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京

早上,天‘蒙’‘蒙’亮,一隊‘蒙’奴裝扮的男子,騎着駿馬,急匆匆的飛奔在青縣縣郊的官道上,馬蹄急促如鼓,踏得路上煙塵四起,彷彿馬從煙霧中來一般,行至位於縣郊的逍遙山莊,幾人下了馬,其中的一個上前,奮力拍打着逍遙山莊的大‘門’。.最快更新訪問:щщщ.79XS.сОΜ 。

“開‘門’,開‘門’——”

莊上守‘門’的‘侍’衛隔着大‘門’,不耐煩的吆喝了一聲:“誰呀,大清早的!”

‘門’外:“快,大都八百里急報,快開‘門’!”

守‘門’的一聽大都來了急報,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將大‘門’打開了

這會兒,逍遙山莊的莊主已經起來了,且整裝待發。

昨晚半夜接到了那‘女’人的消息,說她已經回京了,他便打定主意,要去將她捉回來,嚴加管教!

因此,他草草的歇了半宿,一大早就起來了,剛吃過早飯,正待出發時,卻接到了大都的八百里急報。

父王‘蒙’丹勒雷病危,命他速速回京!

薩克努思捏着這封信,那張狂妄的臉上‘陰’霾重重,黑得幾乎能滴出水兒來,情況緊急,他不得不先回大都去,只是,那個死‘女’人,少不得便宜了她,又能讓她多逍遙一陣子!

雖然他不甘心就讓她回京去逍遙,可事從權益,眼下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能抓到她。

也罷,暫時先放她一馬,等他成了遼丹真正的主人,再收拾她也不遲!

薩克努下了決心,帶上身邊兒的幾百個‘侍’衛,滿心不甘的回遼丹去了!

采薇並不知道,在數百里之外的地方,有個人正在咬牙切齒的算計她。

昨夜她大幹了一場,收穫頗豐,一夜之間晉升爲富婆的她,喜滋滋的回到空間,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又在堆滿了金銀珠寶的臥室裡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外面的天亮了方纔起來。

起‘牀’後,她想清點了一下昨晚劫來的財物,結果清點了半天,得出的結論是,財物太多,一時半會兒數不過來。

無奈,她只好苦惱並幸福着,到空間裡轉了溜達,做了一會兒有氧運動,順便看看空間裡農作物漲勢如何。

昨天她和白眉種下的東西都已經發芽了,而在這之前種下的那一批糧食和蔬菜,再有幾天也可以收穫了,這些農作物都長得鬱鬱蔥蔥,糧食顆顆飽滿,青菜株株翠綠厚實,讓她感到十分滿意。

等她下回去嶺北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可以給將士們吃了。

上次在青縣請三軍將士們吃‘肉’時,那些士兵們眼裡流‘露’出的驚喜深深的感染了她,讓她常常在無意中想起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睛,讓她對改善將士們的伙食起了無比堅定的決心!

一雙綠豆般漆黑的眼睛,帶着期待的眼神兒湊了過來:“主人,早上咱們吃什麼?”

突兀的聲音,戛然打斷了采薇的思緒,這會兒,她正在一片綠油油的麥地地頭兒做着愈加,她舒展着身體,‘胸’部有了微微隆起,柔美的曲線使她看起來比從前更美麗。

“呼!”

采薇拍着微微隆起的‘胸’脯,抱怨着:“鸚哥,您能不能別這樣突然出現,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鸚哥嘎嘎嘎的笑了幾聲,聲音聒噪:“主人,我當然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可是,我不是人,我是鳥!”

采薇白了它一眼,轉身走了!

“主人,早上吃什麼?早上吃什麼?”

鸚哥大叫着,頗有耍賴的架勢,昨晚它就沒吃好,心裡還怨念着呢,所以早餐一定要吃好了才行!

采薇被它吵得不耐煩了,只好說:“待會兒給你們做‘玉’米餅兒吃!”

