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鈞遠以爲這是一個契機,葉真真卻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句點。
除了孩子。她不會跟他說更多。她不會再拒絕他的碰觸,同樣也不會同意他的決定,他希望重新再來的決定。
遲重光坐在賀鈞遠左手側,齊子辰今天才到舊金山,他過來是跟賀鈞遠商量寧策的事情,齊子辰的右側坐著劉銘曄。他到底是“棄暗投明”了。
“怎麼說?大嫂的意思是,你是孩子的爸,卻不能是她的男人?”遲重光喝了口酒。搖搖頭,“這有點意思。”
齊子辰說:“她不是對你沒情,是不敢再回應你的感情。”
情傷未愈的劉銘曄哼笑了一聲搖頭:“女人?這世上最難懂的生物就是女人!”
齊子辰反駁:“不包括寇小書。”
遲重光“嘿”了一聲,朝他拋了個飛眼:“你家寇小書遇上的是你這隻大尾巴狼,也真是她運氣好。”
齊子辰深以爲意,滿意的點點,拿酒瓶子去和遲重光碰了碰,喝了一口酒。
賀鈞遠繃着個臉,今天葉真真問他,她什麼時候能夠出院。他就笑了,出院好啊,出院就跟他回瑞士了。可她說什麼?她說回瑞士好啊。她把離婚協議書給弄丟了。正好回瑞士他們再去辦一份,順便去公示,把婚給離乾淨了。要不是顧及着她身體,賀鈞遠恨不得當時就把她摁在身下。身體力行告訴她,她到底是誰的女人,還動什麼歪腦筋,跑哪個野男人那裡去?
“女人長得太好看也不行。”遲重光發表觀點,“這女人一旦長得有點姿色。男人就跟蒼蠅一樣湊上去了。趕都趕不走。戰鬥力低一點,很容易就陣亡了啊!”
這話說得深得劉銘曄的心,他一口氣喝掉了半瓶酒,附和道:“可不是!這女人還不能寵,你一旦寵了她,她就開始給你上綱上線,連個譜都沒了!東南西北也分不清了!隨便什麼男人就跟着走!也不怕被那些臭男人給騙了!”
齊子辰看劉銘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金絲眼鏡反着光:“劉銘曄這番言論的來由我有點耳聞,遲重光你是怎麼回事?哪裡吃癟來了?”
遲重光“呸”了一聲,晃晃長腿:“我纔不要那麼早被女人困住!這世上能困住我遲重光的女人還沒生呢!”
劉銘曄笑眯眯接了一句:“搞不好你那女人還得你親自接生。”
遲重光“呸呸”兩聲,叫來吧檯小弟,又給劉銘曄加了兩瓶酒,劉銘曄也沒推辭,就着瓶口先就灌掉了大半杯。
賀鈞遠很沉默,鐵黑的臉,就是在這燈光不甚亮堂的酒吧裡也能瞧出他臉上的鬱色。遲重光撞撞他的肩:“不是說什麼,心病還要心藥醫的嘛,你先找找你跟大嫂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對症下藥不就好了!”
他攤攤手,聳肩喝了兩口酒。
齊子辰接道:“他們的問題並不難找。只有兩個字。”他笑笑,眼鏡反了下頂上旋轉的燈光,緩緩說了兩個字:“凌寒。”
遲重光一口酒噴了出來,把對面走過來的一個吧檯小弟噴了一腦門。
他扭頭看向賀鈞遠,眼睛瞪得老大:“不會吧?大嫂她,她,移情別戀?”
一道眸光射過來,齊子辰塞了粒花生米在他嘴裡,替他擋住了點賀鈞遠殺人的目光。
遲重光訕訕的縮了縮脖子,扭到一旁,默默的喝酒。
“解鈴還須繫鈴人。”齊子辰再說一句。
頂上燈光在賀鈞遠眼睛裡幻化出難以言說的光彩,四個人各自喝着各自的酒。賀鈞遠忽然將自己的酒瓶子往上一拎,盡數喝光了瓶中的酒水,拿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站了起來。遲重光奇怪,連忙也站起來:“哎!你上哪裡去?”
