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村子外面來回走動的崗哨,翟勤擺擺手,第一班長席亮和一個士兵抽出匕首,藉着林外的荒草向兩個哨兵摸去。
能成爲翟勤的警衛排士兵,都是最好的士兵。槍法、戰術動作,那絕對是一流的,只是他們的排長弱一點。
但只是隨着翟勤行動,主要是保護翟勤安全,並不是直接作戰。這一次翟勤誰的也不聽,冒險渡江,讓沈方輝和丁銳更加害怕,臨時抽調了好幾個好手進入警衛排。
席亮典型的北方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但他是習武出身,一點也不笨,相反行動力迅速,動作敏捷。當站崗的僞軍哨兵發現草叢動彈的時候,剛想揉揉眼睛看仔細,就被一躍而起撲過去的席亮撞倒,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匕首劃過咽喉。
放下哨兵席亮向後擺擺手,警衛排的人進入了村子裡。也許他們沒有受到過攻擊,也許江南安全,鬼子和僞軍此時都在大睡。天亮前是人睡覺最死的時候,也是防備最鬆懈的時候。不大的村子僞軍住在外面,而鬼子集中住在裡面。
翟勤這樣做,當然是想好了戰術,悄悄的誰也沒驚動,直接摸進了僞軍連的連部。一個典型的江南山區小院,圍牆很高,街道很窄,山區小村的街道上全都鋪着青石。看看這個連部的門口也有崗哨,翟勤一擺手兩個士兵站出來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
兩個哨兵昏昏欲睡,天亮前是最困的,又沒什麼事抱着槍站崗。這一次兩個人還有席亮,哨兵一下沒看清,大聲問道:“站住,什麼人?”
另一個士兵朱越說道:“他媽的喊什麼,老子也看不出來嗎?”
哨兵一愣,他還真沒看出來。兩個哨兵全都向前走了幾步,想看清是誰。席亮和朱越也緊走進步,當雙方真看清的時候,雙方也臨近了。
兩個哨兵確實看清了,他們看清的是兩把匕首。雪亮的匕首閃電般的刺進兩個人胸膛,朱越的位置刺得不準確,其中一個哨兵發出一聲慘叫。
寂靜的凌晨,這一聲慘叫傳出很遠,翟勤一驚喊道:“衝進去控制連部。”
鍾秀坤帶頭第一個衝了進去,此時席亮和一臉懊惱的朱越也衝進了院子。這是兩側廂房,一個正房的典型中國民居,是牌樓村地主的房子。此時當然被霸佔,成了僞軍連部。
連長賈德旺睡的正香呢,他在內室這一聲慘叫聽得並不清楚,但還是驚醒了他。他坐起來剛想問怎麼回事,門被踹開,藉着昏暗的油燈,他看到的是黑洞洞的槍口。事發太突然,讓賈德旺一時沒有反應
過來,吃驚的問道:“你們什麼人?”
鍾秀坤覺得自己太窩囊了,一個小班長,一個戰士都比自己強,一直跟着軍長也真的沒打過仗。這一次竟然當排長,下面的士兵雖然一臉的恭敬,但鍾秀坤心裡明白,其實他們都瞧不起自己。
爲什麼鍾秀坤也清楚,他們都認爲自己是伺候翟勤的勤務兵,也就是溜鬚軍長才當上這個排長的。這也是所有人反對翟勤只是帶着這幾個人過江,讓人不放心的原因。但考慮到有女子大隊和鍾順的遊擊大隊,那可是戰鬥力最強的部隊,也就最後通過了。
聽到這個僞軍連長的問話,鍾秀坤一步衝了過去,擡手就是一槍把:“他媽的狗漢奸,老實點。”
被一槍把打倒在牀上的賈德旺,發出一聲慘叫。就這同時牀裡面也發出一聲驚叫,是女人的聲音。
鍾秀坤一驚伸手一拉被子,裡面露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一下捂住私處又叫了起來。
鍾秀坤傻眼了,沒穿衣服的女人,嚇得他連忙去給女人蓋被。這時被打倒的賈德旺一下從枕頭下面抽出手槍,跟在翟勤身後的席亮手快,一步就到跟前,一拳打在賈德旺的手腕上,把槍打掉,另一個勾拳重重的擊在賈德旺的太陽穴上,這一拳把賈德旺打昏過去,對那個女的喊道:“閉嘴。”
這個女人嚇得一下不敢出聲,連鍾秀坤給她的被子都不敢要了。席亮對鍾秀坤一臉譏諷的說道:“鍾排長,我們是軍長,不是學生。你沒見過女人嗎?”
