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殺
天傾山山腰。
所有人擡頭望天，親眼目睹着原本積累烏雲，蓄積雷霆的天空，猶如玻璃般瞬間出現無數裂痕。
隨後剎那間變得支離破碎！
原本那由漆黑陰雲凝聚的龐大面孔，眨眼破碎，化作無數青綠色光點。
無聲的巨大震動下，只見一個個扭曲的漆黑裂口出現。
厚重的黑雲也好，急掣的雷電也罷，悉數如高大的沙丘陷入流沙，不斷塌陷其中。
“這是……仙尊……？？”
原本自玉壇儀式而走出，立於天空之中的白髮少女等人目睹這一幕，瞳孔不自覺驟縮。
瞬間聯想到什麼，渾身寒毛直豎，不約而同開始施展各種秘術仙法，瘋狂往山下急飛。
開玩笑，那天空中的龐大面孔乃仙尊法降，結果卻一下被搞破。
不用想，那莫名出現的怪人，必然是這方化外之地真正的霸主，真正的巨擘人物！
而敢於對逆行伐仙，即使在未曾天變前，也說明對方定然是與仙尊一個級數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在千羽界，可以說是不可知，不可聞，不可見！
絕對危險，絕對恐怖！
那是位格的絕對差距，本質的絕對壓制！
像道祖之下的他們，甚至連觀戰的資格都沒有。
一想起歷史中記載的仙戰，一行人便不由頭皮發麻。
他們完全想象不到，這方化外之地，居然……居然有仙！
所以怪不得仙尊們要起昇仙令……
衆人若有所悟，可轉眼有升起更大的疑惑。
起昇仙令後，兩界不該休戰嗎？
爲何這邊的恐怖霸主，卻會出現在這，甚至話不多說，直接便開啓仙戰？
一時間，沒人能想明白。
強烈的元神示警下，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立即遠離！
只是來不及了……
一個個正在急速撤離的千羽界之人速度不約而同放慢，表情出現迷惘之色。
下一刻，面部，皮膚，開始飛速掉落大塊血肉。
一些實力較弱的，只有通幽層次的修士，更是身子猛地向下栽倒。
下落過程中，無數黑色小蟲從周身肉洞缺口中飛出，隨後繼續依附軀體之上。
即使實力更強的，也沒好得到哪去。
在身體的異變中，他們逐漸失去了對自身的掌控。
就連元神也不由恍惚，迷惘。
“這是……道化？！！”白髮血眸的少女嬌俏的臉龐面色大變，身上的葫蘆開始慢慢化爲飛灰。
正是有其抵禦，她才能保證神智清醒。
“跑，必須跑，我得離開，我不能倒在這裡，絕不能……！”她回過神，開始再度催動秘法。
只是法訣還未成形，下一刻，無數黑蟲從外界飛來，轉瞬將其淹沒。
這樣的異變，明顯單方面的是對千羽界之人的壓制。
天傾山周勝軍方，除了因巨大聲勢造成的壓迫感外，並沒有受到其餘傷害。
不過天空中恐怖的異象，依舊使得一衆人心悸。
再看看原本耀武揚威，降臨而來的千羽界一衆人的慘狀。
直接使得這羣見過不知多少血的軍漢，不由面色劇變，頭皮發麻，怔怔看着眼前遠處漫天的黑色火雨。
一時間，只有粗重的呼吸與天空中隆隆的聲響交織。
正在磕藥的年輕軍士，心臟狂跳，頓時意識到什麼。
看了看天空中早已崩潰的龐大面孔，又回想起一衆倒在地上，不能動彈，身體出現詭變的千羽界人。
一股奇異的反差感，直接壓過了其心底的恐懼。
“將軍，那人，那人是我們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的。”端坐在戰馬之上的將領，同樣面色微白，低沉回答。
甚至於，他通過衣着，有七八成把握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只是，只是他完全沒想到，這位實力居然強到這個地步。
而且會出現在這裡，甚至於悍然朝千羽界出手……
要知道朝堂之上，如今涌起的傳聞，可不是空穴來風……
想到這，將領心中不由浮現一抹擔憂。
“將軍，那你可知此人，不，這位前輩究竟是誰？！”年輕軍士目光死死落在黑色的火雨中，看着那高大的人影，
腦海中依舊是對方一眼之下，天地劇變的模樣。
那種一言山河動，一眼天地驚，橫壓一切，所向披靡的氣勢。
說其是當今天下第一人他也信！
“他……應該是益州靈臺那……”
將領沉默些許，緩緩出聲。
只是話沒說完，其面色陡然一變，眼神一凝。
只見原本漫天的火雨，頓時開始高速旋轉，瞬間形成一龐大的黑色火龍捲，不斷拉長，越來越高。
最終與天空接連。
轟！!
