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竹支隊之所以不好對付,是因爲他身後的48門重炮。
要知道,駐守在南京、蕪湖之間的日軍第15師團是日軍的甲種師團(也稱挽馬師團),擁有兩個旅團和工兵、騎兵、炮兵和輜重兵各一個聯隊,戰時可參加作戰的人員高達28000餘人,其炮兵聯隊共四個炮兵大隊,共裝備有36門75mm野炮和12門105mm榴彈炮,再加上大竹修大佐直接指揮的步兵67聯隊,本身也有一個炮兵大隊,裝備八門九二式步兵炮。
上次在全椒之所以能夠擊敗34師團,很大程度上是因爲特種兵拖住了這個師團的炮兵,使其作用得不到完全發揮。而這一次再沒有那樣的運氣了,所有的兵力都是被迫應戰,根本來不及佈置特種兵,再說即使有特種兵,根據偵察,這次的鬼子很謹慎,根本無機可趁。
事關重大,但陳際帆還是脫不開身,他要把在壽縣所有的兵力全部動員起來,打通壽縣南部至霍邱的軍火運輸通道。
萬幸的是,軍火的交接還算順利,二十一集團軍總司令李品仙上將派了他的副官親自押運,這位副官對“神鷹”很有好感,再加上這批軍火是軍委會和戰區長官部下了死命令的,護送軍火的這個師官兵都沒敢怠慢。
可陳際帆拿着這批數量巨大的軍火卻高興不起來---沒有人來用!
爲了對付東邊的大竹支隊,“神鷹”幾乎把所有的預備役力量全部動員起來,可這些沒怎麼訓練的新兵上戰場除了增加傷亡率外,根本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
“不管他了,先把蘇靖威的民兵團武裝起來再說”,陳際帆只能這樣想。
蘇靖威當初把他在稅警總團的老兵們全部帶到了白湖農場,再加上特務營的骨幹,和從礦工、難民這些與鬼子有着深仇大恨的人羣中招收的新兵,總共有4000多人。
所有的預備役部隊中,數他們的訓練水平最好,最系統,也屬他們的士氣最爲高昂,現在新兵們聽說有仗打,大家分紛紛請戰。
這要歸功於“神鷹”超過時代的軍人優撫制度,即凡是參軍的軍人,不僅家裡會受到地方上的優待外,犧牲的將撫卹一大筆錢,傷殘的不僅有撫卹還要給安排去處,很多傷殘的軍人現在已經是地方上的民兵幹部或者政務幹部了。他們對兵員動員、糧食徵收和地方治安等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陳際帆已經下了命令,將蘇靖威的民兵團改編爲“神鷹”獨立師直屬特務團,蘇靖威任中校團長,全團現在編爲四個營,裝備由軍委會剛剛運到的國械武器,計:中正式步槍2200餘支,仿毛瑟自來得(駁殼槍)200支,國產捷克式輕機槍200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60挺,迫擊炮24門,地雷500枚,炸藥100公斤,子彈100萬發。全團共2700餘人。
民兵團編剩下的交給旅長宋關虎準備再編一個補充團,作爲未來第一旅的預備隊。
蘇靖威的特務團在巢湖全團換裝的時候已經是9月1日早晨了。大竹支隊於昨夜一路順風順水開進不設防的全椒縣城,休息一晚上後留下少數守備部隊守住全椒,再繼續沿合全公路向西進發,兵鋒直指古河鎮。
而正在他一路高歌猛進的時候,滁縣已經開始遭到淮河軍區主力的全面攻擊,守衛滁縣的兩個日軍中隊不到600人的兵力,如何是裝備了重炮的淮河軍區的對手,戰至天亮,滁縣全部收復,大竹支隊的後路被完全切斷。
淮河軍區佔領滁縣後,得到了當地百姓的大力擁護,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當初就是這隻“鷹”,在滁縣的珠龍鎮大破日軍,現在他們威風凜凜地殺回來了。
城裡的父老看到全副武裝的“神鷹”,就像看見久違的親人一般,“你們可來了!”期盼之心溢於言表,大家紛紛把家裡能拿出來的吃的都拿出來慰勞自己的部隊。大街小巷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一派過節的景象。
在情報處出現情報站站長何春香的幫助下,淮河軍區迅速清剿了火車站、軍火倉庫等地的物資,沒收日本人在滁縣的所有產業。
羅玉剛簡單吃了點東西,就率領三個德械營和一個炮營沿滁全公路南下,衝着大竹支隊後路而來。
大竹修聽聞自己後路被斷的消息大吃一驚,連想都沒想就派了一個步兵大隊和一個炮兵大隊回援。但後來他又收回了命令,這說不定是支那人的詭計,他不能分兵!