鍾秀坤的臉一下紅了,這種關頭他竟然想爲女人蓋被,如果不是席亮手快,打掉手槍,後果不堪設想。別說軍長危險,恐怕行動也能暴露。
翟勤也是一驚,一些後悔的念頭閃過心裡,他這一次也不能不說一點賭氣的念頭沒有,畢竟抗命的事讓他心裡產生了陰影,總有一種被綁架的感覺。
雖然對南渡過江的決定新九軍上下沒人反對,但是不想離開大別山的安樂思想也能表現出來,這讓翟勤有了新的想法,提升新的軍官,給新九軍輸入新的血液。所以他第一個把一直跟隨自己的鐘秀坤提升爲警衛排長,這一次又帶着他來執行任務,就是希望能鍛鍊一下。
所有的人都是戰鬥中成長起來的,鍾秀坤頭腦好使,又很會來事,也一切以翟勤爲中心,不自覺的翟勤覺得鍾秀坤可靠,雖然他年紀不大。
可是剛纔的表現讓翟勤很後悔,應該把他放到基層鍛鍊一段時間,而不是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他。翟勤覺得有自己指揮,讓鍾秀坤學着點,現在看來有些着急了,不過總算沒出事。
“是”席亮覺得自己的表現讓軍長滿意,這些事沒有交代鍾秀坤,而是直接告訴自己。得意的過去啪啪兩個嘴巴子,把昏過去的賈德旺打醒,茫然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席亮把他拽過來,一腳把他踹得跪在了翟勤面前。
賈德旺到現在沒弄明白這些人是什麼人,穿着國軍的服裝,但不一定就是國軍。因爲不少投降南京的國軍部隊還是原來的軍裝,只是換了主人而已。不過面前這個人是中將軍銜,這怎麼可能?一個這麼大的官跑到山溝裡幹什麼?
他弄不明白,大着膽子問道:“你們什麼人?想幹什麼?”
翟勤淡淡的說道:“新九軍翟勤,你說我想幹什麼?”
這句話不亞於一個炸雷,當時把賈德旺震暈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搖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新九軍在江北,翟勤是軍長,你怎麼可能是?”
翟勤沒時間說這些,確實,一箇中將軍長跑出來當游擊隊潛伏進敵後,恐怕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翟勤說道:“這不重要,下令讓你們的人集合放下武器,我可以饒了你,要不你就死吧。”
不管信不信,但自己被捉,這些人顯然是抗日的部隊,還是活命要緊。連連點頭:“我下令,我下令,只要別殺我。”
就這副軟骨頭的樣,難怪當漢奸。翟勤沒再說話,對席亮說道:“讓他穿上衣服,傳達命令僞軍集合,放下武器。”
“是”席亮拉過來賈德旺讓他穿衣服,出去傳令。翟勤對呆呆站在一邊的鐘秀坤說道:“集合警衛排解決僞軍,把鬼子包圍消滅他們。”
“軍長我……。”鍾秀坤想說什麼,半天說道:“對不起軍長。”
翟勤笑笑:“算了,經驗是戰鬥中得來的。以後記住,領兵作戰不能猶豫。”
“是”鍾秀坤說道:“軍長,我不想當這個排長了,我想當一名戰士。”
翟勤點頭說道:“以後再說,行動開始。”
對僞軍連的行動異常順利,警衛排雖然不是遊擊大隊,但也是各部隊抽上來的精英,秉承了獨立師一貫的手法。當幾個僞軍倒在地上的時候,連賈德旺都答應向鬼子作戰。
