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縣隸屬於汴州府,距汴州府僅一百多裡,一座綿延了數十里的天倫山,將青縣和遼丹、嶺北分開。
向西二百里,翻過天倫山,便是遼丹的國境;向東一百餘里,翻過山,便是嶺北。
嶺北原本是大晉的國土,一百多年前被一個叫蒙奴的遊牧民族佔領,彼時大晉國初建,外憂內患,百廢待興,當時的皇帝根本無暇理會一個小小的州郡,便放任了蒙奴的入侵行爲,待到多年後天下大定了,大晉的皇帝想去收復失嶺北地時,這時的蒙奴人已經變得十分強大,大晉國興師動衆,討伐了很多,耗費軍資不計其數,最終都無功而返,大晉和嶺北間又有高高的天倫山相隔,猶如天塹一般,爲征討嶺北增加了很多的不便。
最後,大晉皇帝只好棄了收復嶺北的心思,任由嶺北成了蒙奴人的天下,自此一百餘年來,一直如此。
蒙奴是遊牧民族,民風彪悍,野蠻粗魯,但因自己是小國,又是在大晉奪得的領土,所以並不敢對大晉做出什麼逾越之事,一百年來,一直與大晉國和平共處,倒也相安無事。
偶爾,蒙奴人也會像遼丹人一樣,翻過蒼茫的天倫山,到青縣來貿易,或出售他們生產的牛羊肉、皮子、奶類,或購買大晉國出產的棉花、絲綢、布匹、茶葉、陶瓷和藥類等,因此,在青縣的縣內,不僅可以看到遼丹人,偶爾還可以看到揹着皮子、肉類,或扛着奶罐兒的蒙奴人,只不過數量要比遼丹人少罷了。
這會兒,采薇正悠閒的站在賣包子的隊伍中排隊,忽然看見兩個穿着皮製的蒙奴袍子的男人,各自揹着一大簍子的牛肉,從隊伍後面走過來,用生硬的大晉語向大家兜售他們的牛肉。
在大晉國,牛是不可以隨便宰殺的,誰若是私宰了耕牛,會被官府判處很重的刑罰,所以,牛肉對於大晉國的子民來說,絕對算得上是稀罕物兒,拿着多少錢都沒地方兒買的。
排隊買包子的人見有賣牛肉的來了,頓時都顧不上排隊,一窩蜂兒的圍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想要購買,畢竟,包子每天都可以買到,牛肉卻不是天天都能買得到的。
“都別急,一個一個來,二百文一斤,不還價……”
一個大鬍子的蒙奴男人粗魯的喊了一句。
“啥?二百文一斤?”
“咋這麼貴?都快趕上天鵝肉貴了吧!”
一聽這價兒,原本熱情澎湃的百姓們大半兒都蔫兒了下來,二百文,對於一個普通大晉百姓來說,絕不是一筆小錢,一斤皮兒薄膘厚的肥豬肉也只賣二十文一斤而已,可這牛肉,竟賣到了豬肉十倍的高價,這也太嚇人了吧!
大家都議論紛紛,紛紛表示對這個價格的不滿。
一個大鬍子的蒙奴男人粗魯的叫起來:“愛買就買,不買拉倒,這些牛肉是我們背在身上,爬了一夜的山才送到這裡來的,怎麼就不值這個價?”
被他這麼一吼,圍在他們身邊兒的百姓們都糾結起來,看着鮮紅的牛肉,做着心裡鬥爭。
終於,有人開腔了:“得,不差這點錢兒了,給我來一斤吧!”
“哎,給我也來一斤!”
“還有我,我要二斤……”
有了第一個買的,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還有一些心眼子多的人,站在一邊兒觀望着,指望着蒙奴人賣到最後,能將剩下的牛肉賣的便宜一些,他們也好割一塊兒回去解解饞。
采薇在隊伍中慢慢的移動着,本來還要排好久的隊才能輪到她,但因爲她前面兒有不少人跑去買牛肉了,所以很快就到她了。
“小姐,您買什麼餡兒的?來幾個?”
