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就是想要去看花燈啊!不用擠在街上,只要遠遠的看上一眼就好。”嬋兒有些哀求地說道。
容若沉思了一會兒