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晟心底濃稠的恨意突然翻滾了起來,雙眸變得猩紅噬血,“你這麼篤定我不敢,無非就是仗着我愛你!舒寤,你憑什麼?”長寧公主單名一個寤,當年消息傳來之時不知道驚了多少人。
舒寤突然眸子一紅,清澈的淚珠從眼角滑下流入鬢角,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百倍的笑容,“你問我憑什麼?我倒是想要問問你憑什麼!憑什麼我的人生要被你攪的不成樣子!就憑你愛我嗎?可我何曾需要過。”
她一雙玉手緊緊的抓着宋晟胸前的衣襟,“我不知道在我腦海裡閃過的那些畫面算不算我們的上輩子,我只知道我沒有從那些畫面裡感受到喜悅。明明我該有我所期待的未來的,可是就因爲你的出現和介入,那一切都變了,只有壓抑,痛苦,煎熬,死心,絕望,麻木……”
“你怪我絕情看不見你的付出和真心,可宋晟,你的付出和真心給了我什麼?你只是以你的愛爲名,將我雙翼折斷,將我未來斬斷,叫我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憑什麼我的人生要依你的喜好愛恨來?憑什麼我要被你逼迫囚禁,毀掉自己的未來?宋晟,你說啊?憑什麼?”
宋晟一雙眸子冰冷黑暗,時而閃過紅光,他垂眸看着被自己捏着下巴,神色倔強憤恨又帶着幾近絕望的人,心裡翻滾的愛恨突然就漸漸熄滅了下去。
他心裡隱隱感覺,她說的都是真的。因爲他的出現,所以她的未來大變樣。他生性冷漠冰冷,不是因爲身居高位,而是自來他就有種感覺,覺得這世界之人如草芥,入不得他的眼,也不值得他費心。他就像一個看客,冷眼看着這世間之人的喜樂哀怒,離愁別緒。
他總覺得自己跟這世間不相融,覺得自己本不該出現於此,覺得世界容不下一個他,也不配容他……
他甚至有種感覺,今日這一切的愛恨糾纏,都是因爲他的突兀出現。她原本是不用被他纏上的……
可是,他是真的上心了,願意爲了她開始看看這個糟糕的世間,願意爲了她去嘗試接觸這個世界,願意爲了她違背自己的原則,願意爲了她放低自己的姿態。
可是,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呢?
宋晟突然感到了無比的疲憊和累,他們之間就只能這樣嗎?一個不斷追逐一個不停的逃,一個滿腔恨意和愛意糾纏難分,一個心懷怨恨和絕望難以釋懷。
明明,明明他是想要她能快樂幸福的,希望她的快樂幸福是他給的。
宋晟的眸子裡露出哀涼之色,緩緩鬆開捏着舒寤下巴的大手轉而撫摸着她的小臉,“阿玖,我只是想你能在我身邊,能陪着我。我不想讓你難過痛苦的。”
舒寤側臉躲過他的大手,鬆開他的衣襟往後退了兩步,“我不想再糾纏下去了,一生又一世,好似無窮無盡,太累也太苦。宋晟,我們……做個了斷吧,你放我自由或我……不再逃開。”
宋晟還未放下的指尖一顫,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神色決然的人,她眼中的情緒很複雜,叫他一時看不清楚。
房間裡一片寂靜,過了良久,宋晟才緩緩開口,嘶啞着聲音說道,“……好。”
愛和恨的煎熬,他也很痛苦。既然如此,那就如了她的願,做個了斷吧。
舒寤微垂的眸底閃過精光,“三月之後,洛陽城外,伊河之畔,龍門石窟。”
“好,你贏,我指天發誓你我……再無瓜葛牽連。我贏,你心甘情願的嫁我爲妻,同我共結連理,生生世世不得分離。”
舒寤睫毛微顫,沉思良久緩緩輕聲道,“……好,給我解藥。”
宋晟動作奇快的上前一步一手託着她的後頸覆上她的雙脣,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頂開她的貝齒,咬破舌尖將一口血渡到她嘴裡。而後退開道,“宋家人的血就是最好的解藥。”
舒寤擡手輕輕擦了一下嘴角的溼濡,“多謝。”
宋晟離開之後,舒寤從空間裡拿出玄德璧輕輕摩挲,有玄德璧的相助,早在四年前她就已經達到了這是世界的力量頂峰,之前跟宋晟在江上一戰,若是爲了算計如何會被他傷?
她有信心即便不能贏宋晟,宋晟也絕對比她強不了多少。可是,這只是對於武功而言,她可是開了很多外掛的!
之所以要約在三月之後,那是因爲三月之後,天下戰亂就會四起,她要全幅心思的應對戰亂了,皇位是她的霄兒的,任何人都決不能染指!所有的一切,她會盡量放在這三個月裡解決的。
第一個,那就魔宗好了……
第二天亮,舒寤早早的走出房門,剛一開門就看見了同樣開門出來的樑瀚珉,舒寤的動作一頓,而後恍若未見的移開視線。
“阿玖姑娘你醒了?快來吃東西,吃完之後我們去鎮上買馬。然後繼續往南去。”唐軼又看見舒寤就熱情的打招呼。
舒寤友好的點頭朝他走去,喝了一碗粗糧稀粥之後,舒寤擦擦嘴角表示自己吃好了。
樑瀚珉這時走了上來。“姑娘昨夜所言是何意?你跟樑國皇室有什麼關係?”
舒寤坐在石凳之上轉頭微微擡首看他,眼中神色冷淡寡素,身上帶着泰然自若沉穩包容的氣質,兩人一坐一站一高一矮,原本站着的樑瀚珉應該是屬於強勢地位的一個,可不知怎的,在所有人眼裡就覺得居高臨下的那個人是舒寤纔對。
舒寤看了他一眼,視線又移到了他手中的天魔劍上,答非所問的說道,“大皇子在魔宗裡的地位應是不低,不知道天魔門的掌門人墨堅跟大皇子關係如何?”
樑瀚珉聽到大皇子三字微微皺了皺眉心,但到底還是沒有反駁,他是樑國皇室遺孤,也是名正言順的大皇子,遲早有一天他會親手拿回那屬於他的一切!
“正是家師。”
“家師?”舒寤一手撫摸了一下衣袖上精美的刺繡花紋,擡眸之間,脣邊帶上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倒是挺有趣的一個稱呼。”
樑瀚珉對對方這樣陰陽怪氣的行爲有些不耐,皺眉道,“姑娘似乎對魔宗多有誤會。不知姑娘能否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