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萬箭穿心，只是然然……我怕其中有一箭是你射的！
造反這件事一直是羣臣忌憚的，也是齊煊忌憚的，當然他防備的一直是齊熙，我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毫無威脅的障礙物罷了。
可世界就是這麼奇妙，一想到齊煊震驚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高高在上的他怎麼也沒想到，三年前奄奄一息的瘦猴子，三年後已經這般強壯了吧？
就像當年，誰又能料到，不過是一個守夜的宮女，又怎麼可能如得了當今聖上的眼。
以前的我不止一次的在想，爲何這般無用的自己還要活下去，母妃死後這想法就更強烈了，是啊爲什麼要活着，死了不就好了，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誰會心疼自己。
沒有誰……會捨不得！
這念頭很是強烈，幾乎佔滿了我腦海的位置，去死吧齊禾，沒有人需要你，你就是個廢物是個累贅，所有人都討厭你，你爲什麼不隨你母妃一塊去呢？
所有人都討厭我……
所有人都討厭我……
討厭我……
爲什麼？我明明什麼也沒做，爲什麼你們要這麼討厭我？
“爲什麼母妃！到底是爲什麼！”我忍不住抱頭嘶吼出聲。
“母妃，爲什麼我們不走呢？父皇已經去世了，我們一起離開皇宮不好嗎？”
“禾兒，你還小不懂，皇宮雖冷卻有着我最不願忘卻的溫暖，即便只是一瞬間，也足夠我撐到最後，離開了這裡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溫暖……
溫暖！
溫暖……
我愣然的摸了摸腦袋，突然裂開了脣角，如果註定要去死，爲何……我不能選擇自己的死法呢？
**
“快點上去，別磨磨蹭蹭的！”
在牢中待了許久，猛然出來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身後獄卒開始不耐煩的催促着，後背被猛地一推，膝蓋重重的磕在鐵牢內，我像塊破布一般被人扔進了鐵牢內。
背後狠狠的撞了上去，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眯着眼懶懶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前方馬車開始慢慢的起步。
這一天終於來了，然然……你應該很開心吧？
馬車很快駛向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不滿的咒罵聲不停的在耳邊盤旋，不知誰扔進來了一片葉子，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我閉着眼微微側頭，無聲的感受着雞蛋在臉上流淌的痕跡，酸臭的味道一瞬間彌散在鼻腔內。
不知何時馬車停了下來，雙手雙腳被拷着行走不便，我只能勉強跟上後面人的推力，後腳踝被狠狠的踢了幾下，我才明白原來要擡腳。
眼睛被菜葉雞蛋糊了一眼，我奮力的睜開眼睛，折騰了半天才勉強睜開了一條縫，粗略瞥了一眼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呵，臨死之前能有這麼多人送葬，也不枉費活了一輩子啊！
只是……你會來嗎？
茫然的看着下方的人羣，百姓攢動着憤怒着，不停地用手惡狠狠的指着自己，耳邊有人一條條開始念自己的罪責，我終究閉上了眼睛自嘲一笑。
齊禾，你還在期待什麼？
就這樣就好了……就這樣就好了！
你去你的地獄，她做她的皇后……
就這樣就好了！
只是然然，若是有下輩子，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可不可以再衝我笑一次，可不可以……再摸一次我的頭？
“啊……！”下面百姓突然止不住的尖叫，一隻箭橫穿而來，狠狠的紮在了我的琵琶骨，我咬牙沒出聲。
‘嗖……’
‘嗖……’
‘嗖……’
三箭齊發，我瞬間被釘在了城牆之上的木樁上，閉着眼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鮮血一滴一滴的從手指低落。
痛嗎？我不知道，只是心中開始空落落的。
嘴巴張了張，片刻之後終究奮力的閉上了，我苦笑一聲，這下卻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然然……我走了之後，你會有那麼一點點想我嗎？
那麼一點點就好！
**
疼！疼！疼！
全身像被碾碎了一樣，咬牙吸了一口氣，我奮力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圍，一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
我是誰？
我在哪？
像是爲了迴應我的問題，門應聲而開，一聲布衣的女子端着藥碗走了進來，隨着她的靠近，房間內頓時瀰漫了一股濃濃的藥香。
“呵，終於捨得醒了，老孃還以爲你還能折騰半個月呢”女子翻了個白眼，語氣頗有些不耐煩道。
她的語氣並不好，按理說我應該低頭閉口不言纔是，可是不知爲何，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想靠近。
她不會傷害我的，這個念頭更是起的莫名其妙。
“是……你……救了我？”似乎很久沒說過話，一開口我的嗓子沙啞的厲害。
“嗯，一百個目標差一個，順道給你了”女子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謝……謝”我咬了咬脣角輕聲道。
“不客氣，噗……”女子一本正經說了句不客氣後，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指着我有些無語道：“你丫還是病了的時候比較可愛”
