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首先想到,南造雲子和鈴木善信一定會去找巖井英一,不過對此他並不十分擔心,就算巖井英一知道他在追問父親之死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怕只是怕他們以南造雲子真實身份暴露爲藉口,要巖井英一除掉自己。
不過凌風也想明白了,因爲有了第一次下毒事件,巖井英一已經清楚岡村夫人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這次恐怕他不會輕而易舉地再作出冒失的決定。
眼下最重要的恐怕是吳周水,雖然這次凌風叫他盯着冷世東,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也不是什麼說不清楚的事,問題時要是在憲兵隊一用刑,他扛不下去想到拖凌風下水的話,把那次情報的事說出來,恐怕凌風再怎麼也僞裝不下去了。
因此,他決定首先找到吳周水,在連續打幾次電話,都說他沒有回便衣隊的情況下,凌風估計他已經被帶到憲兵隊。
爲了不讓吳周水因爲受不了酷刑說出自己,凌風覺得在回憲兵隊之前,必須搞清楚刺殺冷世東的兇手是誰。
他撥通了郝倩倩的電話,不出所料,正是郝倩倩派人下的手。
事已至此,凌風有兩種選擇。
一是讓吳周水承認,冷世東就是他派人槍殺的,雖然巖井英一對此不滿,但要殺冷世東的命令卻是岡村夫人下的,而且佐藤也希望冷世東死。
只要吳周水一口承擔下來,可以在警察局呆不下去了,但也不至於死罪,而凌風也有可能因此得罪巖井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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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讓郝倩倩犧牲真正的殺手。
如果由凌風抓到真正的殺手,不僅可以在巖井英一面前邀功,而且可以藉此消弱郝倩倩,也就是軍統在上海的勢力,爲凌風接下去的報復打下基礎。
他當然選擇後者。
“現在吳周水已經被憲兵隊抓住,如果不交出兇手,他就可能被懷疑,”凌風說道:“如果他經不起酷刑,把上次給我情報的事說出來,恐怕我的潛伏計劃將前功盡棄。”
郝倩倩考慮了一下,說道:“沒有問題,爲了你,組織犧牲再多的人都在所不惜!”
凌風嘆道:“玉樹的犧牲,讓我寢食難安,現在又要讓同志爲我......唉,以後你再要有什麼行動,請提前告之一下。”
郝倩倩說道:“玉樹的死,你不必耿耿於懷,據總部調查,他很有可能是潛伏的共產黨,讓一個共產黨的嫌疑犯換取鬼子對你的信任,對於我們來說是包賺不虧的買賣。至於今天的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得到消息,令尊大人在四天前被人暗殺,而兇手就是冷世東。”
郝倩倩的這番話,讓凌風聽後五味雜陳。
首先,共產黨人願意爲成全一個軍統特務而犧牲,但軍統卻在利用這個犧牲去排除異己。
其次,在凌風的父親死了四天之後郝倩倩才改口,凌風可以理解爲她是在鋤奸,也可以理解爲她是在滅口,也許事實就像巖井英一所說的那樣,是軍統的人下的手,他們企圖栽贓給冷世東。
凌風並不確定郝倩倩知情,但她是茅處長的妻子,茅處長肯定知情。凌風覺得茅處長在欺騙自己,當他無法報復茅處長的時候,只能把氣撒到郝倩倩的身上。
凌風心想:軍統爲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所有的人,那麼爲了我的潛伏,爲什麼不能讓軍統的人犧牲更多了?
他要把郝倩倩帶到上海的人員全部除掉,最後把郝倩倩留在身邊,讓茅處長這樣的軍統特務頭子,飽嘗夫妻天各一方,不知生死的痛苦。
“你的人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可以交給我?”凌風問道。
“霞飛路二十三號有個照相館,老闆姓洪,他就是你需要的人。”
“明白了。”
凌風放下電話後,立即趕回憲兵隊,就在他剛剛跨進大門的時候,看到吳周水正巧被幾個憲兵從車上帶下來,佐藤正站在審訊室的門口。
“佐藤君,”凌風快步趕了過去,指着吳周水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佐藤一招手,讓憲兵把吳周水押進審訊室,然後伸手搭在凌風的肩膀上,說道:“幹得漂亮!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而且斷定是受你指使清除了冷世東。巖井英一的人看到他在現場,我們爲什麼不讓他酷刑致死?這樣的話,巖井英一所看到的,只是吳周水爲了報復冷世東出賣自己而殺了他,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凌風爲軍統着想,佐藤的建議無疑是最好的,既保護了軍統特工,又除掉了吳周水這個叛徒,但他卻執意要對軍統實施報復。
“不,”凌風解釋道:“我確實是派吳周水盯了冷世東的梢,但殺冷世東卻另有其人。”
“怎麼回事?”