他的前鋒部隊步兵67聯隊的一個大隊已經和鐘鼎城的三團接上了火,結果在三團全副蘇制武器和堅固的防禦工事下敗了回來,白白傷亡了百餘人。
雙方剛一開始較量,大竹就吃了虧,他隱隱感覺到此次出兵有些不妙。謹慎的大竹一面向派遣軍司令官西尾壽造大將和他的頂頭上司15師團師團長熊谷敬一中將報告情況,一面重新組織炮兵聯隊開始向前攻擊。
西尾壽造早就收起了起先對“神鷹”獨立師的輕視之心,他也感覺到東線的大竹支隊實力雖然很強畢竟是孤軍深入,一旦“神鷹”集中其他的全部力量,大竹有可能會重蹈鈴木聯隊的覆轍。所以西尾司令官命令駐廬江的獨立混成14旅團兩個大隊在西線佯攻以牽制“神鷹”主力。
大竹雖然謹慎,卻不是膽小鬼,他當然不會因爲後路被斷而驚慌失措,也不會因爲前鋒的攻擊實力而止步不前。相反,剛纔的攻擊讓他至少了解了“神鷹”守軍的防禦陣地,炮兵聯隊的重炮這下可有用武之地了。
鐘鼎城再怎麼想殺鬼子,也沒有傻到將一個主力團放在陣地上當炮灰的程度,對鬼子的戰術如數家珍的他命令部隊主力讓開大路,主力輕裝從小路向大竹支隊兩翼運動,正面只留了一個連作爲監視之用,就是這一個連他也沒捨得放在陣地的正面,而是命令全連躲進工事的反斜面躲避炮火。
大竹一想到不可一世的“神鷹”將在他無堅不摧的炮火下化作塵土,一向低調謹慎的他居然在內心裡也涌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正是這種興奮麻痹了他,使他忘記了自己的兩翼缺乏保護。
大竹的部隊的確很強大,但是他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離不開公路尤其是炮兵和輜重兵。很不湊巧,全椒境內就這一條公路可以勉強供汽車和馬車行駛,而他的步兵、炮兵和輜重兵行軍速度絕對不一樣,這樣就變成了一字長蛇陣。從空中鳥瞰過去,彎彎曲曲的隊伍綿延兩、三公里之多。
特種兵出身的鐘鼎城對這種不能首尾相顧的笨蛇自然不會無動於衷,事實上他在前方安排一個連作爲騷擾,卻盡起主力從武崗鎮兩邊渡過河流後從山間小道直抄大竹的後路—李馬村。
大竹的搜索部隊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和三團主力交上了火。不過,當搜索部隊上報情況給大竹時,他認爲這很正常,支那的這支部隊要不派出小股部隊騷擾他纔不正常!
當然,鐘鼎城包抄對手的兩翼,也並非是有這麼大的胃口,他的戰術意圖很簡單,趁鬼子不防備從他的行軍側翼給他來兩下。如果對手追擊,他就撤退,一旦步兵和炮兵拉開了距離,他就有機可趁了。
上午九時許,太陽剛出來不久,山林間的霧氣還沒來得及全部消散。三團就在大竹的腰眼部位兩側的高地上發起了強大的火力襲擊,一時間,迫擊炮、輕重機槍、步槍一起向正在行軍的大竹支隊開火。
三團雖然人數少了點,但手裡拿的絕對不是燒火棍,其火力密度在國軍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被攻擊的正好是大竹支隊步兵和炮兵的結合部,是最脆弱的部位。
剛纔還是寧靜而狹窄的道路上,現在到處是爆炸,三團所有的子彈嗖嗖地全部傾瀉到不到五百米的路段上,打得鬼子狼狽之極。
公路有限的寬度限制了鬼子兵力的展開,而兇猛的火力也讓指揮官們無法有效指揮自己的部隊,只能在公路上各自爲戰。當然,效果不大,這五分鐘,是屬於三團的,戰士們拼命向鬼子射擊,迫擊炮一發接一發地飛向鬼子人堆,不斷有鬼子被炸死,不斷有都出跑的鬼子被亂槍消滅。
五分鐘左右的混亂過後,鬼子終於有些緩過勁來,他們顧不上收拾同伴的屍體,拼命向兩側高地上進攻,意圖憑藉人數優勢扭轉不利局面。而炮兵也開始展開隊形準備向兩邊開炮。
“撤!”鐘鼎城見鬼子準備反擊,果斷命令。一陣軍號過後,“神鷹”撤得乾乾淨淨。
這還了得?大竹的修養再好也難以忍受這種赤裸裸的挑釁,從剛纔的槍聲判斷,對方的確是主力部隊,甚至是精銳主力部隊,但人數不多。就是這人數不多的的部隊在剛纔的襲擊中造成了自己一百四十多人的傷亡。
大竹當即命令步兵炮對兩側進行轟擊,掩護聯隊的步兵從兩側爬上去追擊。襲擊前鐘鼎城的第三團之前已分成了四部分,每一部分不過四五百人,又是輕裝,目標很小。大竹派了一個大隊的步兵離開大路對三團緊追不捨。
