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嵐又使勁地蹬了兩下，非但沒有效果，腳還被抱得死緊。整個人都處在暴走的邊緣，這個死孩子，這又不是豬蹄，你抱那麼緊幹嘛啊！
兩個人在牀上，一個坐一個躺，一個睡一個醒，一個拉一個抱，完全分不開，好似在拔河一樣。季小嵐額頭帶着薄汗，恨不得在他臉上咬一口。實在是沒有辦法，她直接伸出雙手，抱着那顆黑色的腦袋使勁揉。
過了會兒，玉瓚終於有了反應，腦袋被揉的亂七八糟，好似頂着雞窩一般。他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雙眼立刻就亮了，“小嵐姐姐。”聲音甜的發膩。
這是在裝傻？剛剛明明大戰了幾十回合，他居然裝不知道！季小嵐恨的咬牙切齒，直接來了個一陽指，使勁往他額頭一戳，“你就裝吧！看在你是首犯，暫且饒了你的小命，若是再犯，看我怎麼收拾你。”
玉瓚眉頭一皺，小嘴一撇，眼看着眼淚珠子就要落下來。
季小嵐一瞪眼，大聲威脅道：“不能哭，憋回去，否則不給你早飯吃。”
玉瓚一聽，當即吸了吸鼻子，頭往上一擡，乖乖地看着天花板。
看着他那傻樣子，季小嵐忍不住嘴角露出一抹笑，悄悄地爬下牀，又將被子往他身上一丟，“趕緊起牀，先去刷牙洗漱，就按照昨晚我教你的方法。然後吃早飯，我還要去上班，你動作快點兒啊。”
說罷往門口走去，剛走了兩步，就看到地上躺着一隻黃色的長頸鹿，分外淒涼，估計被凍了一夜。她眼中竄起小火苗，雖然一再地在心裡勸說，他只是個孩子，不能動怒，但那可是跟了她許久的戰友長頸鹿啊！她把長頸鹿撿起，直接丟到了玉瓚的腦袋上，然後笑着走了出去。
玉瓚洗漱完走出來的時候，季小嵐已經把早飯擺好了，轉頭看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臉說道：“看什麼，還不快過來吃早飯。”
他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她的小火苗，直接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乖乖地坐在桌邊，雙手托腮，眨巴着琉璃大眼看她。
季小嵐嘴角微抿，瞥了他一眼，“看我幹嘛，我又不是菜，趕緊吃飯。”說罷，給他遞了個勺子。
玉瓚歡天喜地地接過勺子，挖了一勺荷包蛋放進嘴裡，笑眯眯地道：“小嵐姐姐，你做的東西真好吃。”
季小嵐又撇了他一眼，就你嘴甜，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要不是看你是個鮫人，又人生地不熟的，沒個朋友，我纔不會好心收留你呢。她喝口牛奶，低聲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大海啊？”
玉瓚似乎毫無所覺，思索了0。01秒，“我沒打算回去啊。”
納尼？你沒打算回去？那你是要在這裡跟人類過日子嗎？季小嵐停下了吃飯的動作，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將心頭的小火苗壓了下去，“沒打算回去是什麼意思啊？你是打算永遠待在人類生活的地方嗎？你爸媽不會擔心你嗎？”
玉瓚吃了口荷包蛋，在嘴裡嚼着，似乎多思考了幾秒鐘，方說道：“啊，不用擔心，我們鮫人是沒有爸媽的，我們最初成長起來只是因爲意念。”
納尼？意念？要不要這麼玄幻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非人類物種？因爲某個鮫人過於執着，然後誕生了他心中所想之人？
玉瓚見她眉頭蹙起，卻並未有解釋的打算，因爲他也不知道啊，只是聽其他鮫人這樣說，其他的什麼都不懂。他看了她一眼，悠悠說道：“其實，我也沒打算永遠待在人類生活的地方。”
季小嵐聞言，剛剛鬆了口氣，又聽他繼續說道，“我會一直陪着你啊，每天都跟你生活在一起，什麼時候你離開這個世界了，我也就離開了吧。人類世界沒有我留戀的人了，即使再好玩，我也不想多待一天。”
她怔怔看他，這話真的是玉瓚說出來的？他也會說這麼感性且成熟的話？這是在給她承諾嗎？但是她如何要得起這份情啊！
當初季淑離也說要陪她走到最後一天，卻被她逼死了，她實在是害怕，不想重蹈覆轍。於她而言是一種折磨，於他而言也是一場災難，她不能在如此自私了。與其最後傷心一輩子，內疚一輩子，不如不要開始。
季小嵐一瞬間想了很多，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玉瓚，你還小，不懂這句話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這話的分量。等你遇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再對她說。我只是看在季淑離的面子上才暫且收留你的，你是他的朋友，在這裡又沒有任何親朋好友，我理應照顧你。”
玉瓚的眼神一暗，過了許久才說道：“我不小了，我知道那話是什麼意思，我也做好了心裡準備。當初淑離就是這樣說的，他說要陪你一輩子，一直到你活着的最後一天。如今他不再了，我要代替他守在你身邊。雖然我沒有他聰明，沒有他懂你的心意，但是我會慢慢學的，你要相信我，不要趕我走。”
季小嵐聽了他的話，心頭一熱，鼻尖一酸，眼中有淚花閃爍。她極力地壓抑住漫至喉嚨的酸澀，狠聲說道：“但是我不要你陪，我也不要你去學，更不要你守在身邊，你過幾天還是回大海去吧，那裡纔是你的家。”
玉瓚動作一頓，低着頭坐在那裡，好似被丟棄的大狗一般，過了會兒，也堅定地說道：“不，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的。”
季小嵐當即站起身來，臉上隱隱有怒氣，“不走？不走留在我身邊幹什麼？！再把你也害死嗎？讓我心裡再多加一層愧疚嗎？你明明知道的，我就是個禍害，留在我身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玉瓚見她神情激動，眼淚順着臉頰不斷地低落下來，砸在餐桌上，濺起悲傷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