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板垣徵四郎正在焦急的等待前方的戰報,儘管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內心仍舊存了僥倖,希望步兵第五十五聯隊還有步兵第五十六聯隊,能夠及時堵住缺口,將企圖突圍的川軍七九九團封堵在九江城內。
板垣徵四郎並沒有等待太長時間。
從大爆生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便有通信兵匆匆走進來,頓報告:“報告,步兵第五十五聯隊急電!”
板垣徵四郎頓住腳步,大聲喝道:“念!”
“哈依!”通信兵重重頓,展開電報念道,“司令官閣下,川軍七九九團殘部已於五分鐘之前從東南角樓豁口潰圍而出……”
聽到這,板垣徵四郎便立刻打斷通信兵說:“夠了,別念了!”
“哈依!”通信兵再次頓,然後抱着文件夾灰溜溜的退出去。
等通信兵退出去之後,板垣徵四郎便立刻雷霆大怒,一下就將帳篷裡的行軍牀、帆布桌什麼的掀翻在地,擺放在牀上、桌子上的被褥、文件什麼的頓時散落一地,板垣徵四郎餘怒未消,又上前將那散落的文件狠狠的踐踏成泥。
這一刻,板垣徵四郎心中的憤怒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這就好比打獵,獵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纔終於將一頭兇殘狡詐的惡狼困在了陷阱之中,並且,眼看就能逮着這頭惡狼了,可是就在這麼個節骨眼上,由於獵人的一時疏忽,卻竟然讓這頭惡狼從陷阱中掙脫逃走了!
除了憤怒,板垣徵四郎還感到了莫名的焦慮。
是的焦慮,板垣徵四郎第一次感受到了焦慮!
當初在忻口戰場,他以半個師團面對國民軍三十一個師的圍攻,他沒有焦慮,不久前在國內,他剛走馬上任,面對武漢會戰的惡劣局面,他仍然沒有焦慮,可是這一刻,板垣徵四郎卻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焦慮。
徐銳還在九江時,要想殺死他並非什麼難事。
可是現在,徐銳已經隨着七九九團一起突圍,再想殺死他就不容易了。
想到這裡,板垣徵四郎就再按捺不住,不行,絕不能讓徐銳溜了!絕對不行!
霍然回頭,板垣徵四郎對着帳外喝道:“來人,去把小鹿原大佐給我請過來!”
“哈依!”帳外立刻有勤務兵答應一聲,然後去到不遠處的軍營,把小鹿原俊泗給請了過來,經過幾天將養,小鹿原俊泗的腿傷已經痊癒,不過走起路來還是有些彆扭,進帳之後又收腳立正,向板垣徵四郎頓致意。
“司令官閣下!”小鹿原俊泗收腳頓。
板垣徵四郎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小鹿原桑,你想必已經猜到生什麼了吧?”
“哈依。”小鹿原俊泗頓回答道,“如果卑職沒有猜錯的話,剛纔的那場爆炸,應該是徐銳的傑作,川軍七九九團想必已經潰圍而出了吧?”
“沒錯,川軍七九九團確實已經突圍了。”板垣徵四郎又道,“那麼,依你之見,徐銳有沒有可能撇下川軍七九九團自行返回大梅山?”
這一點,也是目前板垣徵四郎最爲擔心的。
如果徐銳仍跟川軍七九九團在一起,那麼他就仍然還有機會。
萬一徐銳撇下川軍自行返回大梅山,那可真就是龍歸大海了。
一旦徐銳龍歸大海,以他的身手以及指揮造詣,再想把他逮住並且幹掉,那可真就比登天還要難了,如若不然,當初重藤支隊也不會在南通集體玉碎,立花支隊也不可能在海安遭受重創,還有川口支隊、稻葉師團等等,也不會先後遭了老殃!
所以板垣徵四郎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徐銳會不會撇下川軍?
小鹿原俊泗沉吟了片刻之後回答說:“司令官閣下,以卑職的判斷,徐銳恐怕是不會撇下川軍七九九團,先行返回到大梅山的。”
板垣徵四郎哦了一聲問道:“何以見得?”
小鹿原俊泗沉聲說:“岡村司令官遇刺之後,爲了尋找徐銳的弱點,我花了數天時間蒐集了所有徐銳指揮的戰鬥,從無錫的突圍戰,到包興鎮刺殺伏見宮殿下,再到南通、海安及大梅山,通過對諸多戰例的分析,我終於找到了徐銳的唯一弱點,關於徐銳的弱點,我之前已經跟司令官閣彙報過了,這裡就不再多說,我現在想要說的是,通過對徐銳指揮的歷次戰鬥的整理及分析,我還現了另外一個現象!”
板垣徵四郎霍然回頭,問道:“什麼現象?”
