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蕭問及指使肖筠之人時,秦欒華正坐在牀邊,平素運籌帷幄、動輒千萬的掌心託着柏蕭的腳,姿態虔誠小心猶如捧了塊易碎的冰塊,他手裡鋒利的刃口輕而易舉切斷多餘的指甲,清脆極有節奏的聲響在靜謐夜裡敲出獨特的奏樂。
“你查到指使肖筠的人了?”
秦欒華低着頭,淡道:“不難查。”
“是誰?”
“你早就猜到了。”
柏蕭不置可否的‘嗯’了聲,嗓音在喉嚨裡壓得極爲低沉、好聽,又帶了些掩藏極深的冷漠,“他爲什麼這麼做?”
“他害怕。”
柏蕭這回揚起嘴角笑出了聲,他做事向來果斷,愛的時候便乾乾脆脆的愛,斷的時候也乾乾脆脆的斷,卻沒想當初背叛自己的情人還愛玩藕斷絲連這一套,章銘可真愧對他冷漠絕情的形象。
秦欒華心頭不是滋味,“他還是沒放棄你。”
“那又怎樣。”柏蕭道,“我還能拋棄你這樣帥氣多金的情人,轉投一個出過軌、結過婚的小白臉的懷抱?”
秦欒華認真考慮幾秒,“不能。”
柏蕭微笑獎勵秦欒華一個吻,“恭喜答對。”
秦欒華手捧着柏蕭的腳,心裡頓時心猿意馬起來,指腹下順滑白皙的肌膚如灑下香料,深深引誘着他的味蕾,他瞳眸漸漸深邃,情/欲如烈火般燒遍四肢百骸,柏蕭慵懶靠在牀頭,睡袍v字衣襟袒露出精緻漂亮的鎖骨,薄脣描繪出誘人的弧度與觸感,捲翹而濃密的睫毛在燈光下映襯中投下暗影,平添無數風情。
柏蕭外形條件非常好,就算之前有些缺乏鍛鍊,也毫不影響他本身具有的魅力,秦欒華手指沿着柏蕭腳踝漸漸攀爬,似要確認標記般縱身將柏蕭撲倒。
秦欒華吻住了柏蕭的脣,他將那兩瓣漂亮的脣肉控制在脣齒間,猶如美食家般細細品嚐,柏蕭怔了怔,接着毫不扭捏的迴應起對方,他一手摟住秦欒華後頸,一手胡亂摁牀頭的控制器,摸索好幾遍後才成功將燈關掉。
秦欒華喑啞道:“你是我的。”
“嗯。”
“章銘再糾纏你,就他媽給我往死裡揍,出……出任何事老公給你擔着!”
“……”
《劍靈》開機那天,秦欒華罕見應邀參加,導演及投資方代表誠惶誠恐前來接見,直接忽略了其他助陣嘉賓,卻沒人敢有半句怨言,畢竟以秦欒華的身份,誰又能有資格與他相比,誰又敢在秦大影帝面前稱一聲大牌?
媒體潮水般將秦欒華堵住,又被助理及保安硬生生撕開一條通行口子,秦欒華穿着剪裁得體的奢靡定製西裝,在閃爍的鎂光燈的映照下猶如壁畫裡走出的西方貴族——尊貴、冷漠、不容褻瀆。
“秦總,據說你從不參加除華娛外的任何電影儀式,爲什麼現在應邀參加《劍靈》開機儀式?”
“網絡盛傳您與柏蕭之間其實超越友情,您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爲什麼您再現熒屏一直在與柏蕭合作?”
