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萬千孤島

華麗的金色宮殿中。

李察和老人相對而坐,四周一片安靜,保持這種狀態好半天。

最終,李察開口,望向老人問道:“影像中的那白光……究竟是什麼?”

“你提了一個好問題。”老人道,“這個問題,曾經被無數人提出過,但……遺憾的是始終沒有答案。說真的,就連那白光到底是不是生命,都無法確準。未知的,纔是最可怕的,這正是白光讓人畏懼的地方。”

頓了頓,老人繼續說:“你剛纔看的影像,是諾蘭位面的一名執政巫師,用‘上界之眼’法術觀察到併發回核心位面的。這段影像發回後,諾蘭位面就失去了所有聯繫。

但這不是最恐怖,最恐怖的地方在於,隨着諾蘭位面在白光中陷落,和諾蘭位面比鄰的其他位面,也紛紛發出求援信號和影像。影像內容,與諾蘭位面的很相似,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一個主動,一個被動——這些位面什麼都沒有做,就有白光順着和諾蘭位面連接的空間通道涌出,迅速膨脹,吞噬一切。”

“一個位面,一個位面,又一個位面,如同是大探索時代的逆向發展,不斷有位面陷落、失去聯繫,一開始還是很外圍的那些,等到蔓延到古代巫師文明世界核心區後,整個文明失去了鎮定,畢竟再繼續下去文明就要不復存在了。

他們發現,白光是順着空間通道,從一個位面蔓延向另一個相鄰位面的,於是展開了討論,提議讓每個位面都切斷向外的空間通道,進行自我封鎖,這樣也許可以避難毀滅。”

“這便是最初真理會的由來?”李察聽到這裡問。

“某種意義上,算是。”老人點頭。

“那就沒有人,去試着弄清楚這災難的原因嗎?”李察又問。

“怎麼沒有?”老人笑,“古代巫師文明可是一個極其好奇的文明,不然也不會瘋狂的探索。當初一些人提出自我封鎖的建議後,並沒有得到多少認同,反而是被主流思想批評爲懦弱。之後,古代巫師文明中,無數強者前往陷落的位面調查,試圖弄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但無一例外,無論前往調查的人實力強大到什麼程度,都是一去不復返。伴隨他們失蹤,更多位面陷落,古代巫師文明世界版圖急劇收縮。

等到古代巫師文明世界縮小到了巔峰時十分之一時,在決定命運的執政會議上,自我封鎖提議纔算是得到了認可,開始全面執行。

倖存的位面,在指令中,依次切斷和其他位面的所有空間通道,並幾乎斷絕了對外聯繫,變作一個個‘孤島’。古代巫師文明世界,就這樣被拆解成一個個由位面和半位面構成的微小體系,失去了曾經的榮光,但至少保存下來。”

老人繼續道:“保存下來後,留在這個泰斯科位面的巫師,包括我在內,成立了真理會的前身——守衛者議會,目的是盡一切可能的保護這個文明小火花。

那時,守衛者議會的所有人,都很恐慌,一方面是因爲文明的鉅變,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並不確定自我封鎖是否百分百防禦住白光吞噬。

爲此,議會成員不斷討論、思考白光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又是因何出現的。最初時期,討論還比較正常,但慢慢的,一種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測,流傳開來。

這猜測,被稱作‘神罰’,是說古代巫師文明經歷這麼大的災難,完全是緣於自己。古代巫師文明發展太快、太瘋狂,爲了發展甚至不惜改造生命本質,是對創造世界的神的蔑視。

當‘偉大探索計劃’實施,跨越式探索到虛空盡頭,更是觸及到了神設下的禁區,神忍無可忍才降下神罰,也就是白光。”

“呵。”老人說到這裡笑了笑,望了一眼李察道,“你知道麼,關於創世、關於神,在古代巫師文明巔峰時,是小衆中的小衆,幾乎沒有人相信。

但生命就是這樣,越是強大,越是自信,越認爲世界沒有什麼是無法戰勝的。等到遇到重大挫折,變得弱小,就難免自卑起來,開始懷疑一切,開始認爲冥冥中有超越一切的神決定着自己命運。

關於‘神罰’的言論,隨着時間流逝,在守衛者議會中越傳越廣,特別是後來一件事情發生後,‘神罰’幾乎被奉爲真理。”

“什麼事?”李察問。

“那就是第一位面的毀滅。”老人聲音變低沉,“第一位面,是最初古代巫師文明從本土向外探索,發現的第一個位面,資源極其豐富、面積極其巨大,遠勝本土,因此後來發展成核心中的核心。

當自我封閉開始後,前往第一位面的巫師是最多的,他們也和守衛者議會一樣展開衆多討論。雖然他們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但積極向上的思想一直是主流,努力保持文明之前的狀態,並試着做出新突破。

結果就在他們完成一項關於生命的新研究時,白光突然出現在實驗室內,瞬間毀掉研究的所有成果,緊跟着吞掉整個世界,第一位面就此毀滅。”

說到這裡,老人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唉,你應該能想象到,第一位面被毀滅,給其餘位面帶來多大的震驚。幾乎所有人都想弄清楚,第一位面做錯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爲還在堅持着繼續發展?難道發展會引發惡果?

