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大老爺一直被押在那些衙役各家帶的家丁身後,還沒有見過龍澈和葉落,這時人羣一分,站到了兩邊,他們之間顯出一條路來,才相互瞧清楚了對方的樣子。
仇大老爺一對色迷迷又奸猾的眼珠子不住地從龍澈身上掃到葉落身上,再轉向盛晏。
盛晏一看就是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龍澈則是面帶笑容,只是那笑卻深不可測,而葉落雖然遮掩的嚴實,那一雙如霜似劍的眼眸一個掃視過來,令仇大老爺不覺一哆嗦,忙別開目光,不敢直視。
“是。”傅江想龍澈如此吩咐,肯定有他的打算,答應一聲,便揭開了無名劍上的紅綢。
漆黑油亮的劍身在陽光下發出大氣而神秘的光彩,象一個收斂了光芒,卻無法掩住一身高傲而肅殺之氣的將軍,在傅江的懷中睥睨着眼前的小人。
仇大老爺和仇教習緊盯着無名劍看了又看,眼中閃過一絲狂喜,他們有救了!
“這根本不是尚方寶劍,傳說尚方寶劍是黃金劍鞘,上有金龍盤踞,玉石爲眼,可是這劍無論從顏色,材質,花紋都不對,可見他們全是假的……”仇教習又開始張狂起來,猛然用肩膀一撞押着他的家丁,反綁了雙手,居然站了起來。
誰都看得見這杆散發着凜然之氣的寶劍既不是金色也沒有龍紋,縣令先前被龍澈嚇破了膽,在縣衙裡,根本沒注意看,此時臉色發白,顯然又對盛晏的身份動搖起來。
“是嗎?那就讓你見識這劍是不是假的?”葉落一聲清斥,身形一轉從傅江懷中抽出無名劍向仇教習疾刺而去。
雖然失去了內力,可是葉落猝起發難,一連串動作乾淨利落,竟是叫衆人措手不及。
她恨!在見到仇教習時,雙眼就在結冰,將他的身影在眼中凝結刺穿,這個猥瑣的色狼,從抓到她的那一刻就沒斷了要強佔她的念頭,那眼神,那腔調,叫她噁心。
最叫她不能容忍的是,仇教習的打罵和肆意侮辱,剝掉她的衣衫,要不是隨後進來的是龍澈,要不是他傾盡全力的呵護,她此時只怕已經成了一縷亡魂。
這個禽獸般的男人,必須爲他的行爲付出慘重的代價——去死!
葉落帶着仇恨的拼力一刺,眼見無名劍就要刺中仇教習的胸膛,旁邊卻有一股力,後發先至地在她手臂上輕輕一推,無名劍就失了準頭,只見血花一閃,無名劍刺入仇教習的肩膀從身後穿出,葉落一抽劍,一邊的盛宴順勢一腳將仇教習踢翻在地。
葉落忿忿地回頭去找那個救了仇教習一命的傢伙,卻見龍澈的笑顏在眼前一晃,手上的無名劍就被他奪了過去。
“你幹什麼?”她萬萬沒料到龍澈會這麼做,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自己心裡對這個人有多麼的恨?
“落落,太子殿下在,你豈可草菅人命?”龍澈一收笑意,義正言辭道。
“他欺負葉落,本殿下也……”盛宴後半句也想要仇教習去死的話被龍澈一個眼神制止住。
“龍澈,你,好……”葉落從前就難以勝過龍澈,現在更不用說,既然他要護着這個禽獸,自己奈何不了他,那就走。
她轉身欲走,卻腰間一緊,龍澈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做,一把摟住了她,叫她走也走不得:“對,我真是個好夫君,這點你不用誇,我有自知之明。”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他眉色飛飛,葉落氣惱地掙扎,看在別人眼裡卻當這是小兩口在調情,別有情趣。
只有盛宴幫着葉落道:“龍澈,你這是幹什麼?沒見你娘子不高興?”
龍澈笑眯眯道:“太子殿下,你還太小,是不是欺負我的娘子,你可不太懂。”
說完,他神情一凜,對地上痛呼的仇教習道:“尚方寶劍什麼樣子豈是你們這些山野村夫見識過的?皇上就算是隨意在御花園拔根草說是御草,你也得恭恭敬敬的在家裡養到它壽終正寢。不錯,尚方寶劍應該是黃金爲鞘,金龍做紋,可你們也沒有仔細看這劍有什麼特別之處?”
