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別人,但說紀果,先前她或許是沒留意,昨天晚上紀巖跟那一通的說,她可是大半宿沒睡着覺,對於陳家明也就格外的留了心,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像說的那樣對她家裡人不夠尊重。
剛纔這兩句話無疑成了最有力的證據,平時陳家明怎麼地也就算了,這大過年的找不痛快,不明擺着是沒把紀家人放在眼裡嗎?哪怕說稍微的尊重一些就該知道嘴上留個把門的,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得做到心中有數。
如果說他就是這種口無遮攔的人倒也就罷了,性格如此也是不太好改,不光是對紀家人對誰都一樣,那紀果也就不多想了,問題是陳家明並不是這種人,他知道場合分寸,處事不說是圓滑吧也相差不多,不然的話他那生意怎麼做,光得罪人了哪還能賺錢跟她一起開公司?
既然他本身不是這樣的人,那說出這樣的話無非就只有一點了,那就是他對紀家人根本就沒看在眼裡,所以纔會想到哪說到哪毫無顧忌。
紀果到底是跟他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不在意的時候也就算了,一旦留意起來倒也能猜出一些他的想法來。
這也是拜她不常提起家事所賜,陳家明對紀家的印象就停留在北方一個偏遠的小村子,父母都是地道的農民,家裡姐妹四個,兩個姐姐已經結婚,一個妹妹還在上學。再加上紀果偶爾會說到小時候生活苦,這就讓陳家明越發誤會紀家經濟條件差,是個比較貧困的農村人家。
也是這種先入爲主的印象使然,這次登門以後紀家人也沒有跟他細說家裡條件的機會,各種原因都有吧,以至於讓他覺着這紀家人都是純粹地裡刨食看天吃飯的莊戶人家,態度上自然也就有所輕漫,他覺着紀家這種狀況,能找着個像他這樣經濟條件各方面都不差的個女婿,那肯定是上趕着巴結,就指望着紀果這棵搖錢樹給家裡帶來好處了。
陳家明自認爲這件婚事是怎麼樣都能成,沒有了顧慮自然這態度就隨意了,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考慮說出來的話紀家人愛聽還是不愛聽。
紀果也意識到了周淑蘭和紀巖說的問題了,如果陳家明真的在乎她,哪怕這個家真的窮困潦倒,那他也應該給予家裡這些人以尊重,這不光是做給家人看的也是在衡量她對他的重要性。
別看是一頓飯兩句話,卻已經足夠說明這件事本身存在的問題。
紀果嬌俏的臉沉了下來,緩緩道:“南方有南方的食道,北方有北方的吃法,華國這麼大吃的東西自然是天差地別,不同地方不同事物,不要一味的追求大道理,凡事也要懂得入鄉隨俗。”
三兩句話就把剛纔的那個所謂健康飲食給削的黯淡地光,這讓紀家人覺着很是高興,這紀果到底是在外頭闖蕩了這麼長時間,這 話說的也真是有勁,這麼看來她倒也不是隻一味的依附這陳家明,還是有自己主見的。
可能是陳家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合時宜,紀果這兩句話明擺着不給他面子,他倒也沒吭聲,幾次欲言又止,最終拿起酒杯裝相的抿了一口。
自打紀巖釀出果酒以後,每到年節假日,家裡人差不多聚齊了的時候就會拿出來一桶,這酒不烈不說,香甜綿軟的女人小孩子都可以喝。
因着是自己家裡人喝,只要味道好,裡頭的東西實打實,外包裝紀巖還真就沒上心去做那麼花梢,隨便就用了市場上到處都能買得到的白色塑料桶,用這個裝盛着。
而這樣的簡單落在了陳家明眼裡,無疑又是一種鄙視,喝個酒都得到自己釀,外頭那散白酒一斤能用得着幾個錢,也就塊兒八毛的這都捨不得,這紀家可真是困難到一定份兒上了,要不這麼節省呢。
此時的他也是一葉障目,只以自己觀點爲正確,即使喝進嘴裡的果酒香醇濃郁,他也認爲只是加入了什麼不值錢的化學原料勾兌而成,畢竟這樣的成本極少。
正是因爲這樣的觀點,程建國在客氣的相讓說這酒是自己家釀出來的,讓陳家明多喝一些時,他回頭來了句:“還是不喝了,自己釀酒有時候拿捏不好份量,有些原料放的稍多了傷害身體,嚐嚐就行了。”
感情這是當成假酒了,言外之意就是懷疑裡頭加了化學原料了唄?