本來只是猜測,但後來又接連發生了幾個位面被白光突然吞噬的災難後,猜測立刻成爲了共識——所有人都認爲,發展真的會引發滅亡,相反不發展就不會被毀滅,不發展就可以生存。災難證明,古代巫師文明一路走來,已經走到了盡頭,走到了懸崖邊緣,哪怕再往前一步,都會掉下去摔得粉碎,所以絕對不能再沿着這條路繼續往前走。

因爲這個共識,‘神罰’被守衛者議會所有人認同,都當作是真相的唯一解釋,都認爲古代巫師文明的確是走上了一條錯誤道路。爲了避免文明徹底毀滅,必須停下、掉頭,尋找一條新的道路。

就這樣,真正的真理會,在泰斯科位面成立了,開始着手改變整個世界。因爲只知道什麼是錯的,而不知道什麼究竟是對的,爲了最大程度避免風險,真理會成員選擇努力的讓原來的東西都變成相反的存在,努力消除一切引發危機的源頭。

這顯然是一個極大的工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爲此在漫長的時間裡,真理會所有成員都做出了難以想象的犧牲。他們一個個在努力中、耗盡壽命先後死去,位面不斷改變,當我作爲最後一名成員從冰凍中甦醒,努力到現在、努力到衰老無比時,位面終於變成了預想的樣子。

預想中,位面是無比安全的,算是一個新的起點。只要從這個起點,試探着小心發展,總有一天會走上真正正確的發展道路。但可惜的是,因爲你的存在,這個起點突然間變得有些失控,向着老路退了很大一步。”

“你真的是一個大意外,差點讓無數人努力白費。”老人望向李察,“但話說回來,你畢竟是不知道世界真相,才走到這一步的。我想等你聽完我說的這一切後,應該理解一切都是誤會,你也會改變想法、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另外,和我剛纔說過的一樣,我很老了,壽命所剩無幾。而未來這個位面的正確發展,需要一個新的掌控者引導方向。如果你願意,我想邀請你成爲真理會新成員,替代我的身份,爲這個位面領路。你覺得如何?”

說到最後,老人向着李察望來,目光頗爲真誠。

李察微微一愣,眼睛眯起來,念頭在腦中快速轉動。

這算是什麼情況?對方打不過他,直接試着收買他?更準確點,是招降他?

強行化敵爲友?

這手段,有些熟悉啊,地球上四大名著中,至少有兩本都講過。

但問題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要的東西,要比這多得多……

那……

“呼——”

深吸一口氣,李察看向老人開口:“高格先生,很感謝你的邀請,不過比起留在這個位面接替你的位子外,我更想去見識一下其餘位面,瞭解一下其餘位面是什麼情況。”

“只怕,這很難。”老人聽了,搖頭苦笑,“時間過去太久了,古代巫師文明,已經真的成了古文明,分開的各個位面,在初期還有些簡單交流,但後面就完全斷絕聯絡了,成了徹底獨立的世界。到現在,哪怕你想聯繫都聯繫不上。

空間通道已經全部摧毀,你根本沒有途徑前往其餘位面,除非你冒着迷失的風險在虛空中探索,那有極小概率接觸到其餘位面。”

李察聽完老人的話,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道:“就我所知,高格先生你說的,其實有遺漏吧。我通過一些古代巫師文明資料瞭解到,空間通道全部被摧毀並不算徹底斷絕,因爲最開始空間通道沒有建立時,位面與位面之間,都是依靠空間跳躍點來往的。

空間通道誠然提供了更穩定的交通方式,不過空間跳躍點纔是基礎——通道就是根據跳躍點建立的,通道可以被毀掉,跳躍點卻不會丟。

如果我沒有猜錯,前往鄰近位面的空間跳躍點,就在天國某處吧。那麼高格先生,我們不妨做個交易——你告訴我空間跳躍點的位置,我就離開天國、離開這裡,不再打擾你,如何?”

老人聽了李察的話,苦笑的表情突然僵在臉上,一點點扭過頭,看向李察,看了好幾秒時間。

之後嘴脣抿起,身體向後傾去,整個後背靠在椅背上,眼睛繼續盯着李察,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那可能……”老人開口,發出喑啞聲音,對着李察一字一頓的道,“那可能……你離不開這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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