了別人一輩子。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爲何要做呢?”
他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嗟嘆。有些已經查驗過了的,也不入貢院大門,而在門口看這個熱鬧。人越圍越多,終於引起了門口一位禮部官員的注意,過來探看。
“何故聚集在一起?驗過了的趕緊進去,鑼鼓三鳴後就要封院,你們想錯過考試嗎?”
這禮部官員一開口,有些看熱鬧的立刻就踏到貢院裡去了。
這司考官見某列的查驗官前站着幾個學子,有一個學生臉上猶有淚痕,便去詢問何事。待一旁的其他查驗官說明此事後,他瞪了那列的查驗官一眼,放了那個中年學子進去。
這中年學子沒想到如此輕鬆就揭過了,對着這司考官連連道謝,飛快地進了貢院。
“按冊入試,乃本朝規矩,查驗官提出疑問,是他的職責。你仗義執言沒錯,卻哄亂考場,引得學子在此聚集,幾乎要……”
那禮部官員正要奪了李鈞的入試資格,李鈞身邊的信國公府管事見勢不好,連忙上前一步截住他的話頭,在他的身旁亮了亮信國公府的牌子,又低聲說道:
“此乃信國公大人的堂侄,上京趕考的。他性子魯直,還望上官多多包涵!”
那禮部官員見這李鈞並不站在監生的通道里,顯然是各地過了鄉試來趕考的學子,還以爲只是一般的愣頭青,卻想不到他有這般硬的後臺。
他掃了李鈞一眼,心中道了聲難怪。
難怪他敢爲那學子說話,原來是不怕受牽連。
這禮部官員無意得罪信國公府,也就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走開了。
李鈞站在原地,看着原本還對他讚歎的人突然都露出了“原來有後臺”的表情,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堵得慌,也不再多留,轉身就入了貢院。
李鈞越走越悶,腦子裡一片雜亂。
這官員明知道查驗官有錯,卻不追究他的責任,而是先是放那中年學子進去,解決了此事的根源,然後再維護那查驗官的面子,想要懲治自己的責任。
他方纔能幫那學子說話,可這官員這般一放一壓,怕是再也無人爲他說話了。
若不是他堂叔地位顯赫,他就要與這屆科舉無緣。
爲官之人,都要這般的手段嗎?看那人的袍服,不過也就是一五品的官員,卻也如此深諳爲官之道。
他一心想要借功名爲自己爭得立足之地,可現在看來,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適合爲官?
還有周圍人的態度……
李鈞一下子對這功名看的淡了起來。
李鈞帶着滿腦子的思緒入了貢院,貢院外的一位站在不起眼處的紅衣官員指了指李鈞,向旁邊的屬官吩咐道:
“查查看剛纔那個進去的學子是什麼人。”
“是,大人。”
所有學子都入了貢院以後,主考官設香案於階前,主司與舉人們對拜。一系列儀式舉行過後,主考官說了一堆勉勵的話,便開始進行考試。
李鈞對這功名看淡,索性報着平常心隨意發揮,如此這般,過了第一場和第二場。這兩場考了經論和詩賦,李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發揮超常,直覺得這兩場都考的極爲容易。
到了第三場,乃是重中之重的時務策。
考題是從宮中直接送抵過來的,等李鈞把考卷接到手,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財須民生,強賴民力,戚恃民勢,福由民殖”。
李鈞在堂叔家中曾聽過兩位先生的討論,而李茂爲了讓他加強政務上的見識,也和他細細的說過如今大楚的種種弊病,以及聖上的一些想法。
雖然主考官和閱卷官都不是當今聖上,但皇帝若是有心親自遴選人才,必定會拿來考卷一觀,若是正好看到了李鈞的卷子,對了胃口,說不定也會給個功名。
李鈞一看着考題,便想到了堂叔所說的“隱戶”、“流民”和“徭役”等事。
他看開了這場春闈,也就對這場考試越發隨便,想到哪兒寫到哪兒,反正閱卷官看不下去就會扔掉,所有的考卷都是糊名的,他若不中,連拆名的人都沒有,誰知道是何人寫的這番言論。
於是他洋洋灑灑寫了一通,只覺得讀了這麼久的書,也就這時候是完全隨自己的心意而寫,寫的大呼痛快。
李鈞三場全部考完,回了府裡倒牀就睡,顧卿李茂等人都來問他考的如何,他只說不好,最後一場更是亂寫的。
李茂已經被兩位先生提前知會過,也沒想到有什麼太大的驚喜,只得安慰他來年再試。顧卿見多了高考落地的學生,連忙偷偷叫李銳和李銘沒事多跑跑李鈞那,帶他散散心。
他們都不知道李鈞的心理變化,這幾天連春闈的事都很少再提,生怕刺激到他。
到了放榜之日,雖然顧卿等人看着李鈞那副已經看開的樣子,對他考上貢生已經不抱希望,但還是派了家人去看榜。
誰料沒過一個時辰,清水坊裡突然響起了唱喜之聲。
李鈞進了第十七名,成了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