包子鋪的老闆熱情的招呼着,臉上帶着笑兒。
采薇想了想,說:“來二十個肉的,二十個素的!”
“哎,好咧!”
老闆麻利的從後面拿出兩個冒着熱氣的蒸屜,打了開來。
頓時,一股特殊的香味兒撲鼻而來,有肉香、有面粉的清香,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香味兒。
采薇好奇的一看,發現那蒸屜的下面,鋪的不是普通的屜布,也不是東北人蒸東西時常用的玉米葉子,而是一層嫩嫩的生菜葉兒,彼時生菜葉已經被蒸的發黃,但還是能飄出一股青菜的淡香。
那一隻只白白的包子也和別家的不同,隨着老闆打包的動作,包子皮兒不停的輕顫着,彷彿裡面包了水兒一般。
“這包子怎麼還亂顫呢?”采薇好奇的笑着。
老闆奇怪的說:“小姐是第一次吃咱家的包子嗎?難道不知道咱家的包子都是灌湯包兒嗎?”
灌湯包?這個朝代就有灌湯包了?
采薇驚訝的吐了吐舌頭,當時就對古代勞動人們的智慧欽佩不已。
包子鋪的老闆麻利的將采薇點的四十個包子包了起來,又拿過一把食指長短的乾淨麥稈兒,包在了另一個油紙包兒裡。
“姑娘,您吃的時候,記得先拿一根麥稈扎進包子裡,把裡面兒的湯汁兒吸出來,然後再吃包子,不然,包子裡面的湯兒會濺到您的臉上的!”
“嗯,知道了,多謝提醒!”
采薇答應着,興味盎然的拎着包子,走出了包子鋪。
鋪子外,兩個蒙奴人還在叫賣着,兩個揹簍裡少了不少的牛肉,圍着他們買肉的人也少了不少,已經不像剛纔那麼熱鬧了。
采薇走過去,看了看花簍裡的牛肉,對兩個蒙奴人說:“還剩多少?剩下的我都包了!”
“姑娘說的是真的嗎?”
兩個蒙奴男人高興的說:“我們大約還剩一百四五十斤的肉,您確定都要嗎?”
采薇點點頭:“沒錯,我包了,不過,你們要幫我把肉送到我當住處去!”
“沒問題!”
一下子來了這麼大的主顧,將他們的肉都包了下來,不用他們在一斤一兩的割了,也不用他們在跟這些斤斤計較的百姓爭論稱的高低,兩個蒙奴人當然很高興,當即將割肉的刀子插回到自己的腰間,對那些圍觀的百姓說:“不賣了,不賣了,都散了吧……”
有的百姓不滿的說:“我還想割一塊兒回去請客用呢,結果被人家給截了!”
也人酸溜溜的說:“截了又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財大氣粗,咱們這些窮人哪爭得過人家?”
這些酸溜溜的話,采薇像沒聽到一樣,面無表情的帶着兩個蒙奴男人走了。
知道牛肉難買,她剛剛已經給過他們買肉的機會了,是他們自己貪心,妄想着待會兒撿便宜,所以也別指望她能仁慈的等大家都買完纔買。
牛肉難遇,好不容易遇到了,她得多買些放進空間儲存起來!