說話間,賀鈞遠已經走出去老遠的距離。齊子辰晃晃自己瓶子裡的酒水,慢悠悠說道:“留下來喝你的酒,男女感情的事情你不懂。”
遲重光憋了一口氣,剛想要反駁,說他馳騁情場這麼多年,不說經歷百段情,也是牽過數女手的,怎麼就說得他跟小白似的了呢?不料齊子辰還有後話,他說:“除了非正常男女關係,你有真正瞭解過一個女人的心?連你媽你都看不懂吧?”
遲重光噎住了,他果然是除了抱着女人睡覺之外,連女人眨眼皮子到底是抽筋還是被蚊子咬,一概不知。
悶悶的坐下來,他側過身,抱了酒瓶子喝上兩口,躍入舞池去找他今夜的女神去了。劉銘曄跟齊子辰各自坐着,也沒有什麼話說,像是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嘈雜的音樂鬧得兩人有些不耐,還是齊子辰先站了起來,他看向劉銘曄:“出去走走?”
劉銘曄回過臉來看了他一眼,未出聲,將酒喝乾了,隨齊子辰出去。
入夏的夜空與冬季不同,黑得那麼純粹又那麼近,像是一擡手就能夠觸及到似的。兩邊酒吧門口盡是喝高了胡攪蠻纏的人,劉銘曄和齊子辰這樣清醒,這樣拒人之外,就有點特立獨行的樣子。再者兩個人又都是黑頭髮黃皮膚,不免要引起幾個喝高了的白人過來尋釁挑事。最先被盯上的是劉銘曄。他的外表看上去就像個長相俊美的文弱書生,一身西裝筆挺都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書卷氣。那白人喝得醉醺醺的,鼻子裡都是酒氣,抓住劉銘曄的手腕,嘴裡嘰裡咕嚕的說起英文來,大意是把劉銘曄當成了酒吧裡隨處可見,只要給錢就能跟人走的牛郎,在劉銘曄身上上下其手起來。
齊子辰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站在旁邊眯着眼鏡後面那雙狹長的眼睛看好戲。劉銘曄起先不多說,緊抿了脣,冷冰冰盯着鬧事的白人,忽然只聽到一聲骨頭脆裂的聲音,那白人一聲慘叫,就看他明目張膽去摸劉銘曄屁股的那隻手像斷掉了似的,孤零零耷拉在手腕上。
這時與他一起過來,還有酒吧打手之類的一些人都圍了過來。齊子辰氣勢較盛,劉銘曄又輕輕巧巧把人手給折斷了,可見也不是個簡單的,於是一幫人都圍着,氣勢洶洶的,卻沒有一個人敢先衝上來的。島臺鳥扛。
忽然有人喊了一聲“Fuck”,就見到一個黑人衝了上來,照着齊子辰就是一拳。齊子辰早就有準備,彎腰躲開,反而把那高壯的黑人給一把丟了出去。直壓倒了身旁三五個人。登時整個人羣都鼎沸起來,嘴裡各種英文謾罵冒出來,呼啦啦就衝上前來。齊子辰的眼鏡早被他折着放到了口袋裡,劉銘曄解開西裝鈕釦,挽高袖子,兩人對上幾十個人,一時之間只聽到肉搏相擊的聲音。還有呼痛慘叫的聲音。
原本在裡面釣美眉的遲重光不曉得什麼時候出來的,大約是聽到外面的打鬥聲,想要出來看一看熱鬧。沒想到一看,啊,自己人啊!趕緊也趁亂衝了過去。他打人很有技巧。因爲自己是醫生,所以對人體構造簡直是一清二楚。打人的時候不但能夠叫人一拳倒下,還能夠叫你吃了痛都不找不到傷處。
一時之間這三個人盡像是回到當初在美國求學時候的不羈與狂放,盡情在這個黑夜裡釋放他們許久不曾釋放的嗜血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