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寐的語氣不是請求,而是告知。
許久許久,沒有人敢開口,儘管仍舊處於震驚當中,但是衆人卻是不由得放緩了呼吸,靜待着。
“哈哈哈,自古英雄愛美人,看來夜王爺也不例外啊!”皇帝大笑道,似乎心情很愉悅的樣子。
皇帝一開口,現場僵硬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下來了,衆人也略微鬆了一口氣。
“本宮倒是記得,夜王爺和初月的接觸並不多!不知夜王爺怎的想娶初月了呢?”皇后在也一旁開口道,收到夙夜寐投來的冰冷無情的目光,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笑道:“夜王爺可別誤會!本宮只是想爲初月找到一個真心愛她之人,顧纔有此一問!”
“本王是認真的!”夙夜寐冰冷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語氣裡含着無人察覺的無盡溫柔。
“不,我不同意!”
還未等其他人開口,一個聲音便響徹大廳。
南宮清很是激動站了起來,緊緊地盯着夙夜寐的偉岸的背影。
聽到夙夜寐說要娶墨繪初的一瞬間,她的腦海裡便一片空白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驚恐。
如果他娶了墨繪初,那麼她這十幾年來的等待和付出要怎麼辦?
她從未想過,他會在這樣的場合,當衆說出這樣的話來,所以她也顧不得許多,當即站出來反對道。
然而夙夜寐卻是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只陰沉道:“你有什麼資格?”
聞此,南宮清的身子忍不住地一顫。
的確,就連皇帝都不能做主他的婚事,更何況她一個郡主。
可是她不甘心,她怎麼能夠甘心?
南宮清忽然笑了,笑得肆無忌憚,“夜王爺,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條件!”
當年,她帶人在日暮山脈裡找到了他,準確的說,是他找到了她們,但是這種事情誰在乎呢?
回來,她便稱她救了他,而他也沒有否認,於是半強迫地,他被要求許她一個條件。
她留待至今。
“所以?”
“所以,我要求你,不許娶墨繪初!”
“既然這樣,”出乎意料的,夙夜寐很是平靜,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似乎專注於手裡的酒杯,不緊不慢地繼續開口道:“那,那個條件便作廢吧。”
此話一出,南宮清瞬間被驚住,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說什麼?夜王爺你可是在皇帝面前許下的承諾!”
“那又如何?”
聽聞這句話,原本一直旁人化的墨繪初輕輕笑開了,對於夙夜寐理所當然的語氣,她只覺得他比她還要任性。
南宮清則臉色蒼白,心裡只覺得一陣陣地絕望,“夜王爺,你當真是無情!”
夙夜寐說的話向來都是認真的,他說那個條件作廢了,便是真的作廢了,她再怎麼樣也無法挽回了。
“新月皇帝,如何?”夙夜寐低頭把玩手裡的酒杯,卻是問着上方的皇帝。
“咳,”皇帝回過神來,乾咳了一聲,開口道:“夜王爺剛纔也聽了,朕要爲初月找一個兩情相悅之人,所以這還得問過初月的意思!”
所有人的焦點再次轉移到墨繪初的身上去,而墨繪初仍舊一副旁觀者的樣子,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見衆人期待地看着自己,這才稍稍提起些精神。
還未等墨繪初開口,顧沐陽便站了出來,單膝跪地道:“啓稟父皇,兒臣……”
皇帝見此,皺起了眉頭打斷了他:“沐兒,你這是做什麼?”
“兒臣與墨墨自小青梅竹馬,心裡只有墨墨一人,只願娶墨墨爲妻!”
聽着顧沐陽一口一個墨墨叫得親熱,夙夜寐就覺得火大,“青梅竹馬”四個字更是讓他的心裡極其不舒服,聲音變得更加危險了幾分:“顧三皇子,這是打算和本王搶人嗎?”
“夜王爺,墨墨可不能算是你的人!”顧沐陽沒有絲毫地膽怯和退縮,直視着夙夜寐,眼裡是絲毫不輸於他的堅定。
“沐兒,別胡鬧了,快退下!”皇帝沉下臉色,有些許的不悅。
“父皇,兒臣是認真的!”顧沐陽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如同宣誓一般。
其實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疑惑的,他想要娶墨墨,不知多少次向自家父皇求旨,但自家父皇從來都不曾應允,他多少也明白,自家父皇是在顧慮墨墨的身體,但是他總覺得他忽略了什麼。
原本他便打算利用這次宴會,當衆向墨墨求娶,卻來不及跟上事態的發展。
但也是正好,比起讓墨墨遠嫁他國,他倒是要看看自家父皇是否會反對到底。
正在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顧澤庭站了出來,一掀衣袍跪地道:“父皇,兒臣也想要求娶初月郡主!”
