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驥食言了,他到底是沒能與劉以孝一路同行回綿陽。
那天程家驥剛客客氣氣的把劉以孝送出大門,軍委會辦公廳就十萬火急打來了催他去軍委會的電話。
本以爲又是去“面聖”的程家驥連忙飛車趕到軍委會,卻並被帶到了一間會議室時,他看到了黃中將,不光是黃中將在,另外還有一些集團軍司令和軍師、獨立師長也紛紛出現在軍委會的那間會議室裡。
“浩然,你聽到什麼風聲沒有。”黃中將顯是並不知這次緊急召集的內情。
“培民兄,這幾天我比在南昌和小鬼子搏命時都要忙,那裡還顧得上這些。”程家驥苦笑着對黃中將說道。
“培民兄,你就另難爲浩然了,今天可才他是小登科的第二天,只怕是真的沒什麼內幕消息。”說話打趣程家驥的這位,正是與程家驥在富金山上打過交道的宋軍長,此時他已升任了集團軍副總司令了。
“蔭國老弟,你說得也是,倒是我想得岔了。浩然你發的那聲明很有意思,我老婆說你是是了一個時代潮流的先河!”黃中將這番半褒半貶的話,讓包括宋將軍在內的靠程家驥較近的將軍們臉上笑開了花。不用說,他們各個部隊的駐地雖都不重慶附近,但程家驥這次的壯舉卻都是知道了的。
程家驥一面無可奈何的和這些同僚上司們打着哈哈,一面在心裡暗自想着心事。剛纔他跟黃中將說自己對這次軍委會突然召集諸將的內情一無所知,雖不是全然是慌話,可也最少是有所保留。程家驥自從上次回到綿陽軍中練兵後,確實是沒有再參與過事關全局的軍機要務。可嚴格說來,這世上的什麼事都是有脈可尋的,更不用說是軍事這種事關國之生死的大事,其受到的邏輯性的影響比之其它事體來得更爲強烈的多,大的方向決不是說變就能變的。
事實上程家驥一見這將星閃亮的場面,就以對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情,有了七八成的掌握。只因事關重大,又涉及到諸多顧忌,他這纔不、便對黃中將明言。
“諸位,請起立。”
最高當局的親自到場讓會場上的氣氛凝重了幾分,這時將軍們多已意識到,八成是又有什麼大的軍事行動了。如宋副總司令等身份較高的將軍甚至已聯想到重慶軍政兩界已嚷嚷了幾個月反攻上來了。
“武漢會戰後,敵我形成僵持局面。爲打破僵局佔據主動,日寇先是輕率犯我南昌,被第九戰區擊退,後又企圖佔領大別山北部地區,也未能得逞。經此兩戰,日軍兵鋒頓挫……。”一位少將高參侃侃而談着日我雙方目前整個作戰態勢和相互間正在進行的強弱轉換的趨勢。
在座的都是些身經百戰的將軍,任是那一個也不是白給的,那裡還會聽不出軍委會這是要反攻了。這下子,下面可就炸窩了,雖說最高當局在場,衆將領不敢大聲喧譁,可交頭結耳,小聲議論總是免不了的。
“蔭國老弟,你看這回是全面反攻還是局部反攻,會先從那裡打起。”黃中將對身邊的宋將軍問道。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奇妙,尤其是在人與人的一個緣字上,更是妙不可言。黃中將和宋將軍雖是同期同學,認識也有十幾年了,卻一直沒多少私交,在軍中兩人又分別是兩個對立情緒頗重的團體的骨幹分子。照理說這兩個人本是不可能走到一塊去的。可富金山一晤下來,讓這兩個都具有‘不問上司是誰都堅決執行命令’的軍人品格並同有一顆中國心的將軍成了知已良朋。
“培民兄,你出的這個題目是不是大了點,我可不敢妄猜天機。不過以我的拙見,恐怕是全面反擊的可能性大一點。”宋將軍沒有說他爲什麼得出這個判斷,黃中將也沒有再問下去,其實這一點兩人心裡都明鏡似的,只是心照不宣罷了。最高當局醉心於以大行動和國際干預來求得對日作戰的迅速勝利,在軍內高層中早不是什麼秘密了。
“我擬以四個師至三個軍不等,組成若干個戰役進攻集羣對預定方向之日軍進行輪番短促突擊。”
宋將軍這句才說了不到二分鐘,那位軍委會高參就很不負責任的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直炸得宋將軍目瞪口呆。
‘該來的還是來了。’對於程家驥個人而言,軍委會最終採用的自己的作戰計劃,避免了歷史上發生過的悲劇,無疑是一件讓人值得高興的事情。可與興奮、自豪同時涌到程家驥的心底的還有一種迷茫。程家驥並不能肯定,自己會把這個時空的歷史進程引向何方。
“此次反擊作戰總代號這“天蠶”,作戰目的爲在逐次消耗日軍機動的兵力的同時,適當收復一部分失地,以達到從各個方向上逼近被日軍佔領的武漢、南京等標誌性城市,爲下一步在條件許可時發起全面反攻作戰營造一個對我有利之總態勢的目的。爲達到上述目的,軍委會命令,由在座諸位的部隊爲主體再配備以部分前線部隊組成五個突擊集羣。”軍委會高參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下來,接着另外幾個軍委會的參謀把一個個信筒發到了在座的將軍們手上,竟是人人有份,個個不落空。
“各位回去後,折開這個信筒就能清楚自己的具體任務。”許是怕那個少將的份量不夠,壓不住場面,陳上將親自解釋道。
“此次反擊作戰,各個集羣之間配合協調由陳部長負責。”最高當局一錘定音的宣佈了這次反擊作戰的最高指揮官的人選。
陳上將辦公室。
“培民、浩然,你們這次的任務是指揮下轄五個師的第四集羣從南昌附近出發,向九江方向機動,以尋求戰機。相對來說在五個攻擊集羣中第四集羣的任務是最好完成的,也是是最難完成的。你們要好自爲之,實在不行就一般化的完成任務就是了,千萬不要強力爲之做不到的事情。”反正信筒黃、程二人少時就會拆開,在談到他二人負責的第四攻擊集羣,陳上將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陳上將說這些話的意思,程家驥一聽就明白,說好打也就是指第四集羣背靠以南昌爲中心集結的第九戰區幾十萬大軍,可進可退,打完一下就撤很容易。說難打自是說日軍在日軍在九江等地駐有重兵,一般的打法想要取得大的戰果很難,要是想強行鑽隙出擊,危險係數又太高。程家驥甚至中陳上將的語氣中聽出了,自己這回能分得這個美差,說不得又是軍政部的那位給擺了一道。
從軍委會出來,程家驥和黃中將回到黃中將的寓所共謀對策。
“培民兄,你是一軍之長,是一般性的牽制一下,還是硬着頭皮打出個道道來,我聽你的。”程家驥已把第四集羣的任務給吃透了。
的確在所有攻擊集羣中,第四集羣的任務是屬於可有可無的那一類,說白了這個方向只是一個帶有佯動性質的次要方向而已。
可換一個角度來看,若是第四集羣能動搖日軍九江至德安一線的堅固陣地,到那時南昌方面的主力再壓上來,一切還是大有可爲的。關鍵就看黃中將和程家驥自己敢不敢冒這個風險了。
“浩然,你先說,要是想打出個名堂來咱們怎麼打。”黃中將在這個問題有些猶豫,這也難怪以五個師去碰將日軍一個王牌師團的防守堅城,這種仗“七七”事變以來,中國軍隊還當真沒打過。
“培民兄,我這個打法只怕你一下子習慣不了。”程家驥神秘兮兮的說道。
“快說。”黃中將這回可是真急了。
你還真別說,聽完程家驥的打法,黃中將果然是隻落得一臉的愕然和不可思議。
兩人吵吵的整整一夜,總算定下了作戰步驟和具體方法後,程家驥和黃中將立即行動起來。按兩人間的分工,黃中將回綿陽的組織部隊,程家驥留在重慶負責籌措作戰物資。
八月二十日,新十八軍按計劃從綿陽出發,取道宜昌,開住永修一帶集結。二十二日,頭天晚上被夫人團折騰得手軟腳打顫的程家驥率領的龐大的物資運輸隊,與已被吳少君任命爲他的秘書的於三姑一起,加入到了新十八軍的隊列當中。(老婆成小秘慘!)
九月中旬,新十八軍到達永修縣城,在那裡配置新十八軍指揮的兩個師已恭候多時了,這個兩個師一個是由原獨立九十七旅擴編而成的新一二七師,一個以東北軍一部這主體演變而來的暫一一六師,都是還沒有完成調整任務的下轄兩個旅的老式師。
至此第四集羣已完成戰役進攻前集結,整個集羣共有五個師二十二個團步兵團近五萬士兵。
與此同時,中國軍隊的其它戰役集羣亦一一到位,這場在這個時空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中國軍隊首次反攻浪潮已是一切準備就緒,只待東風起了。
中國軍隊在多個方向頻頻調動,早已的落在日方眼中。因中國軍隊所調動的兵力數量不是很多,調動集結的方向又過於分散,吃不準深淺的東京大本營參謀總部並沒有能馬上做出中方將要大反攻的正確判斷,只是被動的要求各個方面軍的指揮官們嚴陣以待。這樣一來,日軍在開戰之初處於被動的局面就不可避免了。
在日軍這些方面軍中,南昌戰敗後,轉入全面守勢的第十一軍對於當面中國軍隊的一舉一動是最是敏感不過。當得知第九戰區的戰略前沿永修縣城,近日進駐了幾萬中國軍隊後,第十一軍司令部裡那幾個月來就沒有輕鬆過的氣氛,立時變得極度緊張起來
武漢日軍第十一軍司令部。
“司令官閣下,我敢肯定中國軍隊這是要向吳城發起攻擊。”宮崎大佐在南昌攻略的失敗後,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消沉,相反,挫折所帶來的恥辱,讓他徹底陷入了竭斯底裡當中,連帶着說話的口氣也比之從前更加武斷了。他這個推斷的根據是,吳城只是不到一個半個大隊近五千人的兵力駐守,中國軍隊以四五個師攻擊是比較合理的,再說吳城離永修也最近。
“司令官閣下,我認爲這是中國軍隊全面攻擊德安的前奏。”青木誠一的說法也有道理,永修與德安與吳城這三點正好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中國軍隊攻擊德安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當然那至少需要十個師,可武寧附近有那麼中國軍隊出動幾個與永修方向兩面夾擊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此刻,不僅是兩人各執一詞,就連崗村自己也拿不準中國軍隊到底要從那個地方下手,這就是被動防守的可悲之處了,無論是戰與不戰永遠輪不着你來做主。
“命令六師團汽出一部調防德安方向,命令一一六師團在以不少於兩個大隊的兵力增援吳城的同時,加強都昌的兵力。同時查明這次中國軍隊的番號和指揮官。”最後崗村只得下達這個看似面面俱到的命令。
九月十九日,第一戰區洛陽方向率先打響,中國軍隊以三個軍近十萬人的兵力向日軍佔領的開封一帶發起主動攻擊。
九月二十四日,第三戰區蘇南方向,中國軍隊的兩個軍又一師從太湖畔出擊,兵鋒直指蘇杭。
中國軍隊這兩個方向的出擊,投入兵力並不是很多,但這種主動進攻確是極大的鼓舞抗日軍民的士氣,也起到了些一振國際視聽的作用。相形之下,各路日軍雖不至於手忙腳亂,但處於下風卻是實實在在看得見的事實,一時間蘇南、豫東兩地風起雲涌到處殺消倭寇的呼喊。
若是要評選此刻日軍高級指揮官中最困惑的人,崗村中將想必會成爲奪標大熱門。
讓崗村煩惱的原因是已查番號的對手新十八軍。崗村現在天天在琢磨,到達永修以來小半個月了,這個南昌的老對手爲什麼一直按兵不動。這可不是一向崇尚主動出擊的程家驥的風格。
“程家驥這回到底想幹什麼?”這句話已成了那些兩眼血紅的第十一軍軍部的參謀,在見面時使用的標準問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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