一百多個僞軍和警衛排的人,包圍了鬼子駐紮的營房,小隊長安藤忠也搞不明白,怎麼這裡突然出現了中國軍隊。想反抗但什麼都晚了。他只有五十多人,被人家阻在房子裡,根本出不來。只要露頭就被擊斃,最後在手榴彈的爆炸中,最後一個鬼子也被殺掉。
看着擺在院子裡的五十多具屍體,賈德旺明白過來,這絕對是翟勤,太兇狠了,鬼子
受傷了還在慘叫,一絲猶豫也沒有就被刺刀解決。
賈德旺的這個連部,成爲翟勤的指揮部。翟勤對鍾秀坤說道:“安排人架設天線打開電臺,聯繫江北軍部參謀長。”
翟勤抽出時間把這些僞軍分開,組成了一個臨時的連,派席亮出任連長。這些僞軍並不抗拒,同意參加共同抗戰。其實他們是投降鬼子的國軍部隊,也是跟着長官一起投降的,沒有誰心裡真想當漢奸,只是沒什麼主意,跟着軍官走,當然軍官投降鬼子,他們也就成爲僞軍。
天亮的時候,接到了柳芸的報告,他們成功佔領唐田,一個鬼子中隊無一逃跑,保括唐田的一個僞軍連。當戰鬥結束的時候,唐田鎮的人發現他們要做的是掩埋屍體。因爲柳芸沒留活的,唐田鎮她認爲不安全的人全部殺光。
柳芸沒別的想法,她們只有三百多人,根本不可能看押俘虜,那些僞軍也不可靠。一旦有一個逃跑,消息就可能泄露,當然是全部殺光,連帶着唐田鎮裡的漢奸僞鎮長。
多少年之後,柳芸在唐田鎮的行爲還是人們批判的對象。女屠夫的名字落到她的頭上,讓她一生鬱鬱寡歡。但是到死她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沒辦法,爲了新九軍順利渡江,封鎖消息,她只能這樣做。引起這個後果也是因爲女子大隊是三百多小姑娘,不能不小心。
在唐田鎮一次殺了近千人,無愧於女屠夫的稱號,就算是新九軍其他部隊知道消息後也吃驚的張大嘴。就是男的也很難做到這點,可女子大隊最大年齡的也不過二十五六歲,手段竟然如此兇狠。
多少天后消息傳開,讓女子大隊成爲死神的代名詞。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在柳芸並不知道。控制唐田鎮以後,她派出警戒哨,把女子大隊駐在鎮裡,只等渡江戰役開始。
翟勤有些焦急,因爲鍾順他們還沒有消息。七裡臺是山區,路程遠一些。此時天已大亮,那是日軍的飛機起降地點,爲防止被鬼子提前知道,襲擊飛機起降點是不能提前行動的,他們應該是今夜和渡江戰役同時開始。
接近中午的時候,翟勤終於接到鍾順的電報,遊擊大隊順利進入七裡臺邊上,正在潛伏等待行動命令。
翟勤鬆口氣說道:“報務員,電報命令江北軍部,今夜開始全面行動。”
江北青天鎮裡,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白天的青天鎮一切照常,百姓們並不知道新九軍有這樣大的軍事行動,各種商鋪還在照常營業。
軍部裡沈方輝看着手裡的電報,對劉定山說道:“你們是第一批過江部隊,在黃昏時
候進入樅陽集中,準備坐船過江。軍部在你們取得登陸場之後會開始渡江行動,到達江南岸,接受軍長的指揮。”
“是”劉定山立正回答。鬼子一旦知道新九軍大舉過江,他的兵力會向江岸集結,步兵團的任務就是死守江岸掩護後續部隊過江,戰鬥會非常艱苦。
沈方輝說道:“女子大隊已佔領唐田,渡江開始,你們是第二起批秘密渡江部隊,接手陣地後掩護主力部隊和輜重隊過江。大部隊會在池州登陸。具體怎麼作戰,聽從軍長安排。