衆人俱不出聲,只是拿眼去瞅紀巖,這果酒是她釀的,陳家明如此說法等同於指着她鼻子在罵,這種情形真是讓人想過去按着他進盆裡,好好洗洗他那張嘴。
紀巖沉着臉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冷眼瞅向紀果,你要是耳朵沒塞驢毛,這回聽見了吧,還用怎麼多說嗎?
紀果接收到這記目光以及內裡含義,俏臉掛霜也是氣的夠嗆,想要當場質問陳家明這陰陽怪氣的到底是幾個意思,可轉念又尋思大年三十的全家人都挺高興,別這時候打起來惹的大家都不痛快,強制按了按胸中怒火,只當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拿起筷子,勉強扯出微笑道:“都別光顧着說話了,趕緊吃吧,飯菜好涼了。”
紀家人看她這神情也都知道這是心中有數了,誰也就沒再跟陳家明一般見識,偶爾他冒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也只當作沒聽見,安安穩穩的把這頓飯給吃完了。
依照紀家的規矩,年三十早上那都得分錢,老的給小的,小的孝敬老的,年年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吃過了早飯,大家都一起坐在炕上,先是周淑蘭和紀以田這兩個老的把一早就準備好了的新錢大紅票掏出來,每個人都給了五百塊錢,也包括陳家明。
這個時候五百塊的押腰錢也可以說是相當多了,一般家老人沒什麼掙錢能力,講究點兒的家庭給小輩錢也就是五十、一百,不怎麼講究的人家十塊二十塊的也是尋常。
陳家明所在的家庭人口衆多,經濟條件倒還算是不錯,這兩年過年老輩兒分錢也就是一百兩百,五百的情況也有卻是極少,通常那都是幾年不回家的小輩才能撈着的特殊待遇。在他以爲,紀家這條件頂多也就是十塊錢一份小紅包就撐死了,所以當他看見周淑蘭把五張綻新的紅票推給他時還愣了一下。
據他所知,以當地的消費水準普通工人一月也就能掙個五六百塊錢,紀家老兩口是地道的農民,除了種地賣點兒糧,這一年幾乎也沒什麼來錢道兒,五百塊錢對他來說絕對不算是小數目,每個人都分這些,老兩口還真挺捨得。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別人可能沒這份面子,關健不是有他這裡嗎,爲了紀果能順利結婚,讓他不上瞧,就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得硬挺着,之所以拿出這麼些錢完全是衝着他。
不得不說從某個角度來說陳家明真相了,周淑蘭和紀以田這次分錢確實跟往年不同,兩人事先商量過了,最終確定這個數目,也確實是考慮到陳家明在場,不過倒不是多了,相反,比預定的錢數減了一半兒下去。
周淑蘭就跟紀以田說:“這陳家明吧咱們可是誰都沒看上,就他那熊樣兒還想當我三姑爺,沒門兒。不過,這話咱們也不能明着面兒說,到底是小果把人帶家裡來的,就是不給面子小果也是下不來臺。”
紀以田‘吧嗒吧嗒’抽菸,道:“那你打算怎麼弄,這錢不分了?不是還有小香、小巖、建國呢嗎?”
“分當然得分,不能叫一顆老鼠屎壞了我一鍋粥,因爲他掃了我姑娘、姑爺的興,堅決不幹那事兒。不過別人都給了,單獨把他落下也不太講究,可要是多給了我還覺着心疼的慌,要不就減一半兒吧。”
“行,那就這麼地了,能省五百是五百。”
就這麼着兩人把原本的一千塊押腰錢換成了五百,主要原因也確實因爲陳家明,只不過跟他想的有些出入而已。
紀果這兩年過年不在家不知道‘行情’,紀香、紀巖他們可都是非常清楚,家裡條件好了以後,這過年押腰錢就沒掉下過千元,這生活越來越好,不說是年年漲行勢嗎,可怎麼着也不至於往下掉。很明顯,這五百塊錢裡頭有內幕啊。
紀巖也猜着了自己爹媽是咋麼個意思,一時也起了壞心想軸理下這個嘴欠的陳家明,讓他長長記性,往後再別看人下菜碟,狗眼看人低的事兒少做。
“三姐,你這幾年都沒回家了,在外頭又開公司又幹買賣的肯定是掙着大錢了,那你打算給爸媽多少錢哪?”紀巖眼睛裡亮閃閃的一副崇拜狀,還是拜金的拜。
紀果微微怔愣了下,紀巖說這話是啥意思了,她是開了公司做了買賣,一年也能掙些錢,可這跟紀巖比起來可還差了遠了啊,擺出這副架勢是咋回事兒啊?
她這愣神兒的工夫,紀香在那頭接話了:“小果,咱們家現在也就是你最有出息了,爸媽早就盼着你回來了,這次可得好好孝敬下二老。”拿什麼孝敬,無非就是給錢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