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臥騎狴犴下山來

當那被棲霞子附體的孩童醒來時,已經是次日黃昏,孩童只是清晰的記得自己如今叫齊俠,以及那句讓他印象深刻的話。

自從齊俠醒來,他便總感覺彷彿落下了什麼東西在這娑陀峰頂,只是怎麼想也無法記起,只是模糊的有些印象,就這樣,一個人躺在這片森林中看着那逐漸變黑的天空,思考這他這小小的人生。

忽然間,齊俠敏銳的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心中忖度,定是有人前來,踩在落葉之上發出聲響,於是他竟十分自然的翻身而立,不自覺的便擺出一副大敵當前,與人搏命的武夫姿態!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然而沒等他有何考慮,便有一道龐大的影子出現在這5歲孩童眼前。然而站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頭身軀龐大的兇獸,形似猛虎,卻又略有不同,小小的齊俠並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在心中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龍子,狴犴!”不知爲何,齊俠竟然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感動不可理解。

狴犴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齊俠身前,原本那狂暴的眼眸中流露的卻是溫柔與平和,並非像傳說中那般的暴躁、獨具威壓。齊俠一頭霧水,腦海中不斷流竄這關於這狴犴的信息,“狴犴,乃遠古龍神九子之一,生性狂躁,身具無窮威壓,能降妖魔,可破千軍。”

狴犴看了齊俠一眼,從嘴中吐出一個錦囊,還有一封未開封的信,狴犴用獸首拱了拱,似乎在示意齊俠閱讀,於是齊俠只好拿起那張完好的信紙,將其拆開,突然間齊俠心中有一絲疑惑,完全想不到爲何只有五歲的自己會看得懂這麼多的字,然而越是往下看,越是驚奇,震驚的無以復加,若不是那最後一句話,齊俠絕不會相信這信中的一切。

齊俠喃喃自語:“原來我是如此的命運,只不過這信中卻沒有提到我前世真正的身份,難不成是擔心會給我造成影響?”齊俠沉默良久,“既然要到登峰境界才能恢復記憶,那麼便先突破登峰境界吧。我倒是很期待自己的前世是什麼樣子呢。”

齊俠看了看那個錦囊,又看了看狴犴,似乎是在交流要不要打開這個錦囊,齊俠搖頭晃腦的想了想,也不報什麼希望,只是隨意的說道:“聽說你有個小名叫小虎?嗯,確實像。師父說了,從今往後你就得聽我的話了,既然如此,不如,你先幫我打開這個第一個錦囊,如何?”齊俠偷偷的瞄了眼狴犴,對它是否能聽懂自己的話沒有抱太大希望,果然,那頭兇獸沒有任何反映,只是直勾勾的望着齊俠,齊俠見沒有反應,本打算放棄,想自己打開,可這道塵留下的錦囊也並非凡物,如今以齊俠5歲的身軀力量還沒有能力將其私車開來,齊俠無奈,隨口說道:“大不了待會我請你吃……請你吃……吃草!”可又仔細想了想,這狴犴應該是肉食動物纔是,便又改口說,“請你吃肉!熟的!倍兒香!”

齊俠本以爲這頭傻乎乎的兇獸不可能聽懂自己的話,也不肯幫助自己,剛欲放棄,想收起錦囊,沒料到那狴犴竟迅速的叼起錦囊,輕易的一口咬碎。

齊俠一喜,心想,“沒想到竟然是個吃貨,這可好辦多了。”於是便上前摸了摸那狴犴的額頭,嘿嘿笑道:“改天請你吃糖葫蘆,那可是我最喜歡吃的呢!”

狴犴似乎很是享受齊俠的撫摸,“嗚嗚”的輕叫着,時不時用那猙獰的獸首去蹭齊俠,奈何只有5歲的齊俠還沒有狴犴的頭部大,這一碰,狴犴就將他那小小的身體撞了個趔趄。

這也就是在這深山叢林之中,四處無人,要是被那上山砍柴的百姓看到,免不了又得抓狂。

齊俠打開那個錦囊,“突”的便蹦出一道光環,那到光環慢慢升空,隨後便顯現出一行字體掛在空中,“你非你,己非己,齊俠非齊俠,修碎骨,續前生,登峰境,能歸一!”齊俠沉思了良久,似乎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便翻看起錦囊中剩餘的其他東西,是一部功法,但卻是殘缺的功法,齊俠剛開始有些不明白,看到旁邊的註解才醒悟,這部功法便是碎骨宗的鎮宗絕學《碎骨》,但卻被分成了三個部分至於三個錦囊中,以如今的齊俠只能修煉第一部分,而其他的則需要時機到來時,才能修煉。