“秦總,你接下來還會參演電影嗎?是否會繼續與柏蕭合作?你如何解讀最近網絡盛傳的緋聞?網友似乎都對此抱有極大的期待。”
…………
秦欒華側頭瞥了眼問話的記者,仍維持着高貴、桀驁的姿勢,只在走向高臺時微微偏頭,目光短暫與柏蕭接觸了一瞬,又飛快的抹除掉痕跡。
《劍靈》是一部ip大作,籌拍前已擁有大批鐵粉,尤其投資方出手豪邁,更有知名導演、當紅藝人坐鎮,只除了柏蕭這個後起之秀,他如今已有了名氣,提起柏蕭也是人盡皆知,但在觀衆心裡還是擔不起這樣的男一號,甚至選角前就有《劍靈》粉絲不斷刷屏推薦另一位大咖主演,因此導演頂着壓力選擇柏蕭,不得不說也是一場豪賭。
這部電視劇是一道重要的坎,柏蕭演的好能收穫無數讚譽,演的不好便會被打上標籤,秦欒華給他鋪的路非常光鮮亮麗,卻再不能陪着柏蕭爲他保駕護航。
接下來就只能憑柏蕭的演技能力了。
《劍靈》在b城取景,爲其半個月,臨行前秦欒華死死摟着柏蕭的腰,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只是緊抿的脣角、深皺的眉頭泄露了情緒,頗有找繩子把柏蕭捆起來不放人離開的架勢。
“我後悔了。”
柏蕭明知故問,“後悔什麼?”
“不該捧你。”秦欒華懊惱而委屈,“你忙的夜不歸宿,還招來那麼多人喜歡你。”
“你怕了?”
“……”
柏蕭輕輕拍秦欒華手背,“我不會嫌棄你的。”
“你敢!”
“我不敢。”
秦欒華磨磨蹭蹭好半天,再晚就要誤機了,才心不甘情不願放柏蕭離開,並再三叮囑柏蕭不能趁他不在與女演員曖昧、有任何私下親密交往,直到柏蕭聲勢旦旦答應後才妥協。
他這時候已將柏蕭送到觀衆眼前,便很少再在熒幕裡出現,明明柏蕭有今天是他一手促成的,心裡卻偏偏有一些複雜心緒,又想滿足柏蕭心願讓他得以封神,又想將人圈在懷裡不讓任何人沾染。
他但凡自私一些,都會如後者那般,只是深思熟慮後,到底還是做不到欺騙柏蕭。
現在不過是個開始,等以後柏蕭越來越紅,拍戲、錄節目、參加典禮將會佔據他很大部分生活,那時候柏蕭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等他成了名、封了神,擁有他所想要的一切,他甚至能面臨更多的選擇的時候,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秦欒華深知他在庸人自擾,卻還是止不住去想這樣的問題,只是再如何,他都絕不會阻擋柏蕭前進的路,他喜歡柏蕭自信滿滿的模樣,只要想着那個在熒幕里人人喜愛、無數人敬仰的偶像,晚上卻只能躺在自己身下,被迫發出那些淫/靡的呻/吟聲,他就覺得體內有一股□□亂竄,把整個人都瘋狂地燒了起來。
那樣的柏蕭,永遠都只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影視基地作爲拍戲的重要根據地,無論清宮戲、現代戲、民國戲,場景總是一等一的足,就像柏蕭所在的b城影視基地,一天內便接受好幾個劇組的拍攝,巧的是他正好在b城遇見嚴巋然所在的劇組。
嚴巋然近段時間同樣飛速發展,郭森接手龍勝後,他便成爲龍勝重點培養對象,期間還被龍勝送去美國培訓過幾個月,回國後便迅速投身拍戲、代言中,現在電視上經常都能看見嚴巋然的身影,他苦熬這麼多年,如今總算是有所成就。
兩個劇組隔得比較近,擡頭就能看見對方拍戲的場景,柏蕭有段時間沒見到嚴巋然了,候場時便順路去探了一下班。
他如今也算人盡皆知,工作人員見到柏蕭都很給他面子,嚴巋然還在拍戲,柏蕭輕易就在一旁找到何穗,好歹兩人還算舊識,柏蕭便過去打了個招呼。
這時候寒風刺骨,氣溫低下,人人都裹着件棉大衣,長及腿彎,何穗更是誇張,她外面裹着厚重羽絨服,頭上戴着帽子,還用口罩遮去大半張臉,寬大的圍巾一層又一層裹在脖子上,要不是看見何穗常背的挎包,柏蕭幾乎都要認不出來了。
也沒冷到這種地步吧。
“冷就找地方待着,你不用擔心他。”
何穗擡頭看向柏蕭,她眼底一片青色,原來堅定的眼神像攏了一層灰,透着幾分病態的脆弱。
聲音倒是一貫的清冷,“我沒事。”
“去醫院檢查過嗎?”
