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照亮伊哥斯帕時,主堡裡的一間會客廳裡已經等滿四年級的學徒。今天是振奮人心的一天,火熔之城的匠人終於完成了傑作,而學徒們,即將擁有自己的法器了。
十一個學徒站在會客廳裡小聲地交頭接耳着。自從上了四年級後這些小夥姑娘們就忙於試煉,平日裡連面也很少見,像這樣整齊地聚在一起今年以來還是頭一次。因此,當他們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時,朗頓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作晨間休息。而米沃則心事重重,深埋着頭自顧自地沉思着,這更讓一羣野傢伙們放肆了起來,大廳裡的喧鬧聲漸漸大了。
里歐、佩洛普、伊娃三個人在爭論着什麼,氣氛有些緊張。阿卡魯斯則向費伊娜、舍農和驪說着什麼有趣的事,一向寡言的驪在旁邊聆聽着,時不時還會露出難得的笑容。魯萬提斯不斷揮着手,低聲向潘卡吉解釋什麼,看起來挺神秘。而艾力克則注意着加布雷,當他掃視過人羣兩遍後開始輕笑了起來,跟着便向加布雷走了過去。
“喲——真罕見。你那個牛皮糖似的小威德沒來呀?我還以爲他終於不再粘着你了,結果根本沒在這裡。呵呵,不會是受不了失戀的打擊,臥牀不起了吧?”
加布雷聽完只是冷冷一笑,連瞄都懶得瞄他一眼。不過今天還的確很反常,威德居然會在這種場合遲到。以他一貫的作風來說,他一定會整夜難以入睡,通宵達旦地翹望伊哥斯帕大門,準備第一個見到他的寶貝法器。可現在,他怎麼還沒來?到底……
“唔……應該是了。娜緹絲把他狠狠地甩了,趾高氣昂的威德少爺一定沒受過這種委屈,完全無法從致命的傷口中恢復過來了吧。呵呵……聽阿卡魯斯說他最近行爲也很反常,經常無緣無故的發笑,像個呆子一樣……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那豈不是離瘋也不遠了,唉,可憐的威德……”
“艾力克,在我打斷你的鼻樑前最好給我閉嘴。”
吱呀……
突然,大門打開了,而加布雷與艾力克的戰火也被適時地澆滅了。衆人看向門口,紛紛停止了說話。菲利克斯進來了,帶着他一貫的笑容。他隨後退到門旁,恭敬地欠身請着身後的人。緊接着,三個皮膚黝黑的匠人身着獸皮坎肩,踏着沉重的步伐邁進了會客廳。只是他們都輕裝而來,沒有攜帶有任何的大箱子,也不知學徒們的法器到底在哪裡。
等匠人們都進了房間後,菲利克斯也笑着跟過去了,而這時威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對着朗頓和米沃微微欠身,然後輕輕一笑,站到了加布雷身旁。
“威德?你幹什麼去了,正想着你怎麼還不來……”
“噓……”
威德把手指放到嘴前比了一下,笑而不答。大廳正前方的魔法師們都已經站好了,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跟着輕快地開口了。
“早上好!隱都未來的大魔法師們。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呀,連康辛特大人都在我昨晚的夢裡微笑了,一定會有令人驚喜的事發生,哈哈哈哈……好了,下面請允許我介紹,來自火熔之城的貴客,隱都魔法師們的助力者,匠人阿蘭迪、貝塞、喬先生!”
啪啪啪啪!