采薇帶着兩個蒙奴人,找到了從前和南宮逸一起投宿的那家客棧,並且在櫃上點名要了之前南宮逸住的那間上房。
進屋後,兩個蒙奴的男人將牛肉稱了,采薇付了銀子,打發他們離開了。
蒙奴人一走,采薇就帶着牛肉和包子進了空間,將牛肉放進了庫房裡,還留出大約四五十斤,準備給白毛虎打牙祭。
幾隻神獸見采薇帶着好吃的進來了,都很高興,采薇將灌湯包分給了長眉、鸚哥和老烏龜,又將留給白毛虎的幾十斤牛肉給了它,讓它到森林裡去吃。
采薇自己則坐了下來,跟長眉、鸚哥和龜大仙一起吃包子,不得不說,這家的包子好吃極了,皮薄餡兒大湯汁兒濃,裡面的湯絕對是大骨頭熬出來的老湯,吸一口,只覺得滿口香膩,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想大快朵頤。
鸚哥和長眉拿着麥稈兒,頭也不擡的“滋滋滋”的吸着包子裡的肉湯,將包子吸癟後,在把包子丟進嘴裡‘吧唧吧唧’的吃掉。
采薇很納悶,鸚哥和白眉分明都是小小的一隻,兩個傢伙加起來都不足十斤重,可哪來的那麼大的食量呢?
就說鸚哥吧,竟然吃下了六個圓圓的包子,那些包子的體積加起來比它的體型都要大,真不知它把包子都吃到哪去了?
難道守恆定律在神獸這裡可以被隨便打破?
還有長眉,明明是一隻又瘦又小的猴子,竟然能一口氣吃下十幾個包子,而且面不改色,神態自若,看得采薇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咂舌不已!
哎!這大概就是神獸和普通動物的區別吧!
算起來,只有龜大仙還算是斯文,它慢條斯理的吃下三五個包子後,就不再吃了,並好心的勸阻鸚哥和長眉不要暴飲暴食,注意養生。
但是,勸阻無效。
鸚哥和長眉在面對美食的時候,自制力總是歸零的,要不是采薇把剩下的包子收了起來,只怕它們還會接着吃,直到都吃光爲止。
“這些包子我要拿給狗蛋兒和他爺爺吃,你們就別再吃了,反正也都沒少吃。”
采薇把剩下包子用油紙包了起來,不讓它們再吃了。
“主人,我抗議!”
鸚哥大聲反對,一雙錚亮的綠豆眼兒盯着采薇的包子,眼珠子幾乎掉出來了。
采薇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肚子,笑着說:“待會兒中午我要做幾道好吃的,你要是再接着吃,中午就只有看的份兒了!”
“主人……要做什麼?”
“醬牛肉、牛肉乾兒和五香牛肉!”
采薇一口氣說了好幾樣,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以牛肉味主要原料的美食,鸚哥捧着滾圓的肚子糾結了好半天,才苦着臉忍痛放棄了。
“主人,中午我要多吃點兒!”它心有不甘的嘮叨着。
“沒問題。”采薇拿出一封她事先寫好的信,系在了鸚哥的腿上,
“但是,你得先替我跑一趟,把這封信送到城南二十里外的軍營主帥的帳篷裡去,親自交給秦王!”
“是,主人,保證完成任務!”
有了美食做誘惑,鸚哥勤快極了,‘嗖’的一下就沒影了!
采薇出了空間,將留給狗蛋兒和他爺爺的包子提在手中,去了‘時珍堂’醫館。
到醫館時,狗蛋兒和他爺爺早就到了,正坐在一個老大夫對面瞧病。
狗蛋兒的爺爺五六十歲的年紀,卻蒼老的如一個耄耋老人一般,頭髮都白了,身形佝僂着,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長期的勞作的窮苦人。
“姐姐,您終於來了!”
狗蛋兒興奮的跑過來,一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盯着采薇:“姐姐怎麼這麼久,狗蛋兒還以爲姐姐不來了呢!”
狗蛋兒的爺爺忙出聲,打斷了孫子,說:“狗蛋兒,不準跟小姐沒大沒小的說話,小姐既然答應來看咱們,又怎麼會食言呢?”
說完,歉意的對采薇說:“小姐莫要見怪,這小子平時皮慣了,一點規矩都不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他一般見識…。”
采薇失笑,說:“老人家說笑了,我這麼大的一個人,怎麼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說完,將手裡的包子遞給了狗蛋兒:“瞧,姐姐還特意買了你們最愛吃的包子,快吃吧!”
狗蛋兒打開油紙包,打了開來,一看到裡面的包子,立刻驚喜的出聲:“呀!是徐福記老字號的灌湯包!”