空間裡種着粘‘玉’米和甜‘玉’米兩種‘玉’米,種的不算多,只有三四分地的樣子,那些‘玉’米長的極好,每株‘玉’米杆兒上,都長了兩個‘玉’米‘棒’,而且那兩個‘玉’米都長的又大又飽滿,掰一穗在手裡,沉甸甸的,足有四五兩沉!

嫩‘玉’米做的‘玉’米餅兒,要比秋天收的老‘玉’米磨成‘玉’米麪子做的‘玉’米餅好吃許多,嫩‘玉’米做的餅子嫩、甜,還帶着新糧食特有的香味兒,比那儲存在袋子裡的‘玉’米麪子做的‘玉’米餅不知強出多少倍!

鸚哥對采薇的廚藝很放心,只要是她做的東西,就一定好吃!

因此,在得到她的答覆後,心滿意足的去了!

采薇又練了一會,便打發長眉到樹林裡幫她找幾個野‘雞’蛋,而她自己則到‘玉’米地裡去掰了幾穗青‘玉’米‘棒’子,帶回到竹屋的廚房,麻利的拔掉‘玉’米皮子,摘去‘玉’米須,將那金黃的‘玉’米‘棒’子用‘插’菜板子打成‘玉’米漿,又切了些蔥末,加了少許的鹽,將那些‘玉’米漿攪拌均勻,開始烙‘玉’米餅!

采薇專司烙餅,而燒火這項偉大的工作則‘交’給了長眉。

別小看燒火,在沒有煤氣和電熱竈的古代,燒火絕對算得上是個技術活,大戶人家的廚房裡,都有專‘門’的燒火丫頭,由她們來控制大廚炒菜做菜的火候,因此可以說,一道菜成功與否,跟燒火丫頭有直接的關係!

好在長眉經過多次實踐,已經能很默契的跟采薇配合了,采薇在它的協助下,很快烙好了一盆子金燦燦的‘玉’米餅!

那‘玉’米餅呈圓形,每張都是薄薄的,金燦燦、油汪汪,帶着新糧食特有的香味兒,上面還點綴着翠綠的蔥葉,如一件藝術品一般,讓人看着都捨不得吃了!

烙完餅,采薇又蒸了一碗嫩嫩的‘雞’蛋羹,‘雞’蛋是長眉在樹林裡撿回來的野‘雞’蛋,純綠‘色’的,環保又美味!

她蒸‘雞’蛋羹的手藝絕對沒的說,那蛋羹淺黃‘色’、嫩嫩的,嫩豆腐一般,上面還零星的飄幾顆油星兒,沒等吃,就能聞到那‘雞’蛋羹的香味兒!

這一餐雖然沒有‘肉’,但好吃的程度卻一點兒都不比‘肉’食差,特別是鸚哥,吃得紅‘豔’‘豔’的喙上都鍍了一層油光,看起來跟紅寶石雕的似的,好看極了!

長眉也吃得肚皮滾圓,再也吃不下一點兒,才意猶未盡的撂下筷子!

老烏龜則吃到十分飽後,慢條斯理的停下了。

“主人,您昨天帶回來的那位姑娘快要醒了,您是打算繼續讓她睡,還是把她‘弄’出去!”

采薇想了想:“還是把她‘弄’出去吧,待會兒我就想辦法把她送走!”

她的想法是,李知縣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三‘春’留若還留在榆樹縣一定很危險,所以要儘早把她們娘仨送走,離開榆樹縣才行!

這會兒外面的天已經大亮,采薇出了空間,直奔尹氏和招娣租住的那個地方。

那地方不在榆樹縣城的中心,有點偏,在走到那小院兒的‘門’外時,采薇瞅着四下無人,悄悄的把三‘春’從空間裡放了出來,扶着依舊昏‘迷’的她,敲響了大‘門’。

出來開‘門’的是招娣,她看到采薇扶着三‘春’進來時,先是愕然,隨後大驚道:“恩人姐姐,我姐姐她這是怎麼了?”

采薇“噓”了一聲:“先進屋再說。”

屋裡,躺在炕上的尹氏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中的‘女’兒,頓時掙扎着坐了起來,方寸大‘亂’,痛心疾首的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三‘春’她怎麼了?三‘春’,你醒醒啊,三‘春’......”

