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世界:末世殤（十六）
這些交織在一起的交談聲音, 或是驚疑，或是瞭然，或是憤怒, 或是無奈……
如同打翻了的情緒瓶子, 箇中滋味, 叫那些在聽證席的上層們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血口噴人！”秦蕭在法官還來不及敲錘子的時候, 驀然出聲, 聲音之大，很好地制止住了大家的竊竊私語。
這位一直被保護得太好的小少年，因爲自己哥哥的緣故, 向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解決這些事情的經歷, 故而他並不是一個滴水不漏、巧舌如簧的人。
但即便如此, 在他看來, 他下藥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秦蕭如此堅信着，但眼睛迸射的光芒卻是不自覺閃動的。
姜玄曄挑了挑眉, 不知道這個真兇到底哪來的自信，認爲他所找的藥是查不出來源的？
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追根溯源嗎？現在這個世界的科技要辦成此舉，可是輕而易舉的。
……
想到這裡，姜玄曄恍然, 從腦海裡原主的一些舉動窺到了蛛絲馬跡……
看樣子, 原主還真的沒有像他記憶之中的那樣對他的弟弟好, 這種捧殺手法, 當真用得妙。
姜玄曄心中千迴百轉, 法庭規矩卻是不容破壞，秦蕭因爲兩次觸犯了法庭的規則, 現下被工作人員用特殊的膠布貼住了嘴巴。
這下子，他就只能用不痛不癢的眼神殺死別人了。
作爲原告，看到被告終於沒法打斷她了，秦母很是高興，表現在外邊的就是她向法官申請了‘證人出席’。
於是，在秦蕭傻眼的同一時間，法官允許了證人的入席。
姜玄曄把目光放在那個突然出現的白大褂身上，那是一個形消骨立的老頭，花白鬍須被主人珍而重之地續到了脖子底，還貼心地打了一個小小的藍色蝴蝶結。
姜玄曄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一下，這個人，他可是在記憶中見過的，可不就是……
他特地瞥了眼側旁的坐姿端正如鬆如竹的男子，也輕易地窺到了對方眸下掩藏得不錯的失態。
坐檯之上的進展沒有因爲二人的情緒而停滯，秦母在邀請來這白大褂之後，便唾沫橫飛起來。
很流利的話語，幾乎到了能夠脫稿的狀態。
顯見的是爲了這鐵證如山的一擊而準備了許久。
“我請的證人正是基地研究所所長南先生。南先生可以爲我方證明，末世歷05年春，秦蕭曾經通過黑市渠道向研究院對外店鋪購買能夠使得異能者異能衰退的藥物。”
擱臺下的一衆看官一臉懵逼，原因可能是不大同的，但無外乎就是那幾條——
#多麼可怕的心機婊，居然在三年前就規劃着買了這種藥！#
#多麼悲慘的首長，最後居然是被首領的老爹以及弟弟聯手坑了麼？#
#多麼喪心病狂的研究院，你們當初那個“拯救末日”的口號被狗吃了嗎？怎麼研究出這種反人類的藥？#
#多麼扭曲的母親，爲了兒子的財產居然做到了這份上！#
天生便有讀心能力的洛彥琛在沒人發現的時候，嘴巴也是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的。
然而，沒等他的內心被這樣豐富的腦電波治癒，腦內快速地切換卻叫他臉色瞬間猶如黑洞。
周旁的人儘管理解，但也不受控制地坐遠了些。
不得不說，還真沒人能hold住首領的氣場，除了秦衛那個首長……
可惜了……
場內，出場帶了個小風暴的南先生一點也沒有被秦夫人的這句話帶得害怕，或者不安，他還是以往羣衆看見的那樣沉着、冷靜，就好像一片迷茫的宇宙，堅固，穩定，保藏着世間萬物。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
“此藥物是幾年之前研究所誤打誤撞研製出的，近幾年之間，主要用於異能消退，一般，購買這些藥物的主人都是需要進入危險區，並且深入中央。”
“只因爲隨着過渡紀年的盡頭，末日時日的正式開啓，人類與喪屍進入了拉鋸戰。”
“擁有異能的喪屍越來越多了。”
他的語速很慢，但卻奇異地讓人期待，調動人恐懼的情緒。
觀看這個法庭的不僅僅是異能者，有更多的，卻是從未離開基地的普通人。
這時候，即便是沒有親眼所見，人類也可以想象，形式越來越複雜了。
“而我們的藥物，可以驅退喪屍的異能。用得其所，人類就會更安全。”
氣氛到這裡，似乎已經足夠地熱烈了。秦母就着對方的話，繼續道。
“三年之前，秦蕭利用秦衛的身份購買了這種藥物……經過我方部分人員收集的資料，可以明顯地找出這種藥物的購買後又被抹去的痕跡，而扣錢的賬戶，正好是掛名在其父名下。”