說着,從裡面拿出香噴噴的一個包子來,舉到了爺爺的嘴邊:“爺爺,您最愛吃的包子,快吃吧!”
狗蛋兒爺爺接了過來,顫巍巍的說:“哎,哎,蛋兒也吃,沒瞧見這麼還有多嗎,這下子咱爺倆管夠吃一頓!”
“嗯!”
狗蛋兒重重的點點頭,將手中的包子放在嘴邊兒,使勁兒的咬了一大口。
“噗嗤——”
一股溫熱的湯汁兒一下從咬開的地方噴了出來,呲了狗蛋兒一臉。
“哈哈哈……”
醫館裡的人都大笑起來,狗蛋兒愣了一下,隨即也跟着格格的笑起來……
正笑着,忽然聽到隔壁鋪子一陣亂嚷,還夾雜着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叫罵聲,和大家的議論聲……
“怎麼了?”
有人好奇的站起來,到外面去看熱鬧,采薇閒來無事,也跟了出去。
隔壁的點心鋪兒外,怒氣衝衝的點心鋪老闆,揪着一個女人的頭髮,喪生惡氣的罵着:“該死的蒙奴雜種,不滾回到你們蒙奴去,倒跑到我們大晉的國土上來偷東西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說完,揪着女人的頭髮向牆上撞去。
那個女人渾身髒兮兮的,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平平,身板兒壯士,正是采薇之前見到的那個女乞丐。
“砰、砰、砰——”
點心鋪的老闆揪着女乞丐的頭髮,使勁兒的往牆上撞,他的老婆在一邊碎碎糟糟的罵着:“當家的,打,使勁兒打,打死這個下賤的蒙奴雜種…。”
女乞丐用胳膊緊緊的抱着頭,一聲不吭的忍耐着,她的身邊兒,一個長的和她很像的女孩兒,一邊悲切切的哭,一邊哀求着點心鋪兒的老闆和老闆娘,求放過。
采薇雖然很厭惡女乞丐偷東西的行爲,但更憎恨男人打女人,所以,她越過衆人,上前一步,冷冷的說:“放開她!”
點心鋪子的老闆娘正吵嚷着,見采薇忽然過來插一槓子,不滿的說:“哪來的粉頭?敢跑到老孃的家門口多管閒事,老孃自教訓賊人,幹你屁事?”
采薇冷笑一聲,上前一步,一把鉗住點心鋪老闆的手腕兒,使勁向後一擰。
“咔吧——”
一聲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後,點心鋪的老闆殺豬似的叫了起來,捂着自己是傷手呼天喊地,疼的滿腦袋是汗。
老闆娘見丈夫被打,當即扯着脖子嚷了起來:“衆位高鄰快來看啊,蒙奴的細作在我們大晉的地盤兒上逞兇啦,哎呦,了不得了,快去報官啊,蒙奴細作殺人啦——”
老闆娘拍着大腿,聲嘶力竭的叫喊着,可看熱鬧的人一個離開的都沒有,大家都興味盎然的看着這個憑空出現的美人,眼底流出了驚豔之色。
采薇逼近了一步,冷冷的看着撒潑打滾兒的老闆娘,涼颼颼的問:“你說誰是蒙奴的細作?”
那老闆娘被采薇陰冷的眼神兒和涼颼颼的語氣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心裡雖然害怕,但嘴上卻強撐着說:“你,你要不是蒙奴的細作,爲什麼要幫這兩個蒙奴的女人?咱們大晉國的秦王殿下率領十萬大軍來討伐蒙奴,誓要將這些蒙奴雜斬盡殺絕,一個不剩呢,你要是大晉的子民,怎會不知道這事兒?”
“刷——”
一道寒光閃過,將老闆娘說了一半兒的話給截住了,老闆娘的頭皮一涼,盤在頭頂的髮髻整個的掉了下來,露出了頭頂白花花的頭皮,如一個女頭陀一般。
“啊呀,可不好了——殺人啦——殺人啦——”
老闆娘捂着頭頂,蹲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閉嘴!”