采薇將高三‘春’放在了炕上,沿着炕沿兒坐了下來。

早在路上時,她就已經想好要怎麼和這娘倆說了,因此,一見到尹氏抓狂,便低聲道:“嬸子莫要喊,若是被人聽見了,只怕三‘春’姐姐會被重新送回到李府去!”

采薇的這句話簡直比聖旨都管用,尹氏正大喊大叫着,本來還正‘欲’撕心裂肺痛哭一場,以發泄自己情緒呢,這會兒一聽要把‘女’兒送走,倏地閉住了嘴,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了;招娣也捂住了嘴巴連連搖頭,示意她也不會出聲。

“哎!”

采薇嘆了口氣,語氣沉重無比。

“三‘春’姐姐昨夜在李府昏厥了,李家的人以爲她死了呢,便派下人將她送了出來,本來是要送到廟裡,買一副薄棺隨便安葬了的,後來幸好被我撞見,我發現三‘春’姐姐還有氣息,便給了那下人幾兩銀子,將三‘春’姐姐帶了回來.....”

尹氏見‘女’兒雙目緊閉、面容憔悴,深深淺淺的傷痕遍佈了全身,心疼得心都碎了,只捂着嘴巴無聲的痛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招娣兒趴在炕沿兒上,拿着沾溼了水的帕子,輕輕地潤着三‘春’的嘴‘脣’,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水光。

“嬸子、招娣,眼下,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的意思是你們儘快離開這兒,免得被李家發現!”

“對,對,采薇姑娘,說得對......”

尹氏邊哭邊說着:“我們這就走,我去僱車!”說着,掙扎着就要起身。

采薇一把按住她,道:“嬸子別急,這兒離街面兒還遠着呢,您身子不好,不宜走動,待會我去幫您僱吧。眼下,咱們先商量商量你們去哪,然後再去僱車也不遲!”

招娣擡起淚跡斑斑的小臉兒,‘抽’了‘抽’鼻子:“姐姐,我們不是去京城投奔舅舅嗎?”

采薇‘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嘆道:你孃的身子不好,不宜長途跋涉,三‘春’姐姐的上有傷,旅途中舟車勞頓,不宜養傷,所以姐姐想着,你們還是把進京的事兒暫時放一放,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陣子,等尹嬸子和三‘春’姐姐的身子都養好了,再進京也不遲!”

“嗯,還是采薇想事周全,嬸子都聽你的!”

尹氏拿帕子擤了擤鼻子,帶着濃重的鼻音,連連點頭。

“既然嬸子也同意,不如說說看,您打算去哪?我好去幫您安排?”

“嗨,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走到哪算哪吧!”

采薇想了想,說:“既然這樣,嬸子不如就去青縣吧,我在那有認識的朋友,到時候我給她寫一封信,你們到了那她會照應你們的!”

她想着,沈菊‘花’現在在沈府的處境一定比從前強多了,所以,幫她照看三‘春’娘仨應該沒有問題!

“嗯,都聽你的吧!”

尹氏已然將采薇當成了主心骨兒,對采薇的建議言聽計從。

采薇在那張剝了漆的小炕桌兒上給沈菊‘花’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尹氏,讓她們到了青縣後去沈府找她。又囑咐她們簡單收拾下行李,自己則去給她們僱車,準備今天就把她們送走!

縣城裡拉腳的馬車一般都在縣城最繁華的地方攬活兒,通常攬到的都是在本縣內的活計,雖然不累,卻賺不到多少錢,因此,當采薇找到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車伕,提出要讓他去青縣送一趟人,並給他二兩銀子的工錢時,那車伕立刻像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似的,連連點頭應允。

采薇付給了車伕一百文的定錢,讓他回去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在此處與她匯合,而她自己去了街上,打算給尹氏母‘女’買幾斤炊餅饅頭之類的點心,留着她們在路上餓了的時候吃。

進了一家賣炊餅的鋪子,裡面有幾個客人正一邊兒吃着炊餅,一邊兒眉飛‘色’舞的說話。

“乖乖,昨晚那把火兒燒得那叫一個旺,把半個縣城的天都給映紅了,我親眼見的,整棟酒樓都給燒落架了,燒得片瓦不存,高甲都要瘋了!”