“我方有理由相信，他們父子爲了做成此事，規劃了很多年。”
……
至此，秦母陳述完整，資料證據什麼的陸陸續續被傳了上去，最後經由法庭的飛行攝像頭，傳入觀衆眼中。
一時間，羣情激奮。
秦蕭膽顫地望向了聽證席，卻撞入洛彥琛仿若地獄惡鬼一般的眼神。
頓時，他心中冰寒有如地球兩極。
最後，在洛彥琛巨大的威壓之下，秦蕭雙腿無力地跪下，就和犯人被揪出了所有犯罪事實之後，恐懼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更加坐實了他所謂的犯法。
“原告陳述時間到，請被告開始陳述事實。”法官照例詢問，然而，幾聲下來，秦蕭卻是默默無聞。
姜玄曄知道洛彥琛正在給對方壓力，叫人一句話都說不出。
但他也並不想阻止，反正到最後都是雞飛蛋打，爲什麼他要讓秦母這麼快覺察呢？
然而，他不提醒，卻另有人。
就在秦母還得意之時，卻有一熟悉人影從下方親友席暴起。
那人此刻蓬頭，身着藍色襯衫，乍一瞧，並不是什麼面熟的人。然而，當他開口的時候，卻叫秦母大驚失色。
“文麗茹，你好樣的，爲了那些死物，你要置你兒子於死路嗎？”
觀衆一見‘好事’又來，紛紛不嫌事兒大地做吃瓜羣衆，那之前的怒火，也被暫時地壓在了心底。
“你，你胡說什麼？人在做，天在看，秦蕭敢做這樣天怒人怨的事情，就不要怕東窗事發！”秦母叨叨，繼而對着法官道，“他，他是嫌疑人，那些藥扣的是他的錢，請把他也關起來。”
秦夫父卻是更爲惱怒，他指着秦母:“你爲了那些財產，都瘋魔了，我可以懷疑你資料的來源！有可能是僞造的！”
“僞造？”秦母冷笑，插着腰，輕蔑地哼了一聲，對着自己的前任丈夫道:
“是不是僞造一看便知。而且想我可是敢讓所有的證人都出席的，相反，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
秦父明顯憔悴不少的面上露出一絲狠厲，他道:“那你倒是叫上所有證人啊！”
秦母慍怒，心中道，讓他死得更慘好了。
她看向自己現任的丈夫，一個腆着肚子的富態中年人，嬌笑比之先前，判若兩人。
“可以嗎？”
那中年人點點頭，一個電話的時間，便有一個硬朗的短髮青年打開了厚重的大門。
如同蚊蠅的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了對方此刻的面目表情，修剪得只有板寸的頭髮，很好地顯露了他的強勢。
姜玄曄眼眸一凝，驀地，他的腦海便蹦出了對方死亡之前的那聲……
“玄曄……”
儘管知道他的出現很有蹊蹺，但是面對這張臉，他還是有一種莫名的顫動。
洛彥琛注意到了他的失態，輕飄飄瞄過端木擎，低聲解釋道:
“是這個世界重新凝聚的主角。”
姜玄曄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愛人隱藏得不怎麼好的醋意，無奈地搖搖頭。
在他心裡，重要的可是眼前這個人。
“別擔心，我只是想到……”姜玄曄也靠近小小聲地道，“你的殘魂曾經附在他的身上，那麼他的皮膚，他的嘴巴，他的那裡你豈不是都摸過了。”
這話的作用很足，下一刻，向來大咧咧、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的洛彥琛，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兩人的小插曲沒有人知曉，場上，端木擎的出現仿若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秦蕭崩潰地怒吼。
“原來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那就都是我的，我的！”
大家都以爲，他那句‘我的’，指的是的秦衛財產……
然而，姜玄曄與洛彥琛卻是更爲清楚，那所謂的‘我的’，指的是“南澤”。
然而，沒有人會把這個消息弄的人盡皆知，只有秦父，在兒子的怒聲過後，不管不顧地揭露了秦母對於幼年秦衛的迫害。
打、罵……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一股腦地全部安在了秦母的頭上。
秦母也想反駁，怎奈這時候已經是被告的時間了，她怎麼都無力迴天。
但好在，秦父這些話其實並沒有什麼證據，當事人秦衛都死了，除了他的粉絲，也沒什麼人會在意他了。
然而，秦母沒考慮到的，就是……
有一些人，即便是死亡，也能名垂千古，叫人瘋魔！
萬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