大廳裡一片整齊的掌聲,三個壯實的匠人則木訥地欠身回禮。
“好了。那麼,阿蘭迪先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請向我們展示火熔之城的最新力作吧。”
菲利克斯說完禮貌地退到了一邊,臉上仍然掛着他的招牌笑容。沒料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阿蘭迪尷尬地愣了幾秒,跟着乾咳兩聲,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在漫長的十秒過後大廳裡仍然一片安靜,阿蘭迪終於放棄了嘗試,他用手肘拐了拐身邊的喬對衆人結結巴巴道:“那……那麼……開始配法器吧。不過拿到時別急……急着打開,我呆會兒會給你們解釋。”
話音落下,喬開始行動了。他從背後取下一個細長的大盒子,沉重地立到了地上。接着,他又打開了上面的方蓋,將一隻手伸進去掏起什麼東西來。奇怪的一幕發生了。當喬的手從盒子裡拿出來時,一個小巧的木匣子出現在他的手心。只是它看起來那麼小,一點也不像裝有法器的樣子。不過接下來的場景馬上打消了衆人的疑慮。就在喬雙手捧起它時,匣子變大了,它在短短的幾秒內變成了一個長寬半米的扁形方盒,沉甸甸的。阿蘭迪拿出一卷羊皮紙看了一會兒,然後在確定的對照盒子兩遍後擡起頭來洪亮地說道:“魯萬提斯.德戈。”
大個子魯萬提斯愣了一秒,緊接着就看見那方盒子眼睜睜朝自己飛來,連忙伸手將它接住了。周圍的學徒都很好奇裡面裝着什麼,可想起阿蘭迪的叮囑,魯萬提斯也只有忍着好奇,耐心地等待分配結束。
“哎……爲什麼不能馬上打開呀……”
“哈哈……因爲匠人們怕學徒不滿意自己做的法器……當場要打人的……所以……他們就想出了這個法子暫避風頭……”
“啊哼!”
聽到菲利克斯有意的咳嗽聲,阿卡魯斯吐了吐舌,知趣地閉嘴了。
“費伊娜.布朗科。”
“阿卡魯斯. 波貝。”
……
之後,學徒們都相繼拿到了法器。有趣的是它們在離開大盒子時都是同樣的小匣子,可在短暫的幾秒後就變得完全不同,有的是厚方匣,有的是球形盒,有的輕,有的沉。費伊娜的法器應該最小,看樣子很可能是戒指。匠人們繼續變戲法般地分配着法器,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加布雷卻發現了威德的異樣,繼而也將注意轉移了過去。
此時那傢伙正盯着使用漂浮咒的匠人發呆,而當一個又重又長的大盒子在空中晃動着落到舍農面前時,他居然吃吃地笑了!那笑容帶着三分開心,七分玩虐,揚起的嘴角帶有一種威德式溫柔,直弄得加布雷一陣莫名其妙。他疑惑地看了威德半天,最後在米沃轉過頭來看到他前輕輕撞了他一下,終於使那不合時宜的傻笑及時消失了。
整個分配法器的時間不長,而當所有人都拿到盒子時唯有威德沒有,這不禁讓衆人懷疑匠人是不是遺忘了。
像是看出了大家的疑慮,阿蘭迪開口解釋了。而經過剛剛的分配過程後他也終於適應了公開發言,口齒明顯利索了很多。
“威德.道爾頓的法器還在最後製作階段,要再等三天才行。那麼,我就解釋關於盒子上的咒語附文了。”
“咒語……附文?”
大家不解,紛紛面面相覷起來。咒語附文?難道是怕其他人任意打開盒蓋,故意附在上面的詛咒?
“這個咒語附文不是什麼攻擊性的詛咒,而是蒂爾小姐想出的一個祝福。”阿蘭迪再次像通曉人心般地解釋了起來,“蒂爾小姐認爲法器是魔法師的左膀右臂,更是類似於……呃……忠犬一般的……呃……總之就是很重要、很有意義的寶物,就那麼個意思……所以她認爲這麼重要的東西,學徒們在第一次擁有時不應該太隨意,而應該要留下具有紀念意義的印記,於是便有了這個咒語附文。這也是最近兩年纔開始的。在你們每個人的盒子上都附有咒語,而當盒子被打開時咒語便會自動生效。這是一個讀心的咒語,它會根據你們的心意來決定發揮哪一種效力。所以,各位學徒,請你們下去好好地整理整理情緒,等你的心境明瞭了再打開盒子比較好……”
“我有一個問題。”艾力克突然舉起了手。
“呃?啊……請講。”
“到底有哪些效力呢?那個咒語附文。”
“唔……這個嘛……就是攻擊增強咒和……防禦增強咒。”
阿蘭迪吞吞吐吐地說着,好像在擔心着什麼。果然,大廳的學徒中傳出了細微的輕笑聲。
“攻擊增強和防禦增強?”