“何止是燒了酒樓啊,聽說他那嬌滴滴的婆娘也被毀容了,臉上用刀子給劃出了三四寸長的大口子,‘肉’都翻出來了,嚇死個人了!”

“嘖嘖,真是太慘了,我還聽說高甲攢了多年的細軟,還有他賣‘女’兒的錢都被搶走了呢,還說是個年輕的小丫頭子乾的,你們說邪‘門’不邪‘門’?”

“哎,高甲這下子算是完了,人財兩空啊!”

“可不是,要不說拋棄妻子會遭天譴呢!他落到這般下場,也是他造孽太深,遭了報應的緣故......”

采薇買了十個炊餅、十個饅頭,付了錢,拎着東西走出來了。

可惜她時間太緊,不然她也一定去高記酒樓的廢墟去看看,順便去瞻仰一下那負心漢現在悲痛萬分的表情!

買完東西,她用意念聯繫到了老烏龜,向它詢問了尹氏的病和三‘春’的傷。

老烏龜給的答覆是,尹氏的病鬱結在心所得的,是心疾,心病還得心‘藥’醫,而三‘春’就是她的心病,同時也是她的心‘藥’,三‘春’找回來了,她們母‘女’得以團圓了,她的病自然也會很快就好的;至於三‘春’,雖然她身上的傷勢看起來猙獰恐怖,但那些都是些皮外傷,昨晚在空間里老烏龜就已經給她看過了,沒什麼大礙的,養些日子,那些傷就會淡去,直至消失!

經老烏龜這麼一說,采薇放下心來,又喚出了長眉。

此地距青縣數百里之遙,尹氏母‘女’現在病的病、弱的弱,萬一在路上遇到匪徒,或者車伕面憨黑心,想要害她們,她們母‘女’簡直就是刀俎下的魚‘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所以,采薇不放心她們娘幾個單獨走,便打算派出長眉跟着她們去,等把她們安全護送到了,再讓長眉回來!

長眉雖然不願意離開主人,但經不住采薇的軟磨硬泡,而且無良的主人還承諾單獨給它做三頓好吃的,所以,當采薇回到和那個車伕約好的地方時,身邊多了一隻白‘毛’長眉、面‘色’怪異的猴子!

那位車伕早就到了,他收拾了一個大包裹,將包裹捆在了車篷上,見到采薇回來了,立刻‘露’出了憨厚又謙卑的笑容。

“小姐,小的都準備好了,您看,什麼時候出發?”

采薇上了車,將自己買的東西都放在了車上,自己卻坐在了車轅上,笑道:“現在先去接人,接到人馬上就可以走了!”

一路上,采薇詳細的詢問了這車伕的家庭狀況,還悄悄的派出了鸚哥去核實。

雖然她派出了長眉護送尹氏母‘女’去青縣,但車伕的底細還是要‘摸’清才行,若是這車伕在半路上起了歹心,儘管長眉可以制服他,但沒有了車伕,這娘幾個可怎麼行路呢?

很快,鸚哥傳回了信息,車伕的家庭狀況和他自己所說的完全‘吻’合,這讓采薇放心不少,他能將自己的情況毫無保留的‘交’代出來,足以證明他目前是沒有任何壞心思的,爲了安全起見,她還是旁敲側擊了一番,以免他以後起什麼不該有的念頭!

采薇回到了尹氏居住的小院兒時,三‘春’已經醒了,尹氏也已把她離開李府的始末跟她說明了,對於三‘春’來說,能脫離李府,簡直就像從地獄離逃出來一般,打死她都不會再回去了,因此,在娘說要帶她們姐妹逃到青縣去後,她二話不說的應了下來,還撐着病體幫娘和招娣收拾東西!

“采薇妹妹!”

一見到采薇,三‘春’的眼圈兒驀地紅了,她上前一步,拉着采薇的手,哽咽:“要不是妹妹,姐姐就再也見不到娘和招娣了,多虧妹妹了.....”