大片黑色火焰直接匯聚成火海，將天空染黑。
隨後一輪黑色大日從火海中沐海而出。
緊接着，悍然撞向天傾山，那隱沒於雲海，繚繞雷霆的扭曲山頂部分。
轟！！
猶如天崩地裂的龐大聲響，在碰撞的瞬間，便驟然爆發。
黑色火焰一圈一圈，猶如浪濤般往外擴散。
剎那間，溫度開始急劇攀升，空氣在扭曲，蒸騰，山體更是直接汽化。
極致的溫度帶來恐怖至極的毀滅能量。
眨眼間，方圓數萬米的高空，出現無數半透明狀的氣流。
遠遠望去，就好似空間都承受不住這駭人的溫度。
而熱脹冷縮下，高空被黑火焚燒出真空，冷空氣急速向上填補。
直接使得天傾山下，驟然捲起狂風。
拔樹摧石，天地倒懸。
甚至連宗師層次的武夫，都已經隱隱穩不住身形。
“這是……！”此時終於有將領反應過來，即使是那位，也不能一直護持他們。
那等級數的交手，即使餘波也足以將他們毀滅！
“全軍聽令，以旗爲單位，馬上轉移！”頓時間，一聲聲嘹亮的號角聲響起。
原本安營紮寨，形成軍陣，以防獸潮下山的這支周勝金軍，瞬間急速朝山下疾馳。
遠遠看去，就如一條由人組成的金色河流，快速奔騰流動。
*
天傾山，界域。
灰色的空間，霧濛濛的氣流不斷縈繞於空中，而暗色氣流則匯聚於下，猶如流沙。
大有氣分清濁之意。
空間不斷扭曲，一隻腳輕輕踩出，很快是整個身子。
林末靜靜懸浮在空中，擡頭，眺望着那足足佔據十分之一界域的龐大巨樹。
後者通體呈綠色，樹根猶如虯龍般，扎沒于山體之中。
樹蔭則撐開猶如巨傘，大半由那朦朧的氣流環繞。
給人以一種虛無縹緲之感。
任誰見此，都不由心神震動。
震撼於其奇麗深邃，神秘瑰秀的軀體。
可以說，其簡直就是鍾天地之神秀般，爲萬千道韻的集合體。
當然，如果忽略其殘缺的部分的話……
後者樹軀，下方大半，直接呈現一個難看駭人的缺口。
就好像被什麼可怖生物咬了一口一樣……
沒錯，其正是此前消失隱匿的千羽仙樹，建木仙種！
“看來這一次，當真是來對了。”林末下意識舔了舔嘴脣，右手手指動了動。
在其手指所觸下，空氣直接泛起陣陣漣漪。
“只有你一人嗎，黑山道友？”他不捨地將目光移開，視線落在千羽仙樹樹枝上，那坐於道墊的一個黑袍持杖老人身上。
後者赫然是黑山真君。
林末在方纔，直接催動太陽真火轟擊天傾山，隨後以虛化身軀，趁着空間紊亂，果然進入了這隱秘界域之中。
而所要找之人，也確實在此，不過似乎有些少……
“自然不止我一人，天傾山有千羽仙樹，爲天變之始，我等盡皆在此，等候最後時機到來，
只是沒想到，道友卻是先下手一步，將我等謀劃打亂。”
黑山道人撐着柺杖，緩緩起身。
“只是不知道友是否知曉，此舉會造成多大惡果。”
“惡果？惡果也好，善果也罷，終究要自己吃到肚中才知曉，只可惜我只吃了一口。”
林末早就沒看後者，重瞳仔細打量着其身後的千羽仙樹。
研究着怎麼下口，才能讓其不跑掉。
即使如今掌握初步虛化能力，再加上有重瞳相助，他也只有六七成把握能夠把事辦好。
不得不說，此物的確神奇。
要是真將其補全吃完，說不得能讓他真正掌控虛化，實力達到一種另類破限。
“在赤縣，法則混亂，我等仙軀被壓制，實力太過弱小，再加上你靠着偷襲的手段，纔將我之化身毀去，
莫非你以爲，在這界域，你還能勝過我，勝過我等？！！”
黑山真君咆哮，面孔飛速在老年，中年，少年中切換波動。
最終以中年人的模樣，雙目中燃起青色火焰，三種不同的音調重疊，大聲咆哮。
周遭空間氣中，驀然凝現出層層疊疊的黑色山影，大量黑霧瀰漫開來。
“是麼？”林末回過神，臉上露出一絲好奇，
“那就試試？”
呼！
朦朧的氣流交織流動，一上一下，很快分成清濁，
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
