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馨兒轉頭,果然看到敏蘿郡主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有受傷的痕跡劃過。
“還要麻煩大少爺行個方便。”看着他這反應,呂修文也有些不高興了,身上的氣勢也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
“大將軍來了怎麼還不趕緊請進來?”
董太師在朝爲官數十載,可比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會來事兒的多了。
先是佯裝不悅的教訓了他兒子一番,才轉頭對着呂修文笑容可掬的說到。
“大將軍光臨寒舍,有失遠迎,快請進,快請進。”
呂修文現在也是正一品大員了,而且,他的手裡還握着幾十萬大軍,還有個大將軍王的封號。
是以,就算兩人同屬正一品,就算自己年紀一大把,就算心裡再不甘,太師也還是對着呂修文禮遇有加。
“本將軍剛剛已經跟令公子說了,今日皇命在身,實屬無奈之舉。”
呂修文本就討厭與這些文官虛與委蛇,更何況剛剛太師府大公子還惹了他不快。
“先進去喝杯茶,再慢慢查證也不爲過啊,大將軍請,徐大人請。”
好像纔看到許馨兒一樣,順帶的提了她一句,不過許馨兒也不介意,誰叫自己無權無勢,官職還比人家低呢?
不過她相信很快,他就不會再這麼的,眼睛長在腦門上了。
呂修文跟許馨兒,本就是抱着公事公辦的態度來的。
一進太師府,只說了一句得罪了,就跟着敏蘿郡主去了她的院子,讓董太師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眼看着人已經走遠了,瞪了眼自己不爭氣的兒子,趕緊跟了上去。
許馨兒裝模作樣的在院子裡裡裡外外轉了一圈,纔對着門口剛進來的董太師開口。
“因爲皇上很看重這件事情,不知道太師大人能不能將家裡所有人都召集過來?”
“憑什麼?”她的話音一落,剛剛進了院子的大少爺就不悅的開口,又被他老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縮了縮脖子蹲一邊拔草去了。
“徐大人可是有什麼發現?”這次的語氣,倒是比起先門口的時候,客氣了些。
“這個問題,還是等府裡所有人到齊了,下官再統一揭曉吧。”
許馨兒傲嬌的並不賣他面子,說罷對着一側一進門就情緒低落的敏蘿郡主開口。
“郡主還是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身體要緊。這裡,已經不會再傷害到你了。”
後一句,許馨兒特意壓低了聲音,別人只看到她的嘴動了動,敏蘿則是擡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因爲許馨兒擡出了皇命,很快,這太師府裡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烏泱泱的擠了過來。
“太師確定所有人都在這裡了?”許馨兒不放心的問,畢竟,她對這太師府不熟。
“還有四個守門的小廝,和兩個廚房採買的還沒回來。”這次答話的是太師府的管家。
許馨兒擡頭看了看呂修文,見他神色自若,便知道那個人在這羣人裡,也就不深究沒來的人了。
“想來,太師聽說過神醫谷白神醫的名號吧。”許馨兒繞了個大圈子,讓一向精明的太師,也有些摸不清楚她的意圖了。
“昨天經過白神醫的診斷,少夫人身中西域劇毒百日紅。”
“這種毒是由一種形似菊花的花卉上散發出來的,平時對人體沒有毒性,只是會輕微的影響人的情緒。”
“若是有人身上沾染了白芷草,那就是一味要人命的劇毒了。”
“百日紅因爲毒性潛伏期長,而往往被人忽略,這也是爲什麼,少夫人一發現就已經毒入就裡的原因了。”
“白神醫可能解此毒?”太師不愧是太師,比他那個糊塗蛋兒子可強多了。
“這個,白神醫還需要幾位藥材配置解藥。”
許馨兒秉承着能多坑一點是一點的原則,毫不違心的開口,就連呂修文和敏蘿郡主,都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敏蘿郡主的貼身老嬤嬤更是緊張的看着她,就怕自家郡主還有病根沒有拔除。
“還請徐大人將所需藥材列出來,本官派人去尋。”
一聽許馨兒這麼鄭重其事的開場,太師憑藉他敏銳的政治觸覺,這是要搞事情啊。
若是坐實了罪名,太師府就是謀逆皇族了,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雖然敏蘿郡主只是個郡主,可架不住他在朝爲官得罪的那些人有心挑事。
“這個好說,現在我們來說說這百日紅和白芷草的來源。”
許馨兒剛剛說完,太師府的大少爺就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這麼大的人了,像什麼樣子?丟人現眼,還不起來!”
