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蘇不確定她是否出自好意,但說的是事實。
她這副身子,水裡火裡的,被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了,若是要做個仔細的檢查,她自己都害怕結果。之前她植入硅膠後已經月經不調,如果再加上宮寒的話,怕是很難懷孕了。
當初避/孕真的是多此一舉。
第三天,她感覺能下牀走動,只是身體不似平時的恆溫,整體顯得虛軟無力,也就是這一天,她打開電視機,收看到了關於此次極光娛樂城食物中毒事件的新聞,滿城風雨,社會關注度極高。
身爲總裁的陸虞城第一時間進行了處理,去醫院慰問病患並且做出了相應的賠償和補救措施,並且陸氏集團召開了一個新聞發佈會,贏得了一片掌聲和好評,但無法磨滅已發生的事實,極光娛樂城暫停營業,整頓一星期,對陸氏集團而言,產生了巨大而不可估量的損失。
報道上說一星期,實際上呢,即便查明瞭原因,真正重新開業,或者是承擔開業後有可能出現的蕭條,是陸氏集團必須估量到的一個結果。
尹流蘇不由爲陸虞城擔心起來,他現在一定忙的焦頭爛額吧,否則按照他的脾氣,怎麼可能任由高文彬照顧她呢,醋罈子早就打翻好幾壇了。
“尹小姐,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呢。”
“是麼,謝謝。”
斯曼每天會過來一次檢查,態度很是熱情,恭維卻不達眼底。尹流蘇也不理她,反正是不相干的人。
午後,她走到陽臺上散步,聽到樓下花園裡傳來的說話聲。
說起來,尹流蘇沒有見過斯曼和高文彬同框的畫面。
“夠了,斯曼,你回去吧!”
“文彬,我是你的未婚妻,爲什麼不能跟着你?而且這段時間小靜的身體不大好,你確定你要一直陪着別人的妻子嗎?”
斯曼的話語處處藏着暗芒和嘲諷,與她平日裡的態度大相徑庭。
未婚妻?
尹流蘇微微一愣,很快面上拂過一記釋然。
只聽高文彬沉着聲道:“斯曼小姐,如果之前有讓你誤會的地方,我現在跟你道歉,我不確定我父母和你說過什麼,但至少我明確的說過,沒有意願和你交往,我和小靜都不會接受你。”
“文彬,你不肯接受我,是因爲尹流蘇嗎?你清醒一點,別再被她利用了,她一邊是陸虞城的妻子,一邊卻吊着你不放,難道世界上所有優秀的男人都非要被她耍得團團轉嗎?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了嗎?”
斯曼越來越激動,言語之間,不乏惡意中傷的成分。
尹流蘇固然惱怒她的態度,她的攻擊,但對於高文彬,她確實有所虧欠。
她何曾利用過高文彬,一切不過是源自於他的心甘情願。
她現在反而擔心小靜。
好脾氣的高文彬生氣了,他惱道:“斯曼,我要怎麼樣是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小靜,可以嗎?”
“高文彬,你怎麼就分不清好歹呢?別說他們不會離婚,就算離了,那個女人不見得會接受你,她跟你一點也不般配!”
“來人,送斯曼小姐離開,以後不準給她開門。”
“文彬……”
談話崩了,尹流蘇正準備離開陽臺的時候,斯曼忽然擡頭,歐式雙眼皮的下的眸子望了她一眼。
一種近乎詭異的嘴角勾起。
尹流蘇忽然渾身麻麻的,順着斯曼的仰頭動作,高文彬也看到了尹流蘇。
他的面容剛開始出現一絲絲的尷尬和侷促,隨後恢復正常。
斯曼婀娜的離開,隱約散發着一股千金小姐的傲氣。
他們必定是門當戶對,而斯曼對高文彬的心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陽臺上的女人纖細瘦弱,精緻清麗的五官,唯有脣瓣的顏色極淡,在太陽光下呈現出粉紅色,面色蒼白,透着一股子的病態美,惹人心疼。
高文彬凝了會兒,發現美好的她,好像唾手可得,只要他願意,他徹底的放開。
一分鐘後,兩人並肩立着,眺望遠處的風景。
高文彬解釋道:“她胡說的,你別放在心上,我對你,永遠都不會索求回報,即便我們不可能,我始終把你當成一個好朋友。”
“沒有,我沒放在心上,她只不過是嫉妒罷了。”
聽見她如此坦然的回答,高文彬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他輕嘆,似自嘲:“是啊,你又怎麼會在乎呢。”
尹流蘇胸口堵着:“高大哥,其實我覺得斯曼和你挺般配的,最起碼,你清楚,你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值得許多女人愛慕和崇拜,她只是比較大膽的一個,爲什麼不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呢?”