說着,龍澈隨意一揮,地上火花一閃,竟輕易被齊整的劈出了一條長長的縫隙,衆人莫不啞然,這真是一口少見的寶劍。
龍澈將劍小心翼翼遞給傅江,讓他還劍入鞘,重新包裹好,才昂首挺胸道:“正因爲太子殿下是未來的國君,皇上給予的不僅是權力,也是一份保障,大家都知道你們所知的尚方寶劍只是代表皇上親臨,並非如此的利器,皇上才特賜此劍。”
這麼一解釋,仔細想想,當今皇上只有這麼一位皇子,那是珍貴之至,這麼注重實用,看看這位比起太子來更有氣度風采的侍衛統領,尚方寶劍放棄華而不實也能理解了。
也該仇大老爺他們倒黴,誰叫他們偏偏遇見了龍澈這麼個能把死的說活了的人精,再怎麼喊冤也沒用了,縣令可徹底不敢再與他們同流合污了。
平息了此事,縣令也不敢擅自做主,將審理此案的大權乖乖奉送給盛晏,盛晏自知看熱鬧還行,審案?難擔重任,又把這事推給了龍澈。
龍澈也不客氣,又藉口縣令熟悉本縣的人情世故,將仇大老爺交給他審理,盛晏在一旁聽審,而他則要秘密審問仇教習。
安排好一切,龍澈一笑,拉了葉落去吃午飯,這時,她才覺得飢腸轆轆,算起來,他們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吃喝了。
出了仇府大門,門前熱鬧的象開了集市,捧着托盤,領着錦盒,擡着各色禮品的老闆,家丁,管家看見龍澈拉着跟他彆扭的葉落出來,都趕忙迎上前來。
“龍公子,這是我家祖傳的醫治腰傷的靈藥,只要你用上七天,保證你的腰恢復的跟以前一樣好。”
“龍公子,我剛把客棧最好的上房爲你和夫人準備好了,轎子都來了,先去我那裡休息,別的等會再說。”
“龍公子,我家老爺可吩咐我們在這裡等了一晚上,我們酒樓的飯菜是本縣最好的,一直給你們留着雅座,隨到隨吃。”
“龍公子,這是我們連夜爲你和夫人趕製的衣衫,用的是最好的布料,最精心的縫製,你們先試試,不合適馬上改……”
“龍公子,先去我家。”
“龍公子,還是先上我那。”
“龍公子……”
離龍澈近的伸手就來拉他,遠的着急的伸長了脖子大叫,都唯恐龍澈漏掉了自己。
葉落對龍澈攔着自己殺仇教習心中有氣,這一路走得彆扭,此時也不免有些驚訝,龍澈自與她返回中原,就沒在吃穿上面委屈過她,只是這個小地方人人爭着搶着要他去光顧自己的生意,這是不是也太誇張了?看看,後面兩個爲了爭個先後還吵了起來。
葉落只覺好笑的冷冷瞥了龍澈一眼:“你的手段真高明,攀龍附鳳,就連這地方只是來了一日也變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不過,也難怪,象你這麼會溜鬚拍馬的人,自然也有人喜歡牽着你的衣服角跟着往上爬。”
龍澈正愁應付大家不得脫身,聽到葉落這麼說,大聲道:“什麼?你說他們要做我們的生意都是爲了賺錢?”
葉落詫異的看着他,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他耳背?等她明白過來被龍澈耍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棄了龍澈圍上了她。
“龍夫人,你這話可說得不對,只要龍公子一聲吩咐,咱們有什麼寶貝都可以雙手奉上,決不要分文。”
“龍公子能看上小可的東西,那是我們的福分,夫人需要什麼儘管開口,說錢可就見外了。”
這些人馬上想到龍澈聽說葉落出事,那魂都丟了的樣子,而且兩人在一起一呆就是一晚上,不準任何人打攪,就是太子都不例外,可見他對這位夫人的寵愛,只要說動了龍夫人何愁龍澈不跟着走?
所以他們馬上將目標轉向了葉落。
葉落微一皺眉,看向龍澈,見他挑眉壞笑,心裡一閃念,做賢良狀:“這事情,你們還是去問龍公子,我們的事情無論大小一切皆由他拿主意。”輕飄飄的就將這些吵得人頭暈的人又都推給了龍澈。
龍澈故作一副被人算計的苦樣,撇撇嘴,手卻暗暗衝葉落豎了豎大拇指,那意思是,你真行,學會算計我了。
葉落有些驕傲的一仰頭,頗有些自得的模樣,換來龍澈爽朗的一笑,一把拉了她的手就往一輛裝飾的華麗而舒適的馬車上邊走邊吩咐:“我們先去客棧安頓下來,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就儘管先搬來。”
衆人大喜,忙帶着各自的物品浩浩蕩蕩的跟在那因爲被龍澈選中,可以親自爲他駕車,滿臉泛起幸福紅光的馬販子老闆的馬車後向縣城裡最好的客棧進發。
走了半天,見龍澈一副少年得志的喜氣洋洋只顧看窗簾外的精緻,一點跟自己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葉落終於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龍澈:“真不知道又是耍了什麼手腕,弄得這些人神魂顛倒,搶着送東西來,無事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