太師有些不悅的呵斥,卻並沒有把他的反應,跟許馨兒說的事情聯繫到一起。
“敏蘿郡主,三個月前,可有人往你院子裡送了菊花?”
“……三個月前,”敏蘿郡主看了眼面色蒼白,緊張異常的丈夫,突然就絕望了。
原來,他一早就知道了,呵呵,枉她昨天還在爲他開脫。
“三個月前,大少爺送了妾身兩盆金盞。”說完,痛苦的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有勞大將軍派人查證一下。”許馨兒對着呂修文點了點頭。
“在這裡。”很快,一個郎中模樣的人,找到了那盆形似金盞的百日紅。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太師府的大少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盆經由他的手,送給敏蘿郡主的花。
轉身一把抓住身後他的貼身侍衛,搖着頭問到。
“鄧全,你不是說已經處理了嗎?啊,你不是說已經處理了嗎?”
到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朗了。
太師一張威嚴的臉瞬間漆黑,兩步上前,一個大耳刮子甩在了他的臉上。
“你這個孽畜!”氣的下頜都在不住的打顫。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居然生出這麼個沒腦子還膽大妄爲的東西。
“讓大將軍和徐大人見笑了。”太師喘着粗氣對呂修文和許馨兒拱了拱手開口。
“還望大將軍移步前廳,本官今日要好好的處置了這個逆子。”
“太師大人不忙,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還是等事情真相大白了再說吧。”
許馨兒說完,又對着呂修文帶來的郎中點了點頭。
很快,一個玫紅色的胭脂盒子被那人小心的用手帕包了出來。
一看到那個胭脂,人羣裡就有人開始騷動了。
“這盒胭脂,有什麼問題嗎?”敏蘿郡主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搜騰出來,有些不解的問。
“郡主可還記得,這胭脂是什麼時候買的,從哪裡買的,都經過了誰的手?”
“這胭脂是夏姨娘送給妾身的,說是由百花提煉而成,細膩柔滑,我用了也確實如此,很是珍惜,原本還想問問夏姨娘從哪裡買的呢。”
“這盒胭脂裡,添了白芷草。”這次說話的,是那個郎中。
“白芷草確實有滋潤肌膚的效果,只是,長期使用,會產生依賴。”
“這……”就連太師,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怎麼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妾室一起給兒媳婦兒下毒了?
“夏姨娘可在這裡?”許馨兒環顧四周,開口詢問。
“在,在的。”一個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暗紫色裙裝女子,怯怯的走出了人羣。
“這盒胭脂,是你送於少夫人的?”許馨兒以爲這是太師府大少爺的通房妾室,有些奇怪他的眼光。
古代的人,特別是官宦人家,保養的都特別好,很多時候,母子、母女傻傻分不清,怎麼這位腦袋不怎麼靈光的大少爺,連選女人的眼光,都這麼奇葩?
“回大人的話,是,是賤妾送給敏蘿郡主的。”
那女子顯然只是個小戶人家出來的,一見這陣仗,早就嚇的臉色發白了,哪裡還敢有所隱瞞。
“可,可我真的不知道什麼白芷草啊。”
“這盒胭脂,你從哪裡得來的?”許馨兒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就牽出了一個秘密。
“這,這……”夏姨娘有些猶豫的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目光卻不由的往太師後頭的大少爺那裡望去。
“你看我幹什麼?徐大人問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了!”
太師還以爲她是在看他,不由的氣惱。
這要是呂大將軍和徐大人誤會了,回頭在皇上面前隨便說上句什麼,就夠他這把老骨頭喝一壺的了。
“這,老爺,賤妾,賤妾……”夏姨娘等着大少爺給她提示,只可惜這會兒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裡還有心思顧及到她?
接收到她看過來的目光,不由得眼神閃爍着低下了頭。
那夏姨娘雖然是個膽小的,卻並不是個傻子,大少爺的這表現,是想讓自己背?
當初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些美好的設想,當真是用來哄自己當槍使的手段嗎?
又一個女人爲情所困,成功黑化。
只見那夏姨娘搖了搖薄脣,收起眼底的委屈和怨恨,擡頭對上了太師。
“老爺,那盒胭脂,是大少爺給妾身的,他讓妾身想個法子,將胭脂送給少夫人,這可跟妾身沒有關係啊,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