何穗深藏在袋裡的手指牢牢攥緊,她視線聚集在嚴巋然身上——那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是她的成就,她的驕傲。
“你總這麼聰明。”
柏蕭皺了皺眉,擔心道:“我只是猜測,情況怎麼樣?你別總自己撐着,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別人怎麼會知道。”
“沒必要說。”何穗輕笑,“我活不了多久了,再把他拖進來陪葬嗎?”
柏蕭抓緊何穗手腕,硬拖着人往外走,“跟我走。”
何穗掃了眼周圍的工作人員,甚至場外還有嚴巋然的粉絲,她掙扎的弧度很小,但意志堅定不容動搖,“柏蕭,你聽我說,我的病正在治療中——我沒騙你,真的,我也不想死,我還想看着他成爲巨星,我一定能兌現給他的承諾,對不起,我的確自私了,你以前說得對,我一直在厚此薄彼,當初我如果堅定的站在你那邊,你也不會被龍勝雪藏那麼多年。”
“什麼病?”
“肺癌。”
柏蕭怔了許久,抓着何穗的手卻緩緩鬆了開,他知道何穗也不想死,“他知道嗎?”
“我不會告訴他,柏蕭,你也不能,他沒你這麼心細,是想不到的,你必須答應我。”
“你到底在想什麼?”
何穗微微擡起頭,她深邃的眼神刺透寒冷空氣,猶如加持熱度的壁爐般罩在嚴巋然身上,“我要讓他紅遍亞洲、乃至全世界,我要讓他如烙印般刻在所有人心頭,我要讓他成爲影帝、封神——這就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柏蕭的探班無果而終,怕見到嚴巋然會忍不住將所有事和盤托出,他早知道何穗身體不好,沒想到早已嚴重到這種地步,何穗說,她不缺錢不缺人照顧,如果病治好了自然一切都好,若治不好又何必讓嚴巋然跟着擔心着急。
尤其是在嚴巋然事業蓬勃發展的今天。
柏蕭不贊同這種說法,卻無法評判何穗行爲對錯,他了解嚴巋然的性格,當初他能爲自己差點跟龍勝翻盤,現在就能爲何穗放棄大好前程,無論哪一種結果,都絕不是柏蕭願意看見的。
他能做的只是儘可能幫助何穗,不去毀掉她心中唯一的希望。
夜幕沉沉,唯有一盞照明燈從黑夜中劈出光亮,寒風習習,不斷在光潔程亮的玻璃下烙下一道道印記,秦欒華站在窗邊,擡手在窗上輕輕一劃,便勾勒出極簡單的輪廓,像幼時無聊胡亂塗鴉一般。
他五官輪廓猶如刀削,偏精緻得似上帝之筆,讓人見之便傾心難以忘懷,那雙素來平靜的瞳眸落了層冰霜,沾染着凌厲的肅殺之氣。
也不知他隔着那扇窗,窺見了哪位令其惱羞成怒的仇人……亦或情敵。
“袁總,貴司在忻城的開發項目與預期出入極大,我方恐怕得重新考慮投資……我哥剛將忻城項目轉交給我,袁總要確認一遍嗎?”
“我當然想跟袁總合作,希望你能提供新的項目策劃案,至於項目負責人,袁總不如考慮換個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袁總還不懂嗎?”
秦欒華冷道:“袁總做事向來爽快,你那位女兒可沒繼承到你的優良品質,她挑人的眼光也不怎樣嘛——麻煩轉告你的女婿,既然結了婚就好好過,別在我的人身上動手腳,要是鬧出什麼醜事,袁家在上流社會的面子也不好看吧。”
“這樣袁總能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