《碎骨》修行極爲特殊,完全不同於當今其他宗門的修煉方式,對於絕大部分武夫而言,登峰境就是他們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若要達到登峰境,會經過不同的層層境界,江湖中統一將這層層境界劃分爲,御靈、扶搖、登峰。當然,他們不會知道在這登峰之上還有更高境界,而唯一能堪破這個層次的,迄今爲止,只有碎骨宗!在《碎骨》的功法中,記載了七個境界,塑體、絡脈、強肌、破體、登峰、造化、參天。這七個境界每一個都極其難以修煉,每一個都將會給人的身體帶來極爲痛苦的代價。若是突破之後,修煉者的體質機能,將會得到極大提高,將會比正常人的體質強橫數倍!

塑體是《碎骨》的初境,也是決定性境界,一個人能不能有資格修煉此等功法,便看他能不能成功塑體,修煉者必須將自身骨骼全部擊碎,再重新生長,若能自然癒合,便可初步達到要求,若不能,那隻能落得個終生殘疾,十年內,若能將骨骼重新塑形十次以上,爲最爲優質的霸骨。方能承受住以後境界突破所帶來的反噬。

塑體,始終都貫徹在《碎骨》修煉途中,每一次境界的突破都會導致自身骨骼完全崩碎,只有再次重新癒合,才能代表境界的突破。若是當中有一次失敗,那便終生與柺杖做伴。可見,想要突破這登峰境界,進入造化仙境,甚至進入參天帝境,着實時間危險性極大的事情。若沒有超乎常人的膽識與自信,後果可想而知。怪不得碎骨宗一直以來都是一脈單傳,又很少有人瞭解碎骨宗,如此令人膽寒的功法,有幾個人願意冒險去修煉。

當然,每一個境界都會爲修煉者帶來極大的身體優勢,當霸骨逐漸成型,便可抵擋千金重擊也絲毫無恙,當破體境界成功突破,便能在體內修出器骨,可隨時脫離身體,用作兵器參與戰鬥,自身力量更是節節攀升。

雖說棲霞子曾一度將碎骨宗的名聲傳遍江湖,但人們更多瞭解的碎骨宗是個邪宗,有個老人,每年都會擄劫孩童,一年後,孩童回家,卻已經是個殘廢,而那孩童的軀幹後會有連個無法清除的小篆字體“碎骨”。在天下百姓和武夫的眼中,碎骨宗早已與那青芒、玉鸞二宗屬一丘之貉,爲害武林。而這一切,或許都被如今只有五歲的齊俠揹負在肩上。

齊俠此時安然的躺在地上,方纔被狴犴擊碎全身骨骼的痛苦依舊掛在臉上,但在這個兒童的面容中,卻沒有流露出一絲哀怨。只有堅韌與必勝的決心。

此時的齊俠完全不能做任何的動作,一動也不能動。狴犴也從沒有過去幫他,那一對兇眸一直緊閉,不去看這孩子一眼。只是在那小小的已經塌陷的胸膛之上放置了一株蓮花。細看那雙色蓮花,生有雙瓣,通體透明,卻有一抹鮮紅浮於花瓣之上,正是那能融萬物於一體的並蒂妖蓮!

也不知那五歲的軀體不可思議的堅持了多少日子,只是靜靜的躺在那了,,只能接些清晨的露水,食些不小心飛到口邊的蚊蟲,艱難承受着骨骼碎裂所帶來的痛苦。終於,並蒂妖蓮開始枯萎,齊俠那原本塌陷的胸膛逐漸恢復,四肢也開始發出骨骼增生的噼裡啪啦的聲響,而那讓痛苦摧殘許久的少年,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烏飛兔走,瞬息光陰,暑來寒往,不覺十載。

娑陀山下。

那曾經失去骨骼支撐的可憐孩童,早已經是相貌堂堂的追風少年,嘴中銜着青草,還是喜愛那身灰色衣衫,任由那從不梳理的長髮自肩頭垂下,微眯着雙眼,臥躺在那高大威猛的狴犴兇獸後背之上,悠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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