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微信上對面回了個“？”，言簡意賅，引人遐思。
但看到這個問號，張研成便感覺自己已經輸了。
也是，不管從哪個方向考慮，他都找不到寧爲選擇大半夜不休息專門打電話調戲他的理由。
於是他又飛快的回了句：“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嗯，只有百分之九十！”
“那就幹了，明天我還是去研究院請您？”
張研成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跟寧爲聊天時不自覺的用上敬稱，在學校裡他大概只對自己老闆用過這個稱謂。
“哪那麼麻煩？你們幾點去實驗室？我到點兒了直接過去找你。”
“我們一般八點就到了，不過還需要些準備的時間，您九點過來就行了。”
“OK！”
收回了手機，張研成長嘆了口氣。
“咋得了？”室友問了句。
“數學是萬能的！”張研成感慨了句。
“神經病啊！”
……
“不是吧？張哥？你真信那個數學博士啊？他昨天下午四點走的，晚上十一點半告訴你問題解決了，隨便給你弄個數學模型，你就真信了？”實驗室裡唯一的研究生小潘正在吐槽着。
主要還是太快了，給人的感覺跟鬧着玩一樣。
“就是，老張啊，我也覺得不太靠譜，那個寧爲是不是跟我們這兒開玩笑呢？昨天在實驗室裡還跟個好奇寶寶似的，你說懂吧，我覺得是懂點的，但也沒那麼懂啊！一些儀器的性能還要反覆跟我們確認，結果回去一天就說問題解決了，發來的模型還跟開玩笑似的，這是鬧呢？”給寧爲印象深刻的老徐也在質疑着。
“張哥，我也覺得咱們還是得長個心眼，那個寧爲到底靠不靠譜啊？”
張研成笑了笑，只是臉看上去本就苦，這一笑起來就顯得有些詭異了：“哦，看來大家今天都挺精神了，那這樣，等會寧爲來了，我讓他直接回去。今天你們一人想一個方案出來，明天我們就按照大家的年紀排序，一天換一個方案來做，做完都不行，直接去跟老闆彙報這個項目咱們做不來，咋樣？”
這句話一說出口，瞬間沒人吱聲了。
好吧，其實正在路上走的寧爲也在大腦中快速驗證着三月的計算是否正確。
昨天在三月完成驚人之舉後，寧爲再次嘗試了更換了一個同類型材料項目，交給三月進行計算。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通過一篇已經發表的論文，模糊了其中的數據，來讓三月對整個實驗過程進行復盤。
然而一晚上過去了，等寧爲早上起來的時候，興沖沖的跑去查看，卻發現三月還沒有給出結果。查看了後臺的整體運算記錄，三月已經開始驗證自行擬定的第十七套方案。
前面十六套方案都因爲各種原因無法達到理想的模型結果而被放棄，從第十七套方案運算過程來看，跟寧爲腦海中的順利完成過程也相差甚遠。
這如同一瓢冷水潑到了寧爲頭上。他本以爲三月的能力在最優化選擇上已經超凡入聖，然而照三月這次表現出的效率來看，他懷疑三月能夠快速完成老張這個項目，要麼是真的出現了極爲罕見的實驗室巧合，要麼可能是哪裡數據出錯，好在寧爲對數據本就敏感，又覈驗過一遍後，大概能判斷出數據出錯的可能很小。
那麼就是實驗室巧合了。
然而將一切歸咎於三月在擬定實驗過程的巧合，讓科學的嚴謹跟不太靠譜的運氣結合在一起，這讓寧爲感覺很怪異，因爲他甚至沒法分辨出這特麼到底是項目組的氣運還是自己或者三月氣運。
略有些後悔昨天太早通知張研成，不然他還能有幾天時間的仔細分析數據做一下計算，再交給三月重新驗證一遍。不過擔心的情緒到沒太多，畢竟成功率還是極高的。
快到材料學實驗大樓時，寧爲給張研成發了條消息，等他到了大樓門口時，這位師兄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
