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閉着眼睛的阿蓮,聽到了身旁的響動,努力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周沅淺後露出了一抹特別踏實的笑容:“淺淺姐,你來了?”
周沅淺點了點頭。君塵寰拍了拍她後背:“你們聊吧,我出去走走。”
君塵寰走開之後,房間裡面瞬間就空蕩安靜不少。
阿蓮想活動下身軀,可是不能夠,只能稍稍轉動了下腦袋,兩眼直直的看着周沅淺,有些害怕的說:“淺淺姐,我好疼,渾身都疼,這裡的人說話我都聽不懂,我想回家……”
現在想回家了?早些時候做什麼去了?這人吶,總是醒悟的太晚太晚,先不說現在回去還來不來得及見她老媽最後一面,眼下她的身重傷已經不允許她回家了。
指責的話到了嘴邊,生生被周沅淺壓了下去,阿蓮已經傷成了這樣,現在並不是指責她的時候。走了幾步來到她的病牀旁站定,開口安慰說:“阿蓮,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就送你回家去。”
阿蓮聽了周沅淺話,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家鄉的爸媽,姐弟,情緒有些激動,想要痛哭可是身上頭上固定着醫療器械的探頭,鼻子裡固定着輸氧管,竟是連好好的痛哭一場也不能夠。
周沅淺有些緊張的握住了阿蓮冰冷的手,關心的說:“阿蓮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好好的休養才最要緊。”
“淺淺姐。”阿蓮的聲音滿是悽楚,“我會不會死在這裡?我真的好害怕……”
周沅淺俯身擁住她,試圖用自己身上的溫度溫暖阿蓮冰冷的身軀:“阿蓮,別怕,你不會有事的,我就在這裡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周沅淺擁住阿蓮,耳朵就在她嘴角不遠處,只聽阿蓮忽然放低了聲音,像是囈語夢話般,幽幽的說:“我好懷念,懷念以前的日子,和爸媽姐姐弟弟住在一起的時光,我不要那些錢了,我只想和他們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阿蓮,等你好起來了,我就送你回家。你家裡的人都在等你。”周沅淺低聲安慰。
“回……回不去了……”阿蓮說着這幾個字的時候,身體開始抽搐,像是在垂死掙扎。
周沅淺嚇壞了,連忙大聲叫醫生。可是這是在A國,漢話根本就沒用,她有手忙腳亂的找到呼叫醫生的按鈕。
君塵寰聽到她驚恐緊張的叫聲,忙走了進來。
周沅淺害怕地走過去握住他的手:“阿蓮會不會有事?”
話音剛落,只見幾個金髮碧眼的醫生走了進來,嘴上急急的說了幾句外語。君塵寰便帶着她走出了病房。摟着她的腰,給她最溫暖有力的後盾:“別害怕,醫生都在呢。”
是的,別害怕,阿蓮年輕,身體好,不過就是一點槍傷而已,休息段時間就會沒事的。周沅淺如此自我安慰着。
君塵寰陪着她站在病房外面等候着,等候着。
等了約摸二十多分鐘的時間,病房的門打開來,先前進去的幾個醫生走了出來,周沅淺連忙迎了上去,問:“醫生,裡面的病人情況怎樣?”
那幾個A國醫生聽不懂漢話,君塵寰只得上前去翻譯了周沅淺的話。那醫生這才聽懂,回答了幾句。
“他們說的什麼?阿蓮到底怎麼樣?”周沅淺緊緊握住君塵寰的手。
“他們
說,病人受傷的部位,傷勢加重,動脈嚴重失血,他們已經盡力,病人現在沒有了生命特徵。”君塵寰一句一句的將醫生的話翻譯了給周沅淺聽。
“不!不可能!”周沅淺難以置信,大聲的喊,“剛剛還好好的,她還和我說話呢!”
君塵寰按住她肩膀:“你冷靜一點!來醫院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她中槍的是要害部位。”
“阿蓮她這樣年輕,就這樣沒了,你讓我怎麼冷靜!”周沅淺悲憤的說,“我不信,我要進去看看她,你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君塵寰緊緊抱住她:“別進去,她送進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不好了,醫生們連夜做了手術才撐到你來看她……”
周沅淺聽明白點什麼,轉過頭看着君塵寰:“你昨天一整夜沒回來就是在醫院裡等手術結果?”
“我凌晨三點來的醫院,等到凌晨四點半,手術結束,纔回家。”君塵寰淡淡的道。
周沅淺再沒力氣說什麼,癱軟下來,對於阿蓮,君塵寰確實已經盡力了。
現在阿蓮這麼走了,能怪誰?怪君塵寰的手下開槍打了她?還是怪老爺子那她當棋子殘忍利用?也許誰都不怪,只能怪她自己,貪婪虛榮,利慾薰心,爲了掙大錢,出賣自己做人的底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傷害親人朋友的壞事。
周沅淺失神難過的時候,有護士進了病房,拔掉所有的醫療器械探頭,開始處理遺體。
君塵寰這才帶着她進了病房,開口說:“見她最後一面吧,之後跟我回家,這裡的事情我會派人來處理。”
周沅淺朝着阿蓮的臉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不忍心再看第二眼。阿蓮就這麼死在了A國,這讓她怎麼去和阿翹交代?