采薇‘抽’了‘抽’嘴角,感情這丫頭是聽了尹氏的話,還真個以爲自己是要被當成屍體處理了呢!

“呵呵,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儘快動身吧!”

采薇避重就輕的岔開了話,伸手幫她們去拎炕上的包袱。

娘幾個的東西很少,只有一套破爛不堪的被褥和幾身打着補丁的衣裳,還有幾隻粗瓷碗、一口生了鐵鏽的黑鐵鍋......

相對於高甲家,尹氏娘幾個的日子確實是太清苦了,打劫高甲的銀子采薇沒打算自己留着,原本就是要還給她們的,只現在還不能還給她們,這娘幾個還沒穩定下來,幾個出‘門’在外的‘女’人,身上帶了這麼多銀子,很可能會惹來事端,招來禍患的!

所以,她只悄悄的拿出二十兩碎銀,乘人不備時塞到了她們的行李裡,順便兒幫她們把行李和包裹搬到馬車上。

上車時,大家看到車廂裡的長眉,都愣住了。

采薇解釋說,這隻猴子是她豢養的寵物,眼下她有事要去辦,無法照料它,所以想託她們幫忙照看些時日。

尹氏母‘女’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大家看着長眉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都喜歡的緊,就算沒有采薇的情面,她們也會照看它的!

看看時候不早了,采薇催着這娘幾個上了車,馬車載着尹氏母‘女’三人和長眉,走過長街,緩緩的向城外的方向駛去.....

京城的農發佈莊裡

採菲正懷着一顆無比‘激’動的心,跟一位面容嚴肅的老嬤嬤說話。

這位嬤嬤可不是普通的人,而是前幾天剛從宮裡放出來的,堂堂的繡衣局副總管事,專司給皇后娘娘繡鳳袍的!

只因皇后娘娘生病,錦貴妃主持後宮,貴妃娘娘說要節省開支,給前線打仗的將士們省銀子,所以特意奏明瞭皇上,把宮裡閒置的宮‘女’放了一批出去。

結果,放出來的大都是皇后娘娘的人,連她這位在宮裡呆了三十多年的老嬤嬤也給放出來了!

俢嬤嬤的孃家早就沒人了,出來後也沒地方可去,幸好霍公子聽聞她要出宮,率先跟繡衣局打了招呼,她一出來,就直接將她接到了農發佈莊裡,許給她高薪,讓她專司教習採菲刺繡的手藝!

俢嬤嬤是打宮裡出來的,三十多年的宮闈生活,早就將她養成了一副一絲不苟的‘性’子,當她聽說讓她教一位小姐刺繡時,還擔心她所教的是那種嬌滴滴的,吃點兒苦頭就要哭眼抹淚的千金小姐,所以,當她坐在採菲面前時,第一句話就說:“姑娘若是想學成一手刺繡的好本事,就要做好吃苦耐勞的準備,不僅如此,還要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心,刺繡是細活兒,若是姑娘學幾天就嚷着眼睛疼、脖子疼的,就乾脆不要張羅着跟老身學了!”

採菲站起身,畢恭畢敬的說:“多謝嬤嬤指教,嬤嬤儘管放心,菲兒一定有始有終,絕不會半途而廢的!”

俢嬤嬤見她謙恭知理,又生的一副溫柔端莊的樣子,很滿意,“好,既然姑娘這樣說,老身也就可以放心教你了!”

謝嬤嬤從身邊兒的針線笸籮裡取出一根粉‘色’的絲線,遞給採菲,讓她將針穿上,等她看到採菲手利落的把線穿好,不禁暗自點頭,嗯,手腳麻利,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丫頭,值得栽培!

之後,俢嬤嬤開始給採菲講起了蜀繡的針法。

蜀繡的針法共包括十二大類上百種,有暈針、鋪針、滾針等,每一種針法都是細緻驚韻,而俢嬤嬤的一手蜀繡雙面繡,更是美得讓人讚歎,她身上的帶的那塊帕子,就是雙面繡,堪稱巧奪天工!

