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葉落與龍澈因爲心裡有事,睡的都很淺,兩人十指相扣和衣躺在牀上,只覺心境平和充滿了淡淡的甜蜜。
大約午夜十分,聽到外面有了動靜,不過,他們可不認爲是等待中的人出現,因爲那動靜太大,帶着招搖,帶着炫耀,鬧得這飛龍鎮上最大的客棧裡燈火通明,鬧得滿院子全是女子的笑聲,小廝們跑腿聲,掌櫃恭敬聲,小二急忙引路上樓聲。
葉落她們等的人從不露臉,就連囑咐掌櫃辦事的信封也要求在看完後馬上燒燬,足見他行事小心不想被人知道,又怎麼會這麼大張旗鼓的出現?
不過,江湖上什麼奇事怪事沒有?
葉落睜開眼,見龍澈也睜了眼,正在聚精會神聽外面的動靜,兩人交換個了心領神會的眼神,便聽到外面那一片嘈雜聲向着他們這邊而來。
最後聲音在隔壁房門口停住了,只聽小二討好道:“碧月姑娘,屋子早就收拾好了,儘管放心沒人來打攪你們的,只是這個——需不需要小的搭把手幫個忙?”
一個柔媚的聲音道:“不必,煩勞小二哥幫我把唐公子安置到牀上就好。”
他們這麼熟,看來這位碧月姑娘是早就定下了房間,不然掌櫃的私留上好客房,這一院子的武林人還不都要翻臉鬧事?
隔壁那邊似有三四個人架着什麼重物非常艱難的做碎步挪動着,不時夾雜着那位碧月姑娘的關照聲,什麼小心啊,輕放啊,衣衫髒了要換掉,沒有合適的就把外衣脫掉之類的話。
“你猜,隔壁是什麼人?”龍澈的眼在外面忽明忽暗的燈籠微光下,熠熠發亮,帶着幾分瞭然,幾分頑皮和挑逗。
“我怎麼知道?沒有你那麼多花花腸子。”葉落本沒有多想,但是龍澈興奮的樣子讓她猜到點什麼。
“你心裡有數,是不好意思說吧?”龍澈附在她耳邊道:“那個女人聲音那麼媚,肯定是做那買賣的,只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什麼好的,美?有錢?有權勢?還是武功高強?看來這女人花了心思纔將他灌醉帶到這裡來,要成其好事。”
龍澈說的津津有味,葉落卻暗暗擔心他會不會也被勾起了某種慾望來。
當初在滄蘭的時候,龍澈假扮滄蘭鈺,就設計了那麼一出男女在隔壁尋歡作樂,他與葉落在這邊隔岸觀火,還差點燒到自己的好戲,今天這送上門來的好戲他更是不會放過,葉落不怕他看熱鬧,就怕最後又勾起了他心裡的火來。
經歷了這麼多生死,有些事情葉落看得也淡了,只要他們心中是彼此的唯一,只要他們能在一起,別的倒也不太在意。
相反龍澈很在乎,幾次都有些按捺不住,卻叨咕着要明媒正娶,要大張旗鼓熱鬧隆重的將葉落娶進門,而及時收手,當然這其中還有他見葉落態度不明,不敢輕舉妄動,怕自己勉強了她,委屈了她。
葉落之前因爲山野長大,師父是男人,那些同門師姐妹因身份不同,又被瞿素素等人暗中挑撥,覺得師父對她偏袒,都不大親近她,所以也無人跟她說這些個閨房秘事,對於男歡女愛,她可是全不知道,以爲與楚玄玉那樣相互關心惦記,看見他就心情愉悅便是將來的夫妻相處之道了。
就算在仇家差點被奪了貞潔,她也是莫名的感覺恐懼到極點,並不是真知道會如何,否則龍澈騙她,怎麼就會那樣輕易相信?
直到與雪瑩有了往來,那個冰雪聰明之人故意當着她的面調教一些姑娘,起初她並沒有多想,還想回避,後來才知原來那不全是偶然,有那個女子刻意的安排,也有龍澈的一份心在裡面吧,葉落雖然很不好意思,卻也不再是那麼懵懂無知,總算明白了當初龍澈騙她時的一番好心。
那時,龍澈並不知道她有沒有失身,按當時情況來看,失身的可能性很大,卻肯定的說沒有,完全是在寬她的心,然後,他對她更加的疼愛,絲毫沒有介懷什麼。
他還是會酸溜溜的不許她與別的男子親近,甚至吃自己父親的醋,卻決口不提當初在仇家那事一句。
這一點是最令葉落感動的,比他數次相救,兩人生死與共那種轟轟烈烈完全不一樣,象甘露滋潤進心田,深深的,柔緩的,刻骨的。
她之所以不開口,只是害羞,只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沒有辦完,只是尊重龍澈對他的心意,還有一些小小的奢望,假如葉離能親眼看着她成親,假如那雲遊的師父能知道這喜事,便了無遺憾了。
龍澈怎麼知道葉落會有這般心思,若是他再強勢一點就會高奏凱歌,偏偏他以爲自己的想法就是葉落的想法,她不說話就是拒絕,於是……
隔壁傳來女子嬌媚入骨的聲音,似乎在哄着勸着什麼,偶爾有男子低聲沉悶的不知所云的哼哼聲,折騰了半晌,卻毫無進展。
龍澈有些趣味索然了,原本豎着耳朵聽那邊動靜,連帶着身子都挪到牀邊沿去了,這會扭過頭,衝葉落露齒一笑。
葉落忙轉開目光,暗想他不會是看不到熱鬧,自己便要鬧了吧?