“你來湊什麼熱鬧,快滾回去!”顧澤庭的舉動全然點燃了皇帝的怒火,皇帝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父皇,兒臣也是認真的!”顧澤庭也如顧沐陽一般說道,只是卻是冒着些許冷汗,心生退卻。
“大皇子,我們家墨墨可不是你能求娶的!別沒事就在這瞎攪和,也不看看你那宮裡的大妾小妾幾十上百有多少女人等着你!”墨老爺子一看顧澤庭站出來,立馬就不樂意了,說話也帶着滿滿的嫌棄。
“墨老國公,本皇子……”
“哈哈哈哈,看來競爭還挺激烈的呢!那也不介意加本王子一個吧?”宮蒼霄打斷了顧澤庭,豪邁地說道,“新月皇,本王子也想要迎娶初月郡主呢!”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之前只聽得初月郡主久病纏身,不久於世,所以即使墨國公府權大勢大,而初月郡主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卻是無一人上門求娶。沒想到,今夜卻是如此多人中龍鳳的男兒爭相奪取!
“宮二王子,朕剛纔也說了,希望初月能嫁與自己心悅之人,所以還是交由初月決定吧!”皇帝的臉色恢復了些許,莊嚴地開口道,最後將目光轉向墨繪初。
墨繪初最初便如同路人一般,彷彿在聽着看着別人的熱鬧,完全沒有當事人的自覺,直到現場全都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都緊緊地盯着她。
原本一點威脅感都沒有的夙夜寐在看到墨繪初那副漫不經心懶散的樣子後,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靠譜起來,甚至還有一絲絲緊張。
他家小女人總是這樣漫不經心,且出人意料,她的想法永遠都讓人猜不到,雖然她也不想讓他人猜,但是她和他的關係也時常時好時壞,他現在還真擔心她一時興起,做出什麼隨意的決定來。
即使是被這麼多人盯着,墨繪初卻仍舊不爲所動,只低頭看着手裡的茶杯,青蔥玉指輕輕摩擦着杯沿,淡笑道:“必須選擇一個嗎?”
就算她不說,衆人也知道她問的是皇帝。
“初月是否是有其他心儀之人?”
“誰都可以?”
“只要初月和他兩情相悅便可!”
聽着皇帝的回答,墨繪初便知道她是必須選擇了,擡起頭,她一手托腮,溫柔地笑看向對面。
對上顧沐陽略帶乞求的目光,墨繪初心中一頓,眼中有着細碎的光芒閃爍。
雖然皇帝說兩情相悅便可,但她一早便知道了,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嫁給顧沐陽的,雖然她也不曾這麼打算過。
每一個被放到墨國公府寄養的皇子,都是被當成皇位繼承人培養的,這是皇帝和墨國公府的秘密。而這個皇子一定不能有生母養母,以防將來阻礙皇權。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鬧騰,顧沐陽都將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也因此,皇帝是絕對不允許顧沐陽娶她爲妻。
墨繪初對他輕輕地笑了笑,移開目光投向夙夜寐,顧沐陽見此,心裡頓時生氣一股不祥的預感。
夙夜寐從墨繪初看向顧沐陽的那一瞬間起,心裡的醋罈子便打翻了,周身籠罩着黑暗的氣息。此刻見她看向他這邊,心裡雖仍舊堵着氣,看她的眼神裡卻是含着無限的霸道與寵溺。
不管她今天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她的身邊終將只有他一人。
墨繪初紅脣輕啓,正想開口,卻被顧沐陽的一聲呼喚打斷:“墨墨……”
顧沐陽真正地害怕了,他覺得他正在失去她。
墨繪初輕輕地笑笑,彷彿是不在意一般地開口:“那便夜王爺吧。”
“墨墨……”顧沐陽失態地喊了出來,不復之前溫和有禮的形象,現在的他只剩下滿心滿眼的焦慮。
林清靈看着那個她一直心中一直深藏着的男人,爲着另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不能自已,心裡只有深深的嫉妒燃起。
“初月可是決定了?”皇帝問道。
“墨墨,再考慮一下好不好?好不好?求你!”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顧沐陽卻是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什麼形象,什麼尊嚴,他都可以不要,只求能夠留住她。
如果沒有了她,他將如何存在?
見此,墨繪初也只是輕輕地搖搖頭,對他展開一個淺淺的笑容,“沐哥,謝謝你!”
她這一聲謝謝,包含着許多許多的含義,謝謝他從小到大的維護和寵愛,謝謝他的真心與付,但是,不得不再見了呢!
“墨墨……”顧沐陽一行清淚奪眶而出,心痛得無法呼吸,卻無法有任何的行動。
他深愛着她,所以他無法阻止她的任何決定。
“夜王爺,可還願娶?”墨繪初看向夙夜寐,輕笑着問道。
從一開始墨繪初說出是他的時候,夙夜寐便一直處於一種驚喜的狀態,只覺得心臟跳動得厲害,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她的回答,甚至有什麼東西要突破胸膛洶涌而出。
聽到她的問話,夙夜寐這纔回過神來,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露出一個足以顛倒衆生的寵溺笑容。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