小鹿原俊泗沉聲說道:“徐銳是一個從來都不肯吃虧的傢伙!”
“從來都不肯吃虧?”板垣徵四郎皺眉道,“這算什麼現?”
小鹿原俊泗解釋說道:“司令官閣下千萬不要小看這一現,正因爲徐銳有此性格,所以在吃了虧之後,此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報復回去,而且必須很快報復回去,但是反過來,當有便宜可以佔時,此人卻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板垣徵四郎聽明白了,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川軍七九九團是塊肥肉,這塊肥肉都已經到了徐銳嘴邊,他就絕對沒有不咬上一口的道理?”
“哈依!”小鹿原俊泗頓說,“以卑職的判斷,必定是如此!”
“喲西,只要徐銳有這個想法,只要他不肯撇下川軍先行返回大梅山,只要他仍然還跟七九九團在一起,只要他仍然還在九江附近,一切就都還來得及!”板垣徵四郎聞言頓時神情一振,又喝道,“命令!”
小鹿原俊泗聞言立刻收腳立正。
板垣徵四郎兩眼微眯,沉聲說:“小鹿原桑,我命令你立刻率領特戰隊悄悄跟上去,給我咬住七九九團,記住了,你們的任務就是掌握七九九團的行蹤,並及時上報給司令部,且記不要暴露行蹤,更不可與之交火,你的明白?”
“哈依!”小鹿原俊泗重重頓,“卑職明白。”
“喲西。”板垣徵四郎揮手喝道,“趕緊行動。”
“哈依!”小鹿原俊泗再次頓,轉身揚長去了。
小鹿原俊泗前腳纔剛走,上野龜甫後腳就進來了。
上野龜甫這次還算命大,腦袋上雖然捱了一板磚,卻並不嚴重,昏迷了片刻之後很快就甦醒了過來,畢竟當時上野龜甫呆的地方距離爆炸中心有五百多米,通過地面傳導過來的衝擊波已經衰弱了不少,殺傷力已經比爆炸中心小得多。
“司令官閣下。”上野龜甫匆匆進來,氣急敗壞的說,“飯田聯隊報告,他們在郊外的樹林裡遭到狼牙襲擊,損失很大!請求司令部緊急戰術指導!”
“飯田這個蠢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板垣徵四郎說道,“告訴飯田,讓他立刻停止追擊,原地警戒,還有步兵第五十六聯隊以及星子、德安各個縣的憲兵大隊,讓他們也不要貿然追擊,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別動!”
“呆在原地別動?”上野龜甫失聲道,“司令官閣下,敵人跑了怎麼辦?”
“他們跑不了的。”板垣徵四郎說道,“我已經命令小鹿原桑率特戰隊追上去了!”
上野龜甫皺眉道:“可是司令官閣下,小鹿原大隊如今只剩下九個人了,而且,請恕卑職直言,小鹿原戰隊的戰鬥力相比狼牙,存在很大差距,所以僅憑小鹿原的特戰隊,恐怕是很難截住川軍七九九團吧?”
板垣徵四郎說道:“僅憑小鹿原戰隊,連狼牙都對付不了,當然更加不可能截住川軍七九九團,但是,我也不需要他們截住川軍七九九團,我交給他們的任務只是咬住對手,隨時向司令部報告川軍七九九團的確切行蹤。”
上野龜甫立刻反應過來,恍然說道:“司令官閣下是說……”
板垣徵四郎猙獰的一笑,沉聲說道:“儘管目前川軍七九九團往南邊去了,但是,我堅持認爲,他們最終一定會前往馬回嶺鎮、德安這一線轉進,畢竟往東是翻陽湖,往北則是長江天塹,他們沒有船隻根本就渡不過去。”
上野龜甫深以爲然的道:“這麼一分析,還真是這樣。”
板垣徵四郎又接着說道:“所以我們沒有必要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瞎跑一氣!”
上野龜甫說道:“司令官閣下的意思是,我們先行趕往德安、馬回嶺一線,提前設好陷阱等着川軍七九九團往裡鑽?”
“不僅是我們,還有波田支隊!”板垣徵四郎沉聲說道,“立刻電令波田支隊,不必再來九江了,命令他們繞過賽城湖南下,前往德安、馬回嶺鎮一線待命!”
“哈依!”上野龜甫重重頓,然後轉身匆匆走進了隔壁的通訊處。
板垣徵四郎的目光卻又落回到面前的地圖上,盯着地圖看了半天,然後拿起角尺以及量角器在地圖上畫了幾條行軍曲線,然後將量角器、角尺還有鉛筆一扔,滿臉猙獰的說:“徐銳哪徐銳,這次,我倒想要看看,你還能往哪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