采薇上前一步,用刀尖兒指着她,怒道:“這一刀,是懲罰你造謠生事、危言聳聽的,若是再被我聽到你這長舌婦敢妖言惑衆、妄談國事,本姑娘的刀必定再往下砍三分,到時候,看你還有沒有命再散佈謠言,信口開河。”
老闆娘被采薇凜冽的氣勢給嚇到了,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勁的搖着頭,示意采薇,她再也不敢了。
采薇收起刀,冷冷的掃了他們夫妻一眼,回醫館去了。
路過女乞丐的身邊兒時,見女乞丐神色蕭索,骯髒的額間滴下血珠兒來,想來是剛纔被點心鋪子的老闆抓着頭髮撞牆給撞的。
采薇頓住腳步,睇她了一眼,說:“到醫館裡去包紮一下吧,藥費算我的!”
“多謝小姐,多謝您了!”
一直陪在女乞丐身邊兒的女孩兒連連向采薇道謝,扶着女乞丐跟在采薇的身後兒,去了醫館。
狗兒一直跟在采薇的身後兒,看到采薇剛剛的樣子,崇拜得一雙大眼睛都直了,采薇一進屋,他便忙不迭的說:“姐姐,您的身手真是太厲害了,求您教我幾招吧!”
采薇指了指擱在桌上的包子,說:“快吃飯,有力氣了才能想着練功服的事兒,不然再厲害的招式也被你這身板兒糟蹋了!”
“是,狗蛋兒都聽姐姐的!”
狗蛋兒嘿嘿一笑,跑過去吃包子了。
采薇指了指女乞丐,對一個醫館的一個夥計說:“找個大夫給她包紮一下,藥費算我的!”
“是!”
聽到有銀子可賺,夥計纔不管來者是蒙奴人還是大晉人,是良民還是乞丐,只管去安排了。
“咕咚——”
一聲嚥唾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跟着女乞丐一起進來的女孩兒,看到狗蛋兒和他爺爺嘴裡吃的包子,饞得直嚥唾沫。
女乞丐握了握拳頭,眼睛裡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對那女孩兒說:“丹朱,等姐姐把傷口包紮了,就出去找工作,等姐姐找到工作,就能給你也買肉包子吃了!”
丹朱咬着嘴脣低下頭,小聲說:“咱們是蒙奴人,不會有人用咱們的,姐姐不是找了好多天的工作嗎?哪有人肯僱咱們呢?”
女乞丐被妹妹一說,難過的低下頭來,半晌才擡起頭,目光灼灼的說:“丹朱,別難過,姐姐一會兒接着出去乞討,沒準兒能碰到個好心的,給姐姐幾文錢,姐姐就能給你買包子吃了。”
“姐姐這些天也沒討到吃的,還經常捱打,不如咱倆還到郊外挖野菜吃吧…。”
丹朱摳着手指頭,神色黯然的說。
女乞丐沒話了,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不大的眼睛裡似乎又溼了。
“五百文——”
采薇看着那對姐妹,“每人每月給你們五百文,做我的丫鬟,你們可願意?”
女乞丐一聽,當即激動得站了起來,大聲問:“小姐說的是真的嗎?您可不能騙我們啊?”
采薇拿出一塊兒大約兩三錢重的碎銀子,放在了案子上,說:“帶你妹妹去吃頓好的,然後找個地方洗個澡,再每人買身乾淨的衣裳,收拾好了,到‘聚福門’客棧找我。”
“是,小姐!”
