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李善長剛剛回到府上,滿眼全都是自己兒子以前的影子。
整個府上沉浸在一片素色的哀傷之中,晚年喪子對於李善長的打擊實在是不小。
這幾天幾乎是閉門謝客,拒絕了大多數前來慰問的下屬同僚及門生。
日日夜夜幾乎都守在兒子的靈堂前,除了上朝從未出過府門。
李善長拿起一摞紙錢,丟入火盆裡,熊熊火焰從火盆裡直直的躍起。
濃濃的青煙嗆地衆人眼裡都泛起了淚花,一個個的都在輕聲咳嗽。
咳嗽聲此起彼伏,一時間吵得靈堂沸沸揚揚。
李善長不禁怒火沖天,破口大罵道:“滾出去!滾!都給老夫滾出去!”
如喪子的猛虎一般咆哮不停,驚得衆人紛紛逃散,片刻間,整個靈堂就剩下孤獨的一位老朽。
棺槨裡的屍身靜靜的躺着,永遠都會知道身後之事了。
也不知道是被煙燻的原因還其他,李善長眼中橫溢着兩道淚痕。
還閃着亮光,如同兩把砍在臉龐的刀痕。
“兒子啊!父親對不起你啊!”李善長哀嚎道。
就在這時候,府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咚咚咚...
李善長擦拭乾臉上的淚痕,一步一步走到門前,費力的取下門閂。
心中自言道:“一定是胡惟庸,早朝之後朱桐之事對他刺激不小,他應該是爲此事而來的吧?”
咯吱...一扇門扉順着李善長站的方向緩緩打開。
一張黑魆魆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恩公,節哀啊!”胡惟庸安慰道。
他還未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燒紙味,不用想一定是李善長爲兒子燒紙錢。
不過朱桐這一擊確實讓相國大人受了不小的刺激,這傢伙憑藉着陛下的親近就肆意妄爲。
看你來了中書省還能生出什麼花樣,官場之事你終究是能了一點!
李善長見是自己的門生急忙引進家中,並說道:“惟庸啊!你怎麼有空來看老夫啊?”
雖然自己閉門謝客,但是對於自己的門生確實十分不同,胡惟庸是他最爲看重的得意門生。
胡惟庸將手中的禮盒放在一旁,拱手道:“在下看不慣那朱桐,陛下爲什麼將之調入我中書省。”
“他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刑部侍郎嘛,憑什麼來我中書省。”
“不過既然他來了中書省,那一切就都不由得他了!”胡惟庸說着嘴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
李善長看了看他問道:“你想幹什麼?不能幹傻事啊,要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再說其他的。”
他一早就猜到了胡惟庸會有這種衝動的想法,果不其然還正如他預料的一般。
胡惟庸搖了搖頭說道,“恩公,他朱桐都自己送上門了,咱可不能隨便放過他啊!咱得好好給他點顏色。”
“我胡惟庸可不是魏澤,會那麼容易被你鬥下來!”
李善長聽了胡惟庸之言急忙勸說道:“惟庸啊,老夫最擔心的就是你這麼想了,千萬不要招惹朱桐。”
“爲什麼?恩公你難道不恨那傢伙嗎?這麼好的機會咋不能放棄啊恩公!”胡惟庸憤憤道。
李善長咬着牙說道:“老夫怎麼可能不恨他?老夫恨不得把他立刻給弄死,這個仇老夫給他朱桐記下了。”
“不過現在不行!”
說着李善長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心中的怒火一直壓抑着。
他永遠都忘不了,兒子的頭顱被砍下了的那一刻,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被他朱桐給殺害了。
這將會讓他朱桐以十倍的代價償還的!
胡惟庸問道:“爲什麼,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李善長搖了搖頭說道:“你沒看出來嗎?現在陛下對朱桐很是寵幸。”
“如果我們現在爲難朱桐,陛下不僅會不高興,還會處罰你我二人的。”
“那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就這麼幹看着吧?”胡惟庸道。
李善長捋了捋鬍鬚說道:“我跟陛下這麼多年了,對他很是瞭解,他對一個臣子的寵幸不會太久的。”
“這也是駕馭羣臣的一種手段,咱們只需要等陛下疏遠朱桐時,無論我們做什麼陛下都不會管的。”
“我們只需要靜靜地等,像一個獵人一樣把自己隱匿在黑暗之處,我們不僅僅不能針對朱桐。”
“我們還要對他顯示出特別友好!”
胡惟庸看了看李善長,還是不甘心的離開了。
.......
第二天。
中書省。
朱桐一早就開始準備去中書省,畢竟是剛剛上任,難免有些期待與緊張。
徐宜也準備去刑部報道,新置辦的官服看起來十分合身。
朱桐辭別了徐宜,一人來到中書省。
剛剛進門就迎面撞上了楊憲,楊憲見是老熟人急忙上前寒暄道:“誒!這不是朱小郎君嗎?”
“現在要改口叫平章大人了!”
“哈哈哈!楊大人不要取笑在下了,聽您最近負責春闈之事,可還順利?”朱桐問道。
“哎!不提了,你初次來中書省有些事我要給提個醒而了!”楊憲說着將朱桐拉到一邊。
輕聲囑咐道:“中書省不同刑部,這裡魚龍混雜就連一個小小的吏目背後都不知道有什麼靠山。”
“倒不是說靠山怎麼樣,這些人的鬼心思很多,一不小心就踩進別人設好的陷阱裡了。”
“所以無比要小心,特別要注意胡惟庸此人,此人可是不好對付,而且他和李善長是一夥的。”
“指不定心中憋着什麼壞心思呢!”
朱桐聞言心中一顫,不禁感到自己以後在刑部的挑戰要遠遠大於刑部。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平章政事從一品官員,就算有李善長其他人也不敢隨意爲之。
而且看樣子,楊憲倒是一個可信之人,況且史書上記載楊憲、胡惟庸二人權鬥十分激烈。
“多謝楊大人提醒,在下一定會謹慎對待之。”朱桐回道。
說罷楊憲拍了拍朱桐的肩膀,急匆匆地離開中書省。
朱桐繼續朝裡走,剛剛走了三五步就碰到一位面黑身矮的漢子。
這漢子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一股濃濃的殺意,好像在哪裡見過。
仔細一想,原來自己眼前的黑漢就是,李善長的得意門生——胡惟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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