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好大一場火(上)

陳思誨撿起一塊小石子,在牆上用力畫下了一道槓,自己又在牢房裡待了一天。{書友上傳更新}自從李重進確立反心一來,他這個專門來安撫李重進的六宅使就被關進了牢獄。起先陳思誨還盼着李重進能夠幡然悔悟,如今看着被塞得滿滿的牢獄,陳思誨便絕了生還的念頭。

牢獄中的這些犯人,全都是尋常百姓,至於那些個原本被關押在此地的作奸犯科之徒,卻都搖身一變,成爲了李重進軍中一員。他們沒有別的本事,就有誣陷他人的手段,一旦發覺那戶百姓家中有錢財或者俏麗的妻女,這些個挨千刀的傢伙就會告發此戶百姓試圖勾結開封府謀反。接着李重進手下的將士們就會衝入百姓家中,將所有錢財抄得一乾二淨。一來二去,牢獄裡被無辜百姓塞得滿滿當當,李重進麾下將士口袋裡也被百姓們的血汗錢塞得鼓鼓囊囊!

昨夜起所有牢房全都關滿了百姓,甚至還有幾人被關在了陳思誨的單人牢房之中。他們起先看着陳思誨身上的官袍,全都嚇得哆哆嗦嗦地蹲在一角。不過大家聊了大半晚上,今天也都算是熟人,不再那麼拘束。

其中有一名富商對陳思誨作揖說道:“大人,等您出了牢獄,一定要給俺們做主啊!”

衆人連聲附和,他們家裡的錢財都被李重進的兵士搜刮一空,身上更是被士兵們打得遍體鱗傷。現在士兵們發現他們沒了什麼油水,就將他們投入了大牢之中。如無意外,大家基本上就要被關押到死。不是老死,而是被牢獄裡的牢頭榨出家裡的最後一絲油水,直到折磨致死。

陳思誨嘆了口氣。“你們出不去,我也出不去!現在聽你們這麼一說,李重進已經打定了與朝廷作戰的念頭,正在鼓勵士兵搶劫,以提高他們的士氣,斷絕他們的退路。如果李重進擊敗朝廷,我這個六宅使肯定沒什麼留下來的必要;如果李重進被朝廷擊敗,他們更不會放過我。畢竟是我施了緩兵之計!”

衆人一陣嘆息,又有一人問道:“大人,如果這些賊兵投降,朝廷會不會赦免他們?”

衆人全都豎起了耳朵。如果朝廷赦免這些賊兵,自己豈不是白白折了家財、受了酷刑!

陳思誨連連搖頭,“大家放心就是,朝廷兵馬最重軍紀,當日先帝南征之時。大家不正是被朝廷兵馬的軍紀所打動,又從江南跑了回來嘛。而且現在主政的董遵誨、韓通兩位將軍更是看重紀律,絕對不會允許這些個害羣之馬逍遙法外,一定會對他們進行查辦!大家放心就是。只要捱過這幾天,朝廷兵馬一到。大家就能拿回自己的家產!”

大家聽到此言,又有了些盼頭。全都跪在地上向漫天神佛祈禱,希望朝廷兵馬早日來到。陳思誨長嘆一聲,整理下地上的茅草,躺了下去。他心中很是矛盾,既希望朝廷迅速平定李重進的叛亂,早日穩定政局;又希望朝廷與李重進繼續僵持下去,以保住自己的小命。在這猶豫的心態中,陳思誨在地上翻來覆去,愣是睡不着……

陳思誨睡不着覺,張崇詁更加睡不着,頭髮大片大片的變白,更一縷縷脫落。他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特意命人悄悄找來染料,每天晚上都悄悄將頭髮染黑。張崇詁剛剛得知消息,宋延渥得到了石守信的增援,無論是士兵數量,還是戰艦規模都大幅度提升,將長江一線嚴密封鎖。自己現在想要渡江,無疑是癡人說夢!可是真要是留在城中死守,自喻諸葛孔明再世的他豈可甘心?!

相比張崇詁來說,李重進倒是吃得好、睡的香,居然長胖了兩三斤。戰勝了,他就能維繫自己的地位;戰敗了,他就赴火自焚,他李重進怕過誰?!

聽到周軍前鋒到達的消息後,李重進立即命令向美、湛敬率領一萬將士出城,趁着周軍立足未穩之際,前去攻擊!之所以派出一萬人,是因爲李重進現在只能收納這麼多人,剩下的士兵已經搶劫上癮,早就沒了建制,失去了約束力,整日在城中四處亂竄。

得到出征的命令後,向美、湛敬倒是沒有退縮,馬上點兵出城。不過他手下的將士們懷裡揣着搶過來的珠寶,兜裡掖着金銀首飾,哪裡還有與周軍將士死戰的興趣?!大多數士兵出城之後,立即脫下鎧甲、丟下兵器,往遠處逃去。向美、湛敬兩人努力勸說收容,這才保留下三千將士。兩人也都傻了眼,這樣下去還打什麼仗啊!

此時石守信正率領兩萬前鋒向這揚州城衝來,他派出的斥候已經發現了向美所部的行蹤。石守信立即命令李處耕率領兩千士兵結陣,保護軍中的輜重糧草;自己率領剩下的將士立即向前,迎戰淮南軍。

向美、湛敬也發現了周軍的斥候,知道此時撤退極有可能被周軍追上,到時候只有一個死字。他們便努力約束士兵結陣固守,幸好過去的威信還在,將士們喧鬧片刻,總算是安頓下來。

不多時石守信便領軍衝到跟前,大聲喊道:“無知小輩,居然抗拒天兵,速速下馬受死!”

向美不甘示弱,大聲反駁道:“你們挾持陛下,操縱朝政,現在居然來到我們揚州耀武揚威,實在是不知羞恥!快快反戈一擊,要不然等到李帥來此,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

石守信啞然一笑,敵軍只有這麼點人馬,居然還敢嘴硬。他也懶得再與這名自大的敵將囉嗦,大手一揮,便命令全軍壓上!

士兵們現在都是有身家的人,誰會傻乎乎賣命廝殺?!可憐那向美東奔西走,雙槍揮舞個不停,奮力廝殺;無奈手下將士不是棄械投降,就是拿錢買命,愣是沒有人願意拼死作戰。不到一刻鐘時間,所部三千將士全數被俘,向美力竭身亡,湛敬一看局勢不好,連忙上馬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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