女乞丐激動的跪了下來,發誓似的大聲說:“頓珠和丹朱一定好好服侍小姐,把小姐當成祖先一樣伺候。”說完,對采薇使勁兒的磕下頭去。
“哎,不——”
‘用’字沒等說出口,頓珠的頭已經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砰’的一聲,正好撞在了剛包紮好的傷口上,疼得她‘哎呦’一聲,齜牙咧嘴,惹得醫館裡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頓珠自己也‘嘿嘿嘿’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皮,起身領着丹朱走了。
“姐姐,你這個新丫鬟好像有點兒缺心眼兒!”狗蛋兒人小鬼大的說。
采薇點了點他的小鼻子,說:“做丫鬟的,卻不缺心眼兒不重要,重要的是忠不忠心,若是用個長了一肚子的壞心眼兒的,還不如用個忠心的缺心眼兒的!”
“那姐姐怎麼知道她是忠是奸呢?”
“直覺!”采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
其實,對於頓珠和丹朱的身份,采薇心裡也有疑惑,頓珠和丹朱雖然相貌很普通,但都長的很白嫩,手指也不粗糙,一見便知不是那種窮人家出來的,可既然不是窮人家出來的,爲什麼要跑到大晉來討飯,捱打、捱餓呢,爲什麼情願過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也不願意回到嶺北去呢?
但是,儘管有這些疑問,采薇也沒有懷疑她們,她也相信,頓珠姐妹一定是有說不出的苦衷,絕不是其他的什麼!
采薇一早就讓鸚哥給南宮逸送信,約請他中午來客棧一起吃午飯,算是給他的一個驚喜,算算時間,人應該已經在來到路上了,采薇急着回去做飯,就起身和狗蛋兒爺倆告了別,臨分手前,還掏出三四兩碎銀子給他們,讓他們留着度日用。
南宮逸自從離開京城,這段日子一直在軍中,既要忙着行軍趕路,又要四處籌措糧草,吃住都和士兵們在一處,一定沒少吃苦。這些苦若要放在別人身上,或許算不得什麼,但他自幼養尊處優慣了的,這些苦一定讓他很難熬!
所以,采薇決定給他好好的補一補,至少在去嶺北前,讓他好好的吃一頓。
……
與此同時
京城的皇家獵場裡,守衛京城的御林軍軍士們,正彎着腰在山林中全神貫注的搜索着,不敢有一絲紕漏。
皇上有旨,讓他們仔細搜索安樂公主或是那隻吊睛白毛巨虎的下落,若那隊有遺漏,一經查出,誅九族。
事關自己家族的生死存亡,士兵們豈敢懈怠,都打疊起十二分精神來尋找着,連一個草窩、一個石頭縫兒不敢落下,唯恐落下了什麼,給家裡招來滅頂之災。
“哎,你們找到線索了嗎?”
“還沒有,你們那組呢?”
“也沒有!”
“哎!”
士兵們嘆着氣,無奈的繼續搜尋着。
兩天了,大家搜索了兩天了,吃住都在山上,整個人都快被蚊子給吃了,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大家都心明鏡似的,安樂公主早就不在了,沒準兒連骨頭渣子都被那巨虎給嚼碎吃了,又讓他們到哪去找線索呢?
可惜,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心聲,大晉國統治者的情緒,都集中在了怎樣滅遼丹王子的怒火上,遼丹的王子說搜山就搜山,說懸賞便懸賞,只要能讓這位薩克努王子滿意,就算他提出把獵場平了,想必皇上也能答應!
不過,也不怪這位遼丹王子生氣,像安樂公主那麼美的未婚妻說沒就沒了,換做是哪個男人都會不自在的,雖說皇上已經下旨,將本朝的嫡公主朝陽公主嫁給了他,可他全然不把這位嫡公主放在心上,依舊是每天都守在山上,和士兵們一起搜索安樂公主的下落。
山巔
薩克努望着上下螞蟻般忙碌着的士兵,陰沉着臉,不出一聲。一個近侍走近來,陪着小心說:“主人,大晉的太子殿下來了,想要見見您。”
“不見!讓他滾——”
薩克努的聲音冷的像冰山上的寒冰,讓人不寒而慄。
侍衛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接着說:“可是,主子,太子說,事關朝陽公主與您和親之事,恐怕……有變……”
“呵,她休想!”