“你認識我？”我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女子愣了一瞬，撇了撇嘴道：“不認識……”
“哦”我有些失落的點了點頭。
我到底是誰？
我爲什麼受了傷？
直到喝了藥女子還是沒有開口，收拾碗出門的時候，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背影停頓了一下，她清麗的嗓音在屋間響起：“霍害”
霍害？
脣齒間呢喃了出聲，我反覆摩擦這兩字，似着了魔般不肯閉口。
那日之後我再沒見過霍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叫江？眠的大夫，和一個叫章甯的漂亮夫人。
兩人商量好了似的，江？眠沒空的時候，章甯便會來，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是不是如果他們兩人都沒空了，霍害便會來了？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來！
大半個月後我已經能下地行走，這才發現我養傷的地方很是漂亮，窩在屋子的時候能聽到外面有很多人，出門後才發現，原來這裡有很多和我一樣的病人。
我這才發現，江？眠一直住在前院，章甯在自己隔壁，心中猛然一動，我拐着奇怪的棍子猛然衝到了院子內。
一步步走遍了整個房間，失落感開始在心中彌散。
“休息會吧”章甯不知看了多久，待我身體開始搖晃的時候，將我扶在了院子的石凳上。
熟悉……
很熟悉……
這感覺襲上心頭，不怎麼好受，我捂着心口，開始大口的喘氣。
“在找霍害？”章甯突然開口道。
身體猛然一僵，我點頭嗯了一聲。
“她不住這兒”
“那她……”
“誰知道呢，那種世外高人估計雲遊去了吧”章甯漫不經心道。
世外高人！
雲遊去了！
我垂下眸子，低頭有些不解的看着胸口的手，爲何……爲何一聽見找不見她，心中就像被腕掉了肉似的，呼呼的透着北風呢？
“啊，那真是可惜呢，我還沒像向神醫道謝呢”
章甯看了我一眼，動了動脣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一年後我終於能完全下地行走，只不過腳踝傷的有些嚴重，走的時候一跛一跛，想了許久也沒捨得把那根棍子扔了，我仍舊拄着它在落慈居穿梭。
一年的時間足夠我瞭解很多事情，比如說這裡叫落慈居，原本住着一個仙女，有人說她被皇帝陛下娶回了宮，也有人說她功德圓滿回了天庭，版本千奇百怪。
唯一能確信的便是，仙女曾經在落慈居辦過一次義診，是以後來這裡便發展成了齊國第一個義診地，凡事看病的人無論百姓貴族，全都一視同仁，不僅診金能夠接受保證妙手回春，皇帝更是親批‘博施濟衆’四字掛在了落慈居的最前面。
齊國的大夫不提，全都以進入落慈居爲最高目標，太醫院瞬間成了擺設，落慈居的想象更是在百姓心中佔據了一個很高的位置，更甚至盜賊土匪，見了落慈居除了守護沒有第二念頭。
拋卻一切，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地方，可是因爲臉上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嚇了幾次人之後，我只能退居後院。
好在後山有很多瓜果蔬菜，久而久之我摸出了它們的一些習性，便將自己終身事業落在了它們面前，偶爾拿去前院聽見人們脫口而出的讚賞，脣角便抑制不住的開心。
“這小子，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壞”偶爾江？眠閒下來，看着我的背影總是忍不住唸叨一句。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你呆在這裡難道不是因爲舒坦嗎？”章甯隨意道。
“呵……那倒是，再也找不到一個比這裡更舒坦的地方了！”江？眠毫不猶豫道。
我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可章甯說的對，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每個人評判的方式不同，這本就是無解的。
比如江？眠，有着二世祖的身份，不愁吃不愁穿，卻整日苦哈哈的窩在前院拯救一個又一個病人。
如果沒有捨棄一切，又怎麼會看見病人臉上的笑容？
比如章甯，有個當官的丈夫，有着姣好的容貌成羣的丫鬟小廝，卻毅然拋卻了一切，成了一個每日洗手作羹湯的廚娘。
如果不是下了決心，又怎麼會忽略一天跑三趟等着她回頭的丈夫？
我不知什麼是對，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做的對不對，可我無比清楚，我現在做的是對的！
即便今生再也看不見她，可能待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這就已經很好了。
我總有種感覺，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
我總有種感覺，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些重要的事……
我總有種感覺，自己似乎認識她……
霍害？
霍害！
霍害……
如果下次遇見你，一定要嚐嚐我種的東西啊，很甜……很甜的！
－－－－－－題外話－－－－－－
呃……止不住又虐了，表打我@<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792639">[email protected]</a>
哈哈，這個故事到這裡就完了，明天開始新的故事，親愛的們多多支持哦^w^
話說今天是冬至來着，冬至快樂哦寶貝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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