只覺男子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龍澈小聲道:“落落,反正我看那傢伙一時半會也來不了,咱們的瞌睡也被隔壁那兩傢伙給鬧跑了,不如起來看熱鬧。”
“人家都要睡了,你鬧騰什麼?”葉落鬆開龍澈的手,卻被他馬上趕上來一把攥住,帶着點撒嬌的意味道:“來嘛,你要嫌不熱鬧,有我在,也得讓他們熱鬧起來。”
說着,龍澈拖了葉落下牀,葉落本不情願看人家那事,上次看滄蘭覺是被龍澈點了穴,而且,那次他只是戲弄一下那個大色鬼,不會有事,這次說不定那邊是真的在做什麼,她聽都不好意思聽,還看?
可是被龍澈拖着,她又不好不去,怕兩人鬧出響動,被隔壁聽見也不好。
龍澈知道她不情願,卻興致勃勃地搬來兩張凳子,拉着葉落站上去,這屋子全是木頭結構的,小鎮上的客棧再好,也比不了京城裡客棧結實,所以他彎腰將葉落靴子裡的金匕首掏了出來,不費吹灰之力,輕鬆的將自己面前的木質壁板挖了個小洞。
因爲怕對面發現,龍澈這洞挖的高了些,就見那女子的髮髻在眼前晃來晃去,聲音倒是更清楚了,卻看不見什麼。
他一手摟住葉落,免得將她從凳子上擠下去,另一隻手就在她眼前飛快的又挖了個小洞,這次有了經驗,而且葉落的比他個頭矮,先前也確定好了方位,所以龍澈估摸着這洞應該正對隔壁那張牀,是最佳看戲角度,心中得意。
葉落扭頭不願看,龍澈用手扳過她的頭,低聲道:“這麼害羞幹嘛?我還真讓你看那事不成?放心吧,真要到那步,你想看我都還不讓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那邊的碧月姑娘使了法子,那先前一直含混吐詞不清的男人忽然“哎喲”象殺豬一樣大叫了一聲。
這邊葉落正和龍澈僵持着,一個不想看,一個偏要她看的半真半假鬧着,聽到這聲音,兩人一怔:怎麼那麼熟悉?不是聽錯了吧?
這下不用龍澈按,葉落很自覺地將眼睛湊到了那孔洞上向對面看去,龍澈也將眼睛對準自己那孔,可惜,這次連碧月的腦袋都看不到了,只聽得那邊乒乒乓乓的聲音響,心裡貓子抓一樣癢癢的,又不能把葉落推一邊去,急得龍澈是抓耳饒腮。
葉落倒是看得入迷了似的,趴在那小洞上一動不動。
“落落,你到底看見什麼了?”龍澈終於忍不住小聲問。
“等等,我還沒看清楚,好像……應該是……”葉落嘴裡應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對面。
她不敢確定,那牀上一身綾羅綢緞穿的闊氣,顏色鮮豔,像個大大的圓滾滾的繡球似的人是不是分開了大半年的糖糖,而且那大肉球上還有一處象山裡錦雞般五彩繽紛的東西,正試圖按住那扭來扭去的大肉球,不准他起身。
看了半天,葉落才分辨出那是一個女人,那打扮一看正是龍澈說的做那事的女人,可是這女子比起天仙閣來的相差也太遠了。
四大花魁性情不一,但都有幾分傲氣,也見過世面,稱得上個雅字,與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除開朝政,什麼風雅的事情都能找得到話題,不少文人雅客都覺得能與她們見上一面,攀談一番是幸事,並非都要行男女之歡。
而眼前這位,長的倒也不醜,打扮在這小地方也算過的去,雖然一身衣裙俗了些,算是符合身份,只是那一身白花花急不可耐要露出來的皮肉,和媚笑的令人酸牙的表情,難爲她維持那麼久,葉落看了都覺得自己臉要僵硬了。
眼下,這白花花壓在大肉球身上,叫她怎麼也看不清下面那人是不是糖糖,而他那熟悉卻又含混不清的聲音也聽起來很像,又不能確定。
“是不是糖糖?”龍澈猜測道。
就在這時,大肉球終於一個翻身將身上那堆花花綠綠摔到了地上,迷濛的小眼珠,肉呼呼的臉頰,連鼻頭上都是圓滾滾的肉、團,不是糖糖還有誰?
“是糖糖。”葉落驚喜的低聲說道。
“啊,真是我那傻兄弟?豈有此理,怎麼有那麼不要臉的女人想強上了他?待我救他過來。”龍澈摩拳擦掌興奮的叫道。
不過,葉落怎麼感覺他這興奮勁不是因爲要去搭救糖糖,而是因爲看到了好戲,並且找到了能光明正大參與其中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