薩克努扯開嘴角,殘忍的笑說:“如非她死了,否則,就只能嫁給我,我會好好——疼、她、的!”
後面的幾個字,他說的咬牙切齒,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
“呃,是,屬下這就去回了大晉的太子!”
侍衛站起身,弓着身子向後面退去。
“慢着!”
薩克努忽然出聲:“讓他過來吧,我倒要看看,那個賤人還有什麼鬼主意!”
“是!”
侍衛退下了。
片刻後,大晉國太子南宮适,身着杏黃色的四爪龍袍走了過來,淺笑說:“ 大王子殿下好癡情,安樂妹妹若天上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薩克努斜睨了他一眼,不客氣的說:“南宮适,你要是來說這些的,現在就可以走了!”
南宮适笑道:“大王子稍安,孤自然不是來說這些的,今日此來,只是想勸勸大王子殿下,逝者已逝,還是把心思多放在生者的身上好些,孤聽說,朝陽妹妹因爲大王子對安樂妹妹念念不忘而心生怨念,如今正在籌謀着要與大王子退婚呢,大王子還是抽出些時間去陪陪她吧,免得朝陽妹妹起了別的心思,大王子最後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薩克努聽了,放肆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山林中的飛鳥驚起一片。
笑夠了,薩克努忽然斂住了笑意,面色猙獰的說:“她想退婚?如非能把安樂給我找回來,否則,就算她死了,她的屍首也要歸我薩克努所有!”
南宮适笑了,說:“大王子該知道,我那朝陽妹妹乃是嫡出公主,外家的勢力也不容小覷,他們若想在退婚的事兒上動些手腳,只怕大王子也是強龍難壓地頭蛇。”
薩克努冷笑道:“她沒有機會了,明天一早,本王就返回遼丹,不管她願不願意,她的命都是本王的,都得跟着本王走……”
錦繡宮裡
福祿喜壽六柱牀上,錦貴妃盤着腿兒,閉目養神,兩個宮女跪在牀前的杌子上,用鳳仙花小心翼翼的幫她染着指甲。
“娘娘!”
李海兒彎腰走了進來,細聲細語的說:“纔剛太子那邊兒傳來話,說薩克努明天就要啓程會遼丹了,朝陽公主就是死,也得跟着他回遼丹去。”
“哼!”
錦貴妃閉着眼睛冷笑一聲。
“皇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想辦法把這信兒傳過去,母女一場,生離死別之際,好歹讓她們見了面兒,也算是本宮成全她們的母女之情了!”
“可是,娘娘,皇后她一向謹慎,如今正在禁足,她會去見朝陽公主嗎?”李海翹着蘭花指,輕聲細語的問。
“她會的!”
錦貴妃緩緩的睜開眼,眼中露出幾分嘲諷:“本宮和她打了幾十年的交到了,最瞭解她的性情,莫月華表面上清冷淡漠,實際上最是個心活面軟的,她的一雙兒女就是她的軟肋,女兒就要去送死了,她豈能眼睜睜的看着?”
李海笑道:“哎喲,皇后娘娘禁足期間,違抗聖意,私自出去,被皇上知道了,那可不了得?”
靜貴妃道:“可不是麼,朝陽做下的醜事,已經讓皇上厭惡她了,若是在只道她違背聖意,私自去見那不知廉恥的女兒,定會龍顏大怒的,搞不好,呵呵……”
李海陪着笑:“搞不好,她這個皇后就做到頭了!”
“何止啊!”
錦貴妃擡起自己自己保養得宜的玉手,打量着包着桑子葉的指甲,懶懶的輕笑出聲:“理國公府教女無方,又試圖破壞遼丹國與我大晉國的聯姻,你說,皇上會饒了他們嗎?”
李海諂媚的說:“娘娘,您說,要是皇后完了,理國公府也完了,秦王還在嶺北能安心打仗嗎?這要是不能安心打仗,萬一吃了敗仗,您說後果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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