“寧總，來了啊，大家都等着你呢，不瞞你說，咱們項目組所有人都期待您能創造一個奇蹟。”一見面，張研成就毫不吝嗇的給寧爲送了一頂高帽子。
“嗯，先等做完了再說吧。”寧爲不置可否的說道。
畢竟現在的客氣都是暫時的，萬一實驗沒成功，寧爲覺得張師兄大概不會表現得如此好脾氣。
事實上走進實驗室寧爲就能感覺到張師兄剛剛說的都是狗屁。
雖然沒人擺臉色，但氣氛他是能感覺到的，如果大家都抱有期待，那氣氛應該是歡欣鼓舞的，而不是如同在高壓氣罐一般。
“行了，咱們直接開始吧，第一階段是潘師兄負責的對吧？前面的步驟都一樣，但是在混在纖維的階段，把二號樣品跟三號樣品同時融合，然後用電解液選通技術進行電子注入跟空穴注入。退火不需要用350℃的退火過程，只執行500℃退火過程就行了，”
寧爲也沒耽誤時間直接開口說道。
上次演示實驗室就用了整整四個小時，如果正式開啓實驗，時間更長。比如光是完成整個退火過程就要近四個小時。如果想今天就能出結果的話，還真得抓緊點時間。
“這……”小潘看了張研成一眼，但還是問道：“寧博士，這其中有什麼說法或者數學根據嗎？”
寧爲乾脆的說道：“有，但是解釋起來比較麻煩，與其浪費時間不如你先做吧。回頭我給你慢慢解釋。”
“小潘你要不能來我來。”邊上的張研成說了句。
“不用，不用，這就來。”
“嗯，小心點，別出問題……”寧爲叮囑了句。
別好運氣因爲一次人爲失誤出了什麼問題，那就划不來了。
“多用兩套樣品，兩套一起做，每一步都做好記錄。”張研成在邊上又交代了一句。
“好的！”
……
具體的實驗過程，寧爲就插不上手了。不過他還是很仔細的觀摩了一遍，畢竟這些都是難得的經驗。
這次張研成也沒去忙自己的，而是站在寧爲旁邊盯着，這一度讓小潘同學有些緊張，好在同樣的事情已經做了許多遍了，對於熟手來說，就算緊張也不至於出差錯。
就這樣兩個小時後，小潘完成了前面的步驟，將這次的兩組樣品放入了真空烤箱中，開始執行退火操作。
“OK，應該沒什麼問題了，那我先走了，退火完成後，就照你們之前的步驟進行加工跟檢測，等結果出來了通知我聲。”看到小潘完成了所有操作，將溫度控制器調到了500℃後，寧爲便開口說道。
“那個……要不您留下來等會，這不也快吃午飯了，要不吃了飯再走？”張研成熱情的說道。
“還是不了，不瞞你說，我們田導天天催着我完成拔尖青年的項目呢，爲了你們這個項目，浪費了一天半時間了，我得趕緊補回來了。”寧爲笑了笑答道。
這話說的，整個項目組裡所有人都沉默了，接不下去了。
有些人看不出一絲刻意炫耀的意思，但就是這麼很低調的一句話，便讓人鬱悶到無以復加。
看着那張還帶着沒來得及完全褪去青澀的臉，張口就是要趕萬人計劃拔尖青年項目，讓人挽留一下都找不到好藉口，實力的碾壓讓有些人想質疑，都不好意思開口。
剛本科畢業，應該最多才23歲吧？呵，23歲的拔尖青年，如果這爭分奪秒的把項目做完，豈不是明後年就能申請傑青了？
“那，那您還是先去忙吧，咱們不能讓老闆着急。”張研成嚥了口口水，說道。
“嗯……行，記得有結果了通知我一聲。”說完，寧爲便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等寧爲走後，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真空電烤箱上徹底冷場了。
“神特麼的拔尖青年啊……咱們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機會。”老徐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突然覺得他這頭髮掉得有些不值得。
“行了，別感嘆了。人家的世界咱們不懂，咱們能先把這個項目搞定就謝天謝地了。說起來如果這次試驗真成功了，回頭寫完了論文，我都不好意思把自己放一作上了。”張研成悶聲說道。
項目組所有人集體一愣……
