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
南筱想毀了天道,和時宴一樣,採取同歸於盡的辦法。
“我的血能摧毀萬物乃至神明,天道,你該不會忘了,你也是神明之一吧?”
“汝……啊!”
又是一種猶如身在地獄之間被折磨的感覺,靈魂彷彿是在被烈火炙烤着。
天道痛苦不已,也懊悔不已。
它沒有想到,它最終會敗在由自己親手打造用來對付別人的一個工具上。
而後,天道的身影慢慢地消失,魂飛魄散,這世間,再也尋不到它的半點蹤跡。
南筱輕輕側過身,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許疲憊和虛弱的感覺,但她面色平靜。
望舒立即飛奔過來,神色慌亂,“筱筱……”
南筱卻是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別過來,別碰我。”
她身上還在滴着血,任何人過來都會有危險。
望舒就此止步,心裡還是很愧疚,她眼底滾燙的淚水落下,“筱筱……對不起,這回,我救不了你……”
那手就是她的心,心是唯一的,是無法替代的,而她又唯一天地間唯一的一棵月影幽竹。
“不怪你。”南筱搖了搖頭,眼瞼低垂,脣邊笑意微澀,“是我運氣不好,我終究是護不住自己的手……”
望舒泣不成聲,被扶光真君輕輕擁入懷中。
四周沒有聲音,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注視着她,她的模樣其實並不恐怖,而且,她的身影越來越趨近於透明的狀態,只讓人覺得可悲可嘆。
南筱試圖使用萬物復甦之力爲自己治療,卻一點仙力也用不起,就彷彿,她的心沒了,她所有的一切也會跟着消失一樣。
罷了,都沒什麼所謂的,爲了護住自己想要護住的人,肯定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至少,現在的結果,是令她滿意的。
“阿南。”
時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南筱卻神色怔忡,她不敢回頭去看,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也正是這時,她才意識到,這世間也有她惦念的東西,也有她割捨不下的人。
南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但她更想在臨走之前好好地看他一眼,記住他的模樣。
“阿南,你怎麼了?”時宴剛清醒,就看見受了重傷的她,頓時就急着要衝過來。
“別過來!也別碰我!”南筱連忙喝止他。
聽她的話,這幾乎是時宴刻進骨子裡的一種習慣,此刻,他與她之間僅僅隔着一米的距離,卻宛如天塹。
“你的手……”時宴不知不覺紅了眼眶,狠狠地咬牙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筱沉默不語。
一旁的望舒顫聲解釋:“你那一劍並沒有真正殺死天道,殺死的只是它的一個分身,所以,筱筱她就犧牲自己,她……”
“閉嘴,她纔不是犧牲自己!”時宴突然厲聲呵斥,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狼一樣。
望舒難受的嗚咽哭泣。
扶光真君面色不善的看着時宴。
這時,一株通體赤紅色的仙草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裡。
時宴急忙看向對面的人,“阿南,你別怕,這株烈焰續筋草可以讓你的手重新長出來,你別怕,別怕……”
他嘴上說着別怕別怕,可真正害怕的人其實是他,最緊張的那個人也是他。
南筱只是問:“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仙草?”
“以前,你從竹林裡消失後……我去找過你,知道你被望舒仙子救走了,而且生存的環境很好,我就沒去打擾你……”
“我知道你的手斷了,無法恢復,便去找了這株仙草,只是,當我回來之時,你的手已經好了。”
南筱聽罷,輕輕一笑,“原來是這樣……”
她那笑容裡,有着從未有過的輕鬆與解脫,只是,她笑着笑着,眼底便蔓延上一層晶瑩的淚光。
“阿南,別哭別哭,你是不是很疼?沒事的,我這就給你把手接上……”
時宴以爲她是太疼了所以才流淚的,立即便施法將那株烈焰續筋草貼合在南筱手腕斷裂處,卻在下一秒,遭受到了劇烈的排斥。
而那株仙草也因爲沾染到她鮮血的原因,而瞬間變得枯萎。
“怎麼會這樣?”
時宴臉色蒼白,只覺得腦中一陣天旋地轉,伴隨着心痛的窒息感,他呆呆地望着對面的心愛之人。
深深地挫敗以及無力感讓他在她的面前擡不起頭,似乎是要將他給擊垮。
“爲什麼會這樣?不是說能接上的嗎?阿南怎麼辦……”
南筱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她現在甚至都無法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腦袋。
最後,還是望舒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筱筱之前的手,就是由她的心製成的,心沒了,她自然也就活不了……”
連活都沒法活了,骨頭又怎麼能接上去呢?
在這世間,沒人能戰敗天道,時宴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也只是砍死了它的一個分身。
若是南筱不砍掉自己的手,只是用萬物復甦之力復活時宴,已經成爲人質的她又得被割肉放血,如此循環往復。
然而,萬物復甦的能力,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只能用一次。
南筱怕時宴死掉,也怕天道在得手之後殺瞭望舒,所以,她狠下心腸,砍掉自己的手,來搏這一回。
時宴聽到那話,自責與痛悔不斷地侵蝕沖刷着他的心臟。
原來,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竟是這樣。
時宴微擡起頭,淚珠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掉落。
“阿南,爲什麼……我每一次帶給你的都只有苦難和痛苦?”
認識他,她的手沒有了。
喜歡他,她的命沒有了。
狐狸精,是不是真的很不吉利?
南筱卻搖了搖頭,“阿宴,我在你身上體會到了溫暖的感覺,大約是早就註定好的緣分,我躲不掉你,我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是啊,太短了……”
時宴喃喃低語着,忽而上前將尚未完全透明的她擁入懷中,緊緊抱着,任由血液滴落在自己的身上,也毫不在意。
“阿南,要死,我們一起死,我是一隻自私的小狐狸,滅殺天道本就是爲了你,你不在了,我獨自生存於這世間,也沒意思……”
正想退開他懷抱的南筱愣住不動了,時宴又在她耳旁親暱的低語:“所以,就讓我這樣抱着你,別離開我,好嗎?”
南筱的眼前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可她脣邊仍舊掛着一抹清淺的笑意。
“我原本還想着,等我死後,你以後或許會遇見其他的女子,還有點不是滋味呢,你既這麼說,願意陪我一塊去死,那我便放心了。”
誰不自私?
她也自私,屬於她的東西,就算是死,她都要帶走,誰也不能染指。
但南筱也清楚的知道,他想陪自己死,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已然成爲了這世間新的天道。
這時,一道不知名的濃厚金光籠罩在時宴的上方,強大的外在力量迫使他的身體高高升起,與南筱徹底分離開來。
“阿南!”
時宴想伸手去抓她,卻只能抓到一團空氣,他始終是什麼也沒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