這些天,採蓮因家裡的生意太忙,十幾家酒樓跟家裡訂購五香‘花’生、五香瓜子等小食吃,爹孃忙不過來,又不願僱人,怕自家做五香‘花’生和五香瓜子的手藝被偷了去,所以拼着自己挨累,也不肯僱人。

採蓮心疼爹孃的辛苦,這幾天就沒來跟採菲一起學刺繡,而是留在家中幫爹孃幹活兒了!

採菲知道採蓮因爲沒來布莊,雖然感到有點兒遺憾,但人各有志,她不能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到別人的身上,所以,對採蓮姐姐錯失學習蜀繡技法的事兒,也只能感到惋惜了!

一直到晚上布莊打烊,採菲幾乎沒怎麼下針,就只在繡繃上的一角,按照俢嬤嬤的話不斷的學習各種針法,臨走時,俢嬤嬤還說,只是學針法,差不多就要學習一年,採菲也沒說什麼,更沒有不耐煩,點點頭笑着離開了。

坐上馬車,採菲還沒從拜師於修嬤嬤的興奮中走出來,一見到前來接她的父親,便喜形於‘色’的說:“爹,那位俢嬤嬤真是厲害呢,您不知道啊,她用的那塊帕子居然是雙面繡,太漂亮了!”

穆仲卿笑了笑,慈愛的看着‘女’兒:“只要你開心就好,等你姐回來了,見到你學會了雙面繡,一定很開心!”

“嗯!”

採菲重重的點頭,補充說:“等將來把祖母接出來,祖母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穆仲卿臉上的笑容凝住了!

梅氏的死,他沒有告訴家裡的任何一個人。

美娘現在身孕不足三月,前幾天被安國公府冤枉驅趕出來的時候,害得她差點兒流了產,他可不敢再冒險讓她傷心痛苦了,若是被菲兒知道了梅氏已經死了,她一個小孩子家,是斷斷隱瞞不住的,所以這件事兒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只能由他自己扛着了!

明天老太太就要出殯了,雖然霍公子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但家裡只他一個人給老太太下葬,不知老太太在九泉下會不會心寒,哎!

“爹,我跟您說話呢,您這幾天怎麼總是心事重重的?”

采薇一隻白嫩的小手兒在穆仲卿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滿眼疑‘惑’的看着他。

穆仲卿咳了一聲,掩飾說:“沒想什麼,就是想到了文兒的腦袋,這孩子總嚷着腦袋疼,爹是怕他留下甚麼後遺症!”

文兒自那日醒後,就經常間歇‘性’的頭疼,姚院判診斷說是腦子裡有塊兒淤血的腫塊兒,等那腫塊兒消散了就好了,姚院判是大晉國有名的神醫,穆家人自然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但即便如此,每每看到文兒受此苦楚,一家人還是很揪心的!

采薇不知爹爹心中所想,見到爹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柔聲安慰說:“爹,您別擔心了,姚院判說過,文兒他沒事的,等過些日子腦子裡的腫塊兒消失就好了!”

“嗯!”

穆仲卿點點頭,不再言語了。

這會兒,八福酒樓還沒到打烊的時間,但自從穆仲卿從朝雲的嘴裡聽說了那日杜‘玉’衡想騙採菲上車之事後,就每天趕在農發佈莊打烊的時間來接採菲,將採菲送回到碧水山莊後,自己再乘車回八福酒樓去!

到了碧水山莊,採菲下了車,笑意盈盈的揚起小臉兒,對車上的父親揮了揮手。

“爹,我先進去了,您路上小心些,晚上早點兒回來!”

穆仲卿慈愛的一笑,敲了敲馬車的車壁,張伯一聽,馬上揚起鞭子,趕着車走了!

採菲目送着爹爹離開了,自己便折回身子,守在山莊‘門’口的小廝一見是採菲回來了,忙殷勤的上前開‘門’,弓着身子請她進去了。

不遠處,一輛不甚起眼兒的馬車停在了碧水山莊南牆外的柳樹下,車裡的‘女’子緩緩的撂下車簾,靠在了座椅上,一雙幽怨的水眸轉向了旁邊兒的一個老嬤嬤,那眸中似乎有淡淡的水霧溢出。

“彭嬤嬤,就是她嗎?”