是啊，剛纔都沒人想過這個問題，萬一這項目如果按照寧爲指點的步驟來，還真成功了，這特麼功勞算誰的？
畢竟人家已經不是給一份數學報告這麼簡單了，是直接跑來手把手的教他們來怎麼操作，真要說起來，如果問題始終得不到解決，這個項目被封存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誰的功勞更大，還真特麼很難說。
“那啥，就算真成功了，寧博士應該也不會稀罕咱們這點小成果吧？”小潘遲疑的說道。
“別想遠了，能不能成還兩說呢。等這批樣品出來檢測完再說吧。”老徐悶悶的說道。
……
寧爲還真不知道自己隨口找的一個理由，竟然讓項目組幾個人開始有了集體抑鬱的趨勢。
說實話，就他本人來說是不太在乎什麼拔尖青年跟傑出青年頭銜的，反正也就是隨口一說，畢竟他才博一，政治課都還沒上完的那種，總不好說要趕畢業論文了。
他這邊纔剛走到實驗室樓下，手機響了起來，看了眼，是老熟人華爲的嚴總打來的，寧爲連忙接通了電話。
“喂，您好，嚴總，有什麼事嗎？”寧爲問了句。
“寧總，你好，打這個電話是通知你，公司已經把從四月到八月的湍流算法軟件版部分的收益給你打過去了，具體的湍流算法芯片授權費用需要等到下個月結算了第三財季的營收之後才能結算，寧總記得查收一下。另外具體的報表也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裡，如果有任何疑問，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哦，大概多少錢？”寧爲問了句。
“扣完稅後大概是7.4億左右，納稅大概1.8億，具體納稅情況你可以下個月在個人所得稅APP中查詢到。”對面回了句。
“額？有這麼多？”寧爲有些懵。
畢竟按之前的說法，寧爲覺得湍流算法最大的收益應該是在算法芯片授權這一塊，具體軟件部署走的是低價推廣的路子，壓根沒想到這才五個月竟然也能爲他帶來七個多億的收益。
“咳咳，這個主要是算法效果很好，國內跟國外幾家大的雲服務商都在前期集中拿下了授權，加上一些大的服務商都對前期推出的優惠政策比較感興趣，比如鐵總跟幾大航司都是一次性買下了十年的使用權，具體情況你可以去看下報表。”
“行，那麻煩您了嚴總。”寧爲感謝道。
“對了，還有件事，上次也跟你提過，最近我們在歐美等多個國家跟用戶談判的時候，已經發現市場上出現了仿製的帶有算法芯片的同類軟硬件設備。我們的法務部已經開始準備提起專利訴訟，不過我記得上次寧總似乎說過有辦法針對這種盜版行爲作出迴應，所以……”
“這事啊，差點忙忘記了，這樣回頭我給您發一個演示視頻過去，你們可以跟客戶進行演示，如果沒有經過特定的激活碼激活使用了我們的核心程序的湍流算法軟件或者芯片，會發生一些很奇妙的事情。比如軟件停止工作等。我不太清楚對方的硬件設備是如何佈局的，如果更嚴重的話，可以直接導致整個系統直接停止工作。”寧爲答道。
“啊？！那個，寧總啊，您該不是說湍流算法的核心代碼裡故意留着後門吧？”嚴明的聲音明顯開始變得緊張。
這玩笑就開大了，標準的殺人八百自傷一千的玩法。
“是啊！不過華爲的產品不會有後門，我主業是研究數學的嘛，做算法只是玩票，所以在編寫核心程序的時候，加入了幾段比較特別的代碼，的確就類似於後門程序，但你們在將代碼燒錄進芯片之前，是需要在完成封裝後先在我們的EDA軟件上進行激活的嘛。”
“收到激活指令之後，核心代碼裡那些隱藏了後門的代碼會自動按照設定好的函數結果進行自我精簡，所以經過認證的產品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沒經過這一步，或者擅自對代碼進行過修改然後直接燒錄的產品，原始代碼中那些留下的後門只要沒刪乾淨那就真的有後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