劉定山說道:“參謀長放心,就算是步兵團剩下一個人也會堅守住陣地。”
沈方輝對坐在那裡喬治說道:“喬治大隊長,新九軍的成敗,就看你們空軍的。日軍第11戰隊和第12戰隊共計近五十艘大小艦艇,我們卻只有四十架飛機。”
現在喬治的飛行大隊可不是原來了。確實,半年時間,他的飛行大隊成型,特別是得到燃油以後,翟勤連汽車都不捨得坐,而是把所有的燃油全都歸飛行員訓練,這讓他的空軍飛行員戰鬥力大爲提升,已不再是當初的樣子。
卡列波夫第一次貨物中,也有一部分針對海軍艦艇的炸彈,這讓喬治很是有信心。只是有些遺憾的說道:“這沒問題,但是離開青天機場我們還有空軍嗎?我聽士兵說會把我們歸入國民政府空軍,就他們不值得信賴。”
沈方輝笑笑說道:“喬治大隊長不用擔心,軍長有安排,恐怕渡江後,你們不會再開日本飛機,會開上美國飛機。”
“太好了,日本人的飛機太垃圾了。”喬治興奮的說道,隨後問道:“桂花怎麼辦?讓她過江吧,我會安排她去美國。”
“別擔心”沈方輝說道:“就是因爲有大批的後勤和隨軍人員,所以我們要堅持三到四天時間。新九軍沒有那麼多船,白天又不能渡江,所以你們纔是關鍵。”
“放心,我會堅持住的,那可是我的妻子。”喬治信誓旦旦的說道。
丁銳說道:“喬治大隊長,人家還沒嫁給你呢,是未婚妻,不是妻子。”
“是,就是”喬治不滿的說道:“她的父母已然答應了,我沒想到中國人這麼奇特,他們並沒要我的錢,說是考驗我。過江之後我就娶她,軍長答應爲我們舉行婚禮的,但可惜這裡沒有教堂。”
沈方輝說道:“沒問題,只要這一戰打好,江南穩定就有教堂了。回去準備,空軍黑天開始行動,摧毀海軍艦隊。”
“是”喬治也學新九軍的人一樣立正敬禮,
青天機場上一片忙綠,地勤人
員也是第一批過江的部隊,爲這一次行動翟勤動用了最大的力量,能深埋的深埋,能銷燬的銷燬,能帶走的儘量帶走。
盧洪遠的裝甲營也把所有不能用的裝甲車炸燬,帶上足夠的燃油。三十一輛坦克,十一輛八七式裝甲車全部待命。
天剛一有些見黑,四十一架飛機,其中有七架戰鬥機,三十四架各種型號的轟炸機,全部推出機庫,進入停機坪。如今還剩下的八十多名飛行員,全都站在飛機前,他們不再緊張,也不再激動,而是一臉平靜。
這段時間也進行了幾次空襲作戰,隨着飛行時間的增加,技術、信心全都進入狀態。金成順、張召飛相信這一次他們絕不會向上一次一樣。
喬治、布萊特和哈迪還有布倫特以及巴爾克,這一次全都升空作戰,四十架飛機,喬治帶領七架戰鬥機,其他四個人帶領轟炸機,每一箇中隊八架轟炸機,組成兩個小隊。
“嗖”一顆紅色信號彈飛向天空,喬治的飛機最先開始發動,一剎那間,四十多架飛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螺旋槳攪起大風,飛機全都發動,一架一架飛向天空。
當飛機全都起空後,在機場繞行一圈,降低高度向長江江邊上飛去。當他們離開山區向嶽西方向飛行的時候,喬治不能不佩服中國人有想象力。
這是日軍飛機,也沒有夜航能力,但是通往嶽西到江岸的方向,地面燃起一堆堆巨大的火堆,他爲飛機指明瞭航向。整個飛機編隊降低高度,用低空飛行沿着火堆指示的方向向江岸邊上的日本艦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