彭嬤嬤勉強的笑了笑,堪堪的說:“碧姨娘,瞧您問的,老奴也未曾見過那人是誰,是不是她老奴也不知曉啊!”

碧姨娘冷笑,擦了擦頰邊滑落的淚珠:“能住進碧水山莊,能讓他的小廝這般殷勤服‘侍’的,能讓他‘花’大價錢將宮裡繡衣局管事給請去習教繡藝的,難道會是尋常人?”

彭嬤嬤扯了扯嘴角,安慰說:“姨娘不要擔心,男人嘛,都是圖個新鮮,現在公子對那丫頭正在興頭上,對她偏寵些也是有的,等過了這股子新鮮勁兒,也就不稀罕了!”

“偏寵?”

碧姨娘冷笑,彭嬤嬤的安慰沒有讓她冷靜下來,反倒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了,“這些年你可見他偏寵過誰?他屋裡的人並不少,別人送的,老太太給的,別說偏寵,就是寵幸,他一個都沒寵幸過,可如今,他爲了那個‘女’人,竟然敢違拗老太太的意思,竟然連家都不回了,怎能不讓我擔心!”

碧姨娘一邊兒尖銳的發泄着,一邊兒很名單揪着着手中的帕子,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上,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斷的涌出來,片刻間就將她那身碧‘色’的牡丹紋織‘花’褙子的大襟給氤溼了。

從前,雖然他一直對她淡漠如冰,但他對其他的‘侍’妾也是如此的,雖然他的妾很多,但他從沒寵過任何人。因此,她一直用他‘性’子淡,不喜‘女’人這些藉口來安慰自己、欺騙自己,好讓自己的心好受些。

可是,突然間,這樣的一個‘女’人出現了,這些天傳來的消息,讓她瞬間崩潰了,她深愛了多年的表哥,竟然愛上一個鄉下秀才的‘女’兒,還將她接到了碧水山莊,更甚的是,宮裡放出來的繡衣局的俢嬤嬤,竟然被他高新聘了去,去教那姑娘蜀繡的繡法,以此來討那姑娘的歡心!

他對那‘女’人那樣好,可他何曾在她身上用過一分的心思,別說是在她身上用心,就是她待他的那份深情,他又何嘗回饋過一星半點兒呢?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貴妾啊!

老太太說過,等他娶了親,就擡她做平妻。

可是,就算是做了平妻,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做了平妻又能怎樣呢?

彭嬤嬤在霍府多年,對霍淵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今天他陪着碧姨娘尋到這兒來,若是被或公子發現了,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他不會對碧姨娘怎樣,卻絕對會拿她來殺‘雞’儆猴,給碧姨娘顏‘色’。

因此,在碧水山莊‘門’口兒待的每一刻,對彭嬤嬤來說都是絕對的折磨。

“姨娘,咱們回去吧,要是公子看到咱們來這兒了,心裡會不喜的!”

“呵呵,我就算是不來這兒,每天只留在院子裡等他,他也一樣不喜。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還要怕他不喜呢?”

“可是,姨娘,您可不能這樣自暴自棄,若是這樣怎麼能讓公子對您上心呢,您看看剛纔那姑娘,多喜慶啊......”

彭嬤嬤倏地住了口,忽然意識到自己一時心急說錯了話,竟然拿碧姨娘最大的敵人來擠兌她,碧姨娘從來都不是好脾氣的,看來,今日少不得被她發落一頓了!

“姨娘恕罪,原是老奴昨晚撞客着了,所以才滿嘴胡話,求姨娘饒恕則個!”

難捱的片刻安靜後!

碧姨娘呵呵的笑起來,笑得難以自抑,肩膀都笑‘抽’了,把彭嬤嬤驚得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姨娘,您,您,您這是,笑什麼?”