“噗……果然很有蒂爾小姐的風格。”
“泰勒爾公主呀……”
“咳……那麼我的事都完了,菲利克斯大人,來,來……”
阿蘭迪逃也似的退了回去,爲自己脫離目光的煎熬而大舒了一口氣。菲利克斯笑盈盈地重新站了過來,而當這笑面虎掃視衆人時,四周的討論聲自然消失殆盡,大廳又再次回覆了應有的安靜。
散場後,加布雷抱着自己的大盒子,小心翼翼地走在草坪上。當他快走進學徒樓的大門時,這才發現威德沒有跟來,而是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威德?你去哪裡。”
他停了下來,好奇地看着威德的背影。
“你不想知道我的法器是什麼嗎?”
“法器?呵呵……蒂爾小姐可送了紀念品給你呀!你還是安安靜靜地呆一會,平息了自己的心境再看吧。我就不等了,先走一步啊。”
“哎?威德!威德!”
加布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頭也不回的威德一頭霧水。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 *** ***
啪!
“喂!!”
“你在打瞌睡。”
“沒有!”
“明明就是,我看見了。”
“我……那你也不用拿石子打我吧!”
“哈?連試煉魔法都能睡着,你不該捱打誰該挨?”
“你……我不學了。”
“嗯?安吉,安吉。”
安吉氣呼呼地坐到地上,無視威德兇狠的眼神。大約十秒鐘過後,威德終於放棄了逼她繼續的念頭,然後哈哈大笑着也坐到了草地上。
“哈哈哈……安吉,你可是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學徒了,連漂浮咒這麼簡單的魔咒都練成這樣。看到沒?剛剛那片葉子比自然情況下落得還快呢,哈哈哈……你用的是漂浮咒還是地縛咒呀?哈哈哈哈……”
“威德,閉嘴!”
安吉忿忿地對威德吼着,一臉憤慨。
“我又不想學,是你非逼着我!”
威德瞟了她一眼,繼續笑意濃烈地挑釁着。
“喂喂喂……我肯教你就不錯了,應該感謝我纔對呀。像你,連個基礎魔法都不會,以後要怎麼在隱都混呀,會被人欺負死的。”他想了想,又補充到,“不被欺負死也會被笑死。總之你就老老實實地跟我學,不要對逃課有任何幻想。”
“啊?你……你……不可理喻。”
她停頓了幾秒,跟着也對威德補充到:“你要遭報應的。”
“啊?哈哈哈……好啊,我等着。能報應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哈哈哈……”
“你要遭報應的,真的,威德。”
安吉繼續重複着,眼神凌厲,那樣子頗像一個老巫士。
被她的模樣哽住了,威德別捏地乾咳了兩聲。他扭過頭來,死死地瞪着她,然後又好氣又好笑地埋怨了起來。
“喂,這麼嚴肅幹什麼,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有。你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遲早要被婕妮娃女神懲罰死,丟進血海煉獄裡去……”
“咳咳咳……打住打住……行了,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我也很無辜的……”
“無辜?你哪裡無辜?娜緹絲才無辜!”
“喂……是你逼我的好不好。我又沒想那麼做,是你非要去追回她……”
“威德!”
安吉突然怒了,“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威德你說話負點責任好不好?是,是我提出點子的,可那也是爲了你啊!你是她男朋友,難道不應該做點感動她的事去追回她嗎?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麼?你居然,居然……唉!”
激動的安吉突然氣結,一時竟說不下去了。威德在旁邊怔怔地看着她,搞不懂那麼大的火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他愣愣地呆了幾秒,繼而一笑,低低地埋下頭去輕聲說了起來。
“嗯……嗯……是,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她,更對不起你。我不該在不想和她繼續的情況不對你說明,不該不想追回她卻讓你白忙活,我更不該在那個場合下說分手,只因爲你教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因爲沒有娜緹絲似乎更愜意,只因爲……”
好像和你在一起都會更快樂……
他默然地停住了,沒有說出來,因爲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點怪怪的。
“總之我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應當受到所有人的唾棄。好了,這下你滿意了吧?還有什麼是我沒說到的嗎?”