她不知道高文彬的父母是出於什麼目的,介紹了一個同專業的斯曼給高文彬,以爲會愛屋及烏麼。
高文彬快36了,遲遲不找對象結婚,確實讓長輩着急。
說來說去,是她耽誤了他。
“流蘇,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雖然相信一見鍾情追求寧缺毋濫,但斯曼我確實不喜歡,不止是我,還有小靜。”
高文彬一臉真誠的說道,尹流蘇反而覺得自己卑鄙無恥,想要徹底和對方劃清界限。
很少有相處和睦的異性朋友,男女之間不存在純友誼,亙古不變的道理。
“她剛剛說的小靜,小靜身體沒事吧?”
“季節轉換,小孩子流行性感冒,斯曼故意那麼說的。”
“高大哥,我知道自己這麼說是過河拆橋,但是我已經痊癒了,想盡快返回安慶市……”
她歸心似箭,高文彬清清楚楚的從她臉上看的出來。
他定定地望着她,清澈的眉眼,清瘦的輪廓,似是要將她深深的刻入心裡,擁入懷中。
脣瓣上,彷彿還殘留着她雙脣的味道,柔軟,冰冷,卻讓他眷戀,回味。
這是屬於他的秘密。
“好。”
他的鼻音好了許多,回答的簡短乾脆。
在高文彬這,無論她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我已經耽誤你很長時間了,你該回去看小靜了。”
尹流蘇轉身,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感謝太過多餘。
“等等……”
“什麼?”
她側身,高文彬伸出手臂,虛虛地擁住了她。
尹流蘇一時來不及做出反應,剛剛打算掙扎,卻聽到耳畔,高文彬尾音嫋嫋般的感嘆:“今日一別,不知要過多久才能相見,流蘇,保重。”
鼻音,沉重。
忽然,她放棄了。
只是一個擁抱而已,他們連人工呼吸都做了呢。
“保重。”
饒是他再不願意鬆手,此刻不得不放。
高文彬最後沒有送她,他一直站在最高點的窗口,一點一點的看着她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視線中,這一片茫茫的草坪中。
“流蘇,怎麼辦呢,我和陸虞城的較量,現在剛剛開始。”
他拳頭緊握,眉宇間的溫和全然不見,眸光瞬間犀利而充滿着強烈的佔有慾。
高文彬派了兩個身手矯健的保鏢一路護送,車子剛開出這一片私人別墅區沒多遠,她恍然想起周霆琛,決定順路去看一下他。
到達艾倫醫生的私人診所時,周霆琛離開了。
從那天的情況上看,帶走他的人不是樑如或者樑輝派來的。
艾倫醫生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是周霆琛留給她的。
尹流蘇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打電話給周霆琛,或許他們之間本不該有那麼多的交集。
她三番五次的遇險,有好幾次,該算在周霆琛的頭上,如果不是他……
算了,過去的事,提它做什麼。
她以爲,和周霆琛的交集過去了,沒想到,才初見端倪。
她沒有打那個電話,卻在快要離開a市的高架收費站,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周霆琛。
他坐在輪椅上,裹着厚厚的棉服,繫着圍巾,臉頰上的肉比起宴會那天,清減了許多。
只是在看見尹流蘇的時候,碩大的眼睛亮了亮。
尹流蘇下車,恍然驚覺,傍晚起風降溫,好像又一股寒潮來襲,身體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槍傷的病人怎麼出來吹風了?”
她如老朋友般寒暄着道。
“我的身子骨哪有那麼嬌弱,倒是你……”
周霆琛眸中幾分黯然,樑如和樑輝竟然那麼大膽,幾次欲至她死地。
“看您的樣子,應該是重新掌握了優勢。”
不知道怎麼的,被老頭子一盯,一聲嘆息,溺水時的委屈難受,一下子浮現了上來,她吸了吸鼻子,凝神舒緩面容道,“一把年紀了,以後小心點,我們再見吧!”
到底是患難一場,革命友誼還是在的。
“你等等。”
周霆琛低低喊住了她,“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
“什麼東西?”
尹流蘇揚眉,她當時還在想,萬一周霆琛要把什麼貴重物品送給她,到底是收,還是不收呢?
周霆琛指了指一個方向:“在那輛車裡,你自己過去看看吧,希望對你有幫助。”
尹流蘇緩緩的靠近,心跳得厲害,按住門把上的手些微顫抖,沒有給自己任何遲疑的機會,她迅速地打開車門,目露震驚意外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