林末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看不見蹤影，只有原身所處的位置，空間如泡沫般泛起漣漪。
掌握初步的全身虛化後，除卻免傷，提升最大的便是速度。
根據他推測，光是戰鬥中的速度，比起突破前，都最少強了兩成。
這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了。
因爲他底子實在太厚。
只是瞬間，林末便出現在龐大的千羽仙樹前，黑山真君身側，手臂閃電般前刺。
此時黑山真君仿若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擡起頭。
但……
轟！！
手掌落下的瞬間，原本空氣中凝結的黑色山巒虛影，卻是驟然凝爲實質。
兩者猛然相撞炸開。
恐怖的力量下，山巒崩潰，但更多的黑色霧氣卻填補其中。
嗯？
“這便是道友的倚仗？”林末面色微微詫異，俯視着下方的黑山真君。
身形再次消失。
瞬間出現在其身後，右腿擡起，猛然甩出，轟向其腰側。
轟！！
只是下一刻，原本此前凝爲實質的黑山快速分解，隨後新的山巒凝實，恰好擋在左側。
眨眼間，崩潰大半，但很快又恢復原樣。
下一刻，連綿黑山虛影浮動，同時黑色霧氣急速涌動，猶如無數只觸手，朝外抓取。
林末身形猶如虛幻般，驚人的速度下，驟然出現在另一側。
隨後望着周身黑氣涌動，在體表凝結出一個黑色大球的黑山真君。
目光在那不斷遊動的黑絲中停頓。
後者與他此前實際接觸的完全不同，就如同兩種物質一般。
無論是反應力，還是強度，韌性，都幾乎上了一個嶄新的檔次。
而且，此時其就如同有生命般，甚至能跟上他的攻速。
“這是法則歸一。”
黑山真君撐起柺杖，面龐停止在憤怒的中年人模樣，說話間，瘦弱的身材開始急速膨脹，
周遭黑色霧氣不斷涌入其中，
轉眼，其體型便變爲四米多高，
兩條手臂如同畸形一般，與腰身的比例，居然達到了一比二，表面生長出一截又一截的樹根根樁。
兩道黑色山羊犄角自耳側生長而出，身後轉動着黑白灰三色光輪。
“成就天解仙，除卻萬劫不沾的仙軀外，真正超脫與凡人界限的，其實是法則的歸一……
算了，這些離道友實在有些遙遠了。”黑山真君誇張笑着，身後光環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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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則歸一？”林末若有所思。
相當於一個buff狀態？此前在外界，因爲界域壓制，不能使用？
有意思，他就說，十仙高高在上，不該如此孱弱。
在他眼中，其卻是比道祖層次強，但強的有些沒有達到代差的地步。
“你的身軀，確實強悍，甚至有祖道一脈，以力破法的意味，但終究沒到破法層次，
就如此時，你甚至連碰都不能碰到我。”
黑山真君平靜道，要是外界，未曾法則歸一的黑霧，根本無法抵擋後者的攻勢。
可現在不一樣了。
在界域之中，有着黑霧隔斷，甚至即使對方施展出那種自爆手段，他也能有時間，從容離去。
可以說完全立於不敗之地。
“絕對實力的壓制下，就算是你有那雙詭異的眼瞳，又有何……”
忽然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一條熟悉的手臂，出現在他胸前。
輕輕按在那黑山虛影之上。
下一刻。
其手掌所觸及的空間，驟然猶如肥皂泡般，開始扭曲。
緊接着，無數裂縫在黑山虛影，甚至還黑霧之上出現。
轟！！
林末悄然出現在他身前，兩人面對面直視，距離相差不過十釐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