彭嬤嬤戰戰兢兢的擡起頭,偷眼看着碧姨娘那晦暗莫測的笑臉,心裡不停的打着鼓。

碧姨娘笑夠了,擦了擦笑出的眼淚,說:“我怎麼從前就沒想到呢,這次還真是多虧了你來提醒我呢!”

“呵呵,姨娘把老奴笑糊塗了,老奴提醒您什麼了?老奴怎麼不記得?”

“您提醒我,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啊?”

碧姨娘笑意妍妍,眼角的淚痕尚未乾,就已經‘露’出了喜‘色’。

“嬤嬤,只要我變成他喜歡的那類‘女’人,再加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怕他不喜歡我嗎?”

彭嬤嬤不明所以:“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姨娘並不知道啊,而且姨娘怎麼才能變成公子喜歡的那類‘女’人呢?”

碧姨娘指了指碧水山莊:“很簡單,接近她,跟她學!”

夜‘色’已深

大地被一望無際的黑‘色’幕布籠罩着,街上已經空無一人,兩旁的鋪子也都打了烊,熄了燈籠,整座縣城像是睡着了似的,沉入了一片靜謐之中。

采薇從空間裡鑽了出來,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靜謐的街道,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白‘毛’虎!”

一聲低呼,小山般的白‘毛’虎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俯下身,采薇一躍,騎在了白‘毛’虎身上。

“咱們走!”

白‘毛’虎立刻像一支‘射’出的利箭般,向南方竄去。

經過李縣令的府邸時,一晃看見了府‘門’口懸掛的白紗,李縣令暴斃了,這個消息在中午時才傳出來,比高甲遭劫的消息傳出來的晚,卻絕對比他家的消息勁爆!毫無懸念的成爲了今天榆樹縣街頭巷尾的頭條。

因爲關於李大人的死,流傳了兩個極爲香‘豔’的版本,極大的滿足了人們的YY的心裡,又讓那些對豪‘門’士族感到好奇的百姓們盡興的滿足了一把!

這兩個版本之一是,李縣令縱‘欲’過度,活活累死在兩個小妾的身上了;之二,李縣令有變態的嗜好,兩個小妾受不了他的折磨,合謀將他害死了!

兩個版本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百姓們無從查證,采薇卻清楚箇中的原因。

李大人是給活活的累死的!

她昨晚給她們下了那麼重的‘藥’,那些‘藥’只要嗅一下就受不了,何況是灑在身上那麼多,李府的醜聞之所以中午才傳出來,就是因爲整個上午的時間,李大人都在作死的路上奔‘波’了。

家裡遭了盜,一家人都‘亂’成了一團,當大家哭哭啼啼的找到李知縣時,他還在小妾的‘牀’上和小妾及小妾的丫頭你來我往的大戰着,下人們聽到那讓人羞愧的聲音,不敢貿然打擾,只在‘門’口團團的轉着。

後來,夫人見老爺遲遲不完事兒,心中疑‘惑’,加上家裡遭了盜,便也顧不得許多,貿然的闖了進去,想要將老爺和兩個‘女’人拉開。

沒想到進去時,發現老爺竟然像神志不清了似的,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聽不到,只管紅着眼睛幹着。那兩個‘女’人也像瘋了似的,不顧廉恥,就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放‘浪’着,看得李夫人瞠目結舌!

再後來,李夫人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便動手去拉李知縣,那隻李知縣像是魔怔了似的,一拳將她打暈了,繼續幹自己的事兒......

後來,李夫人醒了,兒李知縣卻已經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因爲李知縣死的太過丟人,所以李家沒有大肆聲張,只說是在睡覺時暴斃了!

但家中有嘴巴不嚴的下人,還是將這事兒給添油加醋的宣言出來,很快成爲了酒館茶寮的八卦頭條。

丟東西的事兒李家也沒敢往出說,因爲家裡丟的財物數額巨大,都是李知縣這些年貪污得來的,萬一那盜賊被抓到,‘交’代了在李家所盜的錢財的數量,只怕就算是李大人死了,他們這些做家屬的也得跟着遭殃!

白‘毛’虎的速度很快,像利箭一樣,翻過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穿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終於在天亮前,趕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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