威德揚起臉望着安吉,優雅的笑容掛着嘴邊,一雙深邃的藍眼睛裡閃着星辰般的光輝。
安吉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傢伙今天態度出奇的好,要是換了以前早對着安吉一陣駁斥了。不過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像在嘲弄人,安吉心中的無名怒火又再次升了上來。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挺直腰桿,雙手叉腰,中氣十足地對着威德大聲說道。
“有,當然有,還有很多呢!你既然不喜歡娜緹絲,一開始幹嘛要追求人家!還有你追到了又對人不冷不熱的,換了誰受得了啊!又對人撒謊,你知不知道欺騙是很可恥的?還有啊!娜緹絲都被你氣跑了,你幹嘛還非說我幫你解決了麻煩要兌現承諾教我普通魔法,這樣我很有負罪感啊!幫兇啊!還有!你幹嘛老逼我學魔咒,你知道我學不會的嘛,好痛苦……你最喜歡強人所難了,總是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我頭上。拜託——我也是個人,也是有思想的,能不能給我點最起碼的尊重啊?你對我算是最差的了。啊,還有,你總喜歡嘲弄我,嘲弄人很好玩嗎?那你也讓人嘲弄試試,不要武力反抗啊。嗯……還有……還有上禮拜你爲什麼又偷練禁魔法,嗯?跟你講了最近澤得殿藥物緊缺嘛。還有啊,你上個月在七階試煉室時捅得簍子也牽扯到我,我有沒有這麼倒黴啊……還有……還有……”
安吉就這樣義憤填膺地數落着威德,數落了足足有半個鐘頭。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嗓子也開始越來越幹。終於,當她渾身無力地準備坐下了時,才發現地上的威德早躺下了,而且已經睡着了。她頓時又感覺血氣上涌,剛剛熄滅的怒火又燃起來了。只是體力消耗過度,安吉也實在沒能力繼續第二遍的聲討。無奈,她只能重重地跌回地上,然後往後一倒,無力地癱在了草叢裡。
啊……天可真藍呀,純淨得像杜神雕像上的藍寶石一樣,令人心醉。
她美美地想着,感受陣陣涼爽的風。北岸的風總是特別大,橫衝直闖的,在這微熱的初夏就顯得更怡爽了。安吉深吸一口氣,品着原野上的花香與草氣,還有一股特別的淡香味。
嗯?淡香味?
她猛地回過神來,感覺一絲異樣。這股好聞的氣味很熟悉,就好像陪伴她很多年了。
安吉遲疑了幾秒,跟着側臉過去。身旁的威德沉睡着,雙手枕着頭。他的額頭飽滿,鼻樑挺拔,優美的弧線順着溫潤的脣一直延伸,滑過微凸的下顎,勾勒出一副完美的側面。風不時拂過他黑色的發,掠過了眼簾下長長的睫毛。一股淡香氣味隨風吹來,帶着特別的氣息肆無忌憚地鑽進安吉鼻子裡,提醒着她那個天神般華麗的主人還在。安吉怔怔地望着他,幾日前焰火盛開的夜晚再度闖進腦海,耳邊的鼓聲又響起了,撲咚撲咚的,直敲得她臉頰發燙,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安吉。”
“啊!”
突然的一聲輕喚驚得安吉一震,她慌忙扭回頭去,死力地盯着天,希望威德什麼也沒看見。
他不是睡着了嗎?他不是睡着了嗎?!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
“其實我那樣做,對她也很好啊。”
“啊?……什麼?”
“娜緹絲啊。說出分手不就了結了嗎?總好過我一直綁着她,卻給不了未來吧。”
“啊?……噢……是……”
她一面暗喜着威德的確沒發現,一面意外地驚歎了起來,這傢伙居然還想得到這一層!
“嗯……那樣的事我一定不會做的,害人害己,就像那傢伙……呵,原來我也不是個好的戀人呢,就和他一樣,根本領悟不了所謂的愛。或許我們都是被上天詛咒的人,被上天所拋棄。一個被上天拋棄的人又怎麼會有愛呢?呵呵……永遠也得不到吧。”
哎?
他……在說什麼?