很快地,阿蓮的遺體被護士推出了病房。
周沅淺滿心的悲痛,出了嘆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君塵寰摟着她的胳膊緊了緊:“走吧,我們回家去。”
“阿蓮的後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周沅淺無力的邁着腳步,隨着他一起離開了病房。
“如果要帶她回國的話,只能先火化。”君塵寰引着她下了樓,上了車,然後驅車離開了醫院,朝着他們住着那片莊園開去。
回到了家中,周沅淺感覺累極了。昨夜一夜沒睡,今天又遇上阿蓮的事情,只感覺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說不出的疲憊。
金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它就那麼的重要?有錢固然是好事,風風光光,不管走到哪裡都高人一等,受人尊敬,沒有尊敬多少也會受人羨慕。可是阿蓮臨終最後一刻,爲什麼會那麼後悔,不想要錢了呢?
古人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想要錢財,就正正經經的去賺。正經賺錢的渠道是辛苦的,很多的時候賺得都是血汗錢,辛苦一月一年,可能也賺不上幾個錢。可是這樣的血汗錢用着多踏實。一旦踏上了旁門左道,違背了社會公德,賺來的錢也多,到頭來也是要還回去的。
這些想法,便是周沅淺今天從阿蓮身上得來的感觸。想着華國現在病態的經濟環境下,多得是阿蓮這樣不走正途賺錢的人,不敢說那些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只是感覺正正經經憑着自身的能力辛苦的踏實賺錢的人很高尚。
周沅淺躺在牀上,心情沉重,
很是糾結該如何和阿翹說阿蓮的事。君塵寰外面忙碌了一整夜,現在從醫院回來終於可以好好的洗個澡,休息一下。
整個臥室裡面異常安靜。
恰在這個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周沅淺活動着疲憊不已的軀體從牀上起來,拿了手機,到臥室外面講電話。
電話是阿翹打過來的。原本週沅淺還猶豫怎麼和阿翹開口說阿蓮的事,現在阿蓮先打了電話過來,好吧,阿蓮的事情阿翹遲早要知道,早晚都是要說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吧。
正要開口說阿蓮的事,只聽阿翹的聲音先說話:“淺淺,我媽……她沒了……”
事情來得有些突然,周沅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阿翹。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阿翹嘆了口氣,啞着嗓子說:“阿蓮那邊,你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阿姨什麼時候沒得?”周沅淺問。
“今天早上。”阿翹回答,“其實也多虧了阿蓮一直沒回來,不然我媽也挺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原本還想着阿蓮的事情早晚都要給阿翹說,不如早點開口說了的好,現在周沅淺卻無論如何不好開口了,阿翹現在剛沒了母親,已經深受打擊,再讓她知道阿蓮也沒了,她如何受得住這麼嚴重的雙重打擊?
許是周沅淺的沉默讓阿翹感覺有些不對勁,問道:“淺淺,你怎麼了?是不是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沒有,沒有……”周沅淺猶豫的說,“就是感覺事情有點突然。”
“哎……人嘛,誰沒有那麼一天。”阿翹啞着嗓子翻過來安慰周沅淺,“我媽她這麼去了也好,生病的滋味太難受了……”
周沅淺依舊是拿着手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阿翹也許是心裡太過悲傷,想找個人說說話。電話裡面對周沅淺說:“淺淺,我媽她臨走的時候說胡話來着,她說阿蓮回來了,來看她了……”
聽到這裡,周沅淺再忍不住了,對阿翹說:“阿翹,阿蓮昨天出事了,要害部位中槍,醫院裡面搶救了一夜,今天早上就……沒了……”
這下輪到阿翹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淒涼地笑:“中槍了,是麼?我就知道,她那樣不聲不響的跟人去了A國,做不出來什麼好事。”
“阿翹,阿蓮臨終的時候說,她特別懷念以前和你們這些家人一起生活的時光,她不想要錢了,她想和你們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周沅淺將阿蓮臨終前低聲囈語般說的那些話轉述給了阿翹。
阿翹沉默了幾秒鐘,而後電話突然掛斷。
周沅淺將手機從耳邊移到眼前,看着手機屏幕暗了下來,通話已經結束。心裡面的悲傷更盛一層。只恨自己現在身在A國,不能去阿翹的身邊好好的陪着她。
君塵寰洗完了澡,穿着身寬鬆的睡袍,拉開臥室的門走了出來,看到周沅淺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裡拿着個手機。猜想她剛剛定然是把阿蓮的視訊告訴了阿翹。
伸出胳膊摟着她的腰身,聞言安慰:“別人家的喪事,你難過個什麼。走吧,陪我休息一會兒。”
周沅淺依偎在他的懷裡像只驚弓的鳥兒,帶着幾分驚恐,對他說:“人的生命這麼脆弱,我怕我哪一天也會這麼離開人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