一個大隊上千人的士兵本來看起來很多,但是一會就消失在路邊茫茫的山林草莽之中。鐘鼎城的部隊是打慣了這種游擊戰的,不用命令都知道和鬼子保持若即若離。
大竹也不着急,他命令部隊就地防禦,對他而言,如果不把騷擾他的這些支那部隊剿滅或是趕得遠遠的,他的行軍和作戰根本得不到安全保障。
鬼子沒命的追,可他們忘了,這裡是“神鷹”的地盤。鐘鼎城曾帶着剛成立的特種部隊在這裡突襲過趙鳳藻的保安團;還是在這裡,鐘鼎城的三團主力像長劍一樣刺出,和其他部隊一道擊潰過34師團。鬼子在別人家的地盤上如此張狂,不付出點代價是說不過去的。
離開炮兵掩護的這個大隊剛剛追出去三四公里遠,就被鐘鼎城殺了個回馬槍,他讓一個營阻斷敵人的退路,然後其他三個營從三個方向迅猛殺回。鬼子猝不及防,遭到一陣猛烈的打擊後剩餘的人趕緊往後撤,誰知後面又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槍聲中還有不斷落下的迫擊炮彈。
被前後夾擊的鬼子當場陷入混亂,無論他們多麼訓練有素,在沒有任何工事掩護,地形又不熟的情況下,被50mm口徑的迫擊炮彈炸響在隊伍中,又被密集的機槍子彈打得找不着北,想不混亂都不行。
可是這時候的混亂無異於是雪上加霜,鬼子整個隊伍由於缺乏有效的組織而變成了三團的活靶子。每一秒鐘都有人被打倒,每一分鐘都有人員被炸上天。
大竹起先聽到槍聲傳來並未在意,他以爲是自己的部隊追上了支那人,正在激戰,直到後來他仔細地聆聽那些陌生的爆炸聲,才感覺事情不妙,因爲自己熟悉的擲彈筒並沒有響多少下,倒是對方的迫擊炮響得挺歡。“八嘎亞路!”大竹惱羞成怒,一定是追擊部隊陷入了敵人的圈套,他馬上命令一個步兵大隊快速馳援。
在鬼子重兵陳列的眼皮子底下想吃掉鬼子一個野戰步兵大隊?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鐘鼎城雖是特種兵兵王,但也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到這種程度,所以部隊圍着這個倒黴的大隊打了十幾分鍾,又藉助地形的掩護悄悄地撤出了戰鬥。
當大竹看見滿身狼藉的大隊長站在自己面前時,氣得上去狠狠地扇了他幾個耳光。他沒法不生氣,這次追擊不但沒有打死一個支那人,反叫人家打掉了自己一箇中隊的兵力。再算上一開始的損失,大竹支隊已經陣亡了三百多人,還有兩百多失去了戰鬥力。
大竹只好命令部隊停下,搭起柴禾將這些帝國勇士的屍體就地燒掉,然後帶着骨灰擔架繼續上路。
可是他這麼左耽擱右耽擱的,卻給“神鷹”的各路增援部隊留下了寶貴的時間。大竹似乎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決定不再理睬支那人的騷擾,一鼓作氣直接向古河鎮攻擊前進。
無論是陳際帆還是胡云峰鐘鼎城等人,都仔細研究過日軍在這次侵華戰爭中所用的策略。而最不幸的是,國軍採用的戰術居然是用人海戰術依託陣地硬頂。要是能頂的住,或者說頂住後能給主力部隊創造殲敵良機,那麼即使整個部隊拼光了都是值得的,可是國軍大多數情況只是被動防禦,既沒有安排強大的機動兵團襲擊敵人的側背,又沒有穿插部隊截斷敵人的後勤通道,結果在人家飛機大炮坦克的地空火力的打擊下,不僅大量優秀的士兵戰死,而且國土大片淪喪。
打仗嘛,最忌諱的就是拿自己的短處去碰對手的長處。此時大竹支隊最大的長處就是他的重炮,如果讓部隊在前面構築陣地硬頂,除非是鋼筋混凝土,否則傷亡必定大得驚人,大竹也一定會歡迎這種打法。但大竹的弱點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孤軍深入,而且部隊行動遲緩,根本談不上什麼機動力。
對付它,最好的戰術就是截斷其後路,然後陪它一路走下去,讓他每走一公里就付出幾十人上百人的代價,讓他的48門重炮不但沒有用武之地,還要成爲累贅。
大竹支隊又慢吞吞地走了六七公里,在這個時間裡,“神鷹”已經建立了這個戰場所有部隊的指揮體系。
大竹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