安吉愣愣地瞟了他一眼,理不出頭緒來。
“呃……你說那傢伙,他是……”
“……我父親。”
啊?
他……居然在說家裡的事哎!
這個從未聽他提起過的話題一下子攝住了安吉,她呆住了。短暫的沉默過後,安吉下了下決心,想要打聽出之後的事情。可就在此時,威德好像不打算繼續了。他低聲笑了起來,語氣又恢復了以往的輕鬆。
“所以啊,我還是一個人的好。自由自在,無牽無掛。而安吉你就幫我把關吧,像往常一樣繼續把她們趕開,全都從我的身邊趕走,誰也別來接近我,打擾我。而我,也不會再傷害任何人……”
“……”
安吉靜靜地看着天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風又拂過地面,連帶着幾片葉子和安吉的心,一起都吹得很遙遠。
“安吉,你來自哪裡,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嗯?我?來自哪裡,來自哪裡呀……”
輕輕地閉上眼,一個雪白的世界開始浮現在腦海,慢慢清晰。
“我來自一個你沒去過的地方。你一定沒去過吧,屍橫遍野,冰天雪地的……”
“屍橫……遍野?”
“啊……其實也不是,那只是很小的一方面而已,總體上講那個地方還是非常美的。比如水晶般的冰河,比如乖巧的雪兔……在下大雪的時候天上會落下好多羽毛,白茫茫的,輕飄飄的,四處飛舞。它們最終都落到了地上,鋪得到處都厚厚的,滿眼雪白。然後,媽媽就可以爲我做禮物了,用雪捏成的禮物。她的手很巧,總是能做出各式各樣的小東西來,比工匠們的雕像還好看呢!所以我特別喜歡下雪,即使是在那個討厭的冬天裡,呵呵……只是……已經回不去了吧,那裡,是永遠的回憶……”
是的,永遠都只是回憶……
她不在了呢。
而我,也已經死過了。
死了……
死……
嗬嗬……
嗬嗬嗬嗬……
害怕嗎?……想活下去嗎?
選擇吧。
生,還是死,選擇吧。
生,還是死,回答……
回答我……
回答!
“啊!”
“安吉?安吉?你怎麼了?安吉?!”
低沉的嗓音,模糊的輪廓,壁爐前的躺椅。
生,還是死。
生,還是死。
生,還是死。
嗬嗬……找到你了。
不,不!
“安吉?安吉?安!”
劇烈地顫抖着,渾身冰冷。在一陣焦急的呼喚聲中,安吉終於回過了神。
“安?”
她微顫着扭過頭,重新注意到周圍的世界。威德正跪在旁邊抓着她的肩膀輕輕搖晃,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神情也顯得頗爲緊張,微風吹動的髮絲下蔚藍的眼睛深深凝視,像是在凝視世間僅存的一件物體。望着如此認真一張的臉,剛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安吉又震了一下,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盯着緊握的拳頭呆呆地說:“沒事……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都嚇出一身冷汗了。”
威德說着嘆了口氣,跟着擡起右手就在安吉的額頭上擦了起來。
“做噩夢了嗎?這麼短的時間都能睡着,你也真夠累的了……啊,對了,剛剛試煉時也打瞌睡呢。你最近都幹什麼去了?好像我也沒給你安排什麼可惡的任務嘛。好了好了……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再這麼下去,你是不是走路也會睡着呀?呵呵呵……好啦,快回去吧。不過只有今天哦!明天,照常練習。等我從七階試煉室出來後就要在這裡看到你哦,你給我按時到,不可以讓老師等。喂,給你說話呢,聽見沒有,安吉,安吉!”
“呵呵……哈哈哈……”
威德一本正經地說着話,安吉卻忍不住地笑。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好的原因,平時他那討厭的頤指氣使在今天也不討厭了,感覺……還挺有趣?安吉就這樣放肆地大笑了起來,直弄得威德以爲自己出了什麼醜,一個勁地打量着全身。草原上頓時響起了更爲響亮的笑聲,還有威德那略帶怒氣的高吼聲。
“安吉,夠了,安吉。”
“哈哈……哈哈哈……”
“安吉!”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