“我趕往碼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軍統特務匆匆離開,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你是說,連軍統也要殺冷世東?”
“當然,他不是把整個軍統站的行動隊都給策反了嗎,軍統怎麼會饒得了他?”
“你有把握抓住那個人?”
“當然,”凌風笑道:“而且抓捕那個軍統特工的功勞,一定是佐藤君的。”
佐藤朝凌風深深一鞠躬:“謝謝凌君了!”
只要被帶進憲兵隊的審訊室,不管有罪無罪,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吳周水在上海呆了這麼久,心裡比誰都清楚,等到他剛剛被綁到老虎凳上,又被打手鬆開,送到凌風的辦公室後。
吳周水雙膝“噗通”跪下,對凌風說道:“凌先生,大恩不言謝,以後只要你開口,縱然是赴湯蹈火吳某也萬死不辭!”
凌風伸手把吳周水從地上拉起來,說道:“好好幹,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吳周水非常清楚,凌風所說的“誰”其實是在暗示,他能在憲兵隊的老虎凳上救下吳周水,同樣可以在重慶方面說上話。
畢竟吳周水的那份重要情報交給了凌風,凌風沒有向鬼子告發,就證明他是重慶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中統還是軍統。
有凌風這個靠山,在鬼子面前不用擔心,一旦時局變化,有凌風作證,即使將來重慶興師問罪,吳周水也是個曲線救國的英雄。
所以他不僅對凌風感恩戴德,而且發誓緊跟凌風。
作爲中統老牌的特工,吳周水懂得不該問的不問,只要凌風自己不說,他永遠都不會去詢問凌風真實的身份。
“謝謝凌先生。”
大概是受到岡村夫人瞞着鬼子的各情報系統,培植自己親信的啓示,在報復軍統的同時,凌風也開始注重培養自己的親信了。
他甚至有些異想天開,希望獨立於重慶和延安之間,在上海建立自己的勢力,那樣的話,他就永遠不會被人欺騙和出賣了。
送走吳周水後,凌風這才趕到鬼子的總領館,卻意外地發現南造雲子和鈴木善信,並沒有前來總領館。
看到他來後,巖井英一立即詢問憲兵隊對吳周水的審訊情況,凌風如實告訴他,吳周水已經被釋放,而他親眼看到冷世東被暗殺不久,有一個軍統特工悄然從碼頭離開。
“哦?”巖井英一不相信凌風轉變得這麼快,又不相信軍統會不惜一切代價成全凌風,在活抓了一個玉樹之後,軍統還會把另一個特工送上門來,於是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認識那個特工?”
“是的,在安慶的時候,我看到他和茅處長在一起。”
“這麼說,你能抓住他?”
“最多三天。”
凌風的話,讓巖井英一不由地不信,他起身走到凌風面前,伸手拍了拍凌風的肩膀:“對於過去的事,我不得不再次對你說聲抱歉!”
“沒事,”凌風說道:“先生擔負着大日本帝國的重任,謹慎小心是應該的,只是冷世東的死太可惜了,既然軍統要殺他,那就證明他是我們可用之人。”
“是呀。”巖井英一說道:“不過他死了也好,因爲佐藤的事,他的存在,只會造成總領館和憲兵隊的矛盾。現在好了,不管是岡村還是他的夫人,既然他們重用了你,你就應該好好幹,取得他們的信任。”
“先生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同時我也清楚,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憑先生所賜,知遇之恩沒齒不忘!”
巖井英一笑道:“很好,以後總領館和憲兵隊之間的關係,可能要靠你從中斡旋了。對了,下個禮拜駿雄就要到上海了,到時候你們兄弟又可以團聚了。”
“真的嗎?”凌風一臉欣喜道:“太好了,那樣的話,在上海我又多了個幫手。”
“他沒你懂事,別說幫你,不給你添亂就算萬幸了。”
“不會的,不會的。”
在凌風看來,巖井駿雄的到來,對他可謂有百利而無一害,巖井夫人已經搞定,如果再進一步與巖井駿雄拉好關係,就算有一天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了,巖井英一恐怕也會仔細考慮考慮,而不會輕易痛下殺手的。
從巖井英一的表情,以及兩人的談話內容來看,南造雲子不僅沒有前來總領館,甚至連被凌風囚禁的事,也沒有向巖井英一報告,這不禁讓凌風陷入的困惑。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南造雲子究竟躲到哪裡去了,難道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救走南造雲子的不是鈴木善信,而是有人把她給擄走了?
想到趙雲紅當初在普慶裡四號擄走賈秀麗時的情景,凌風心想: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趙雲紅的消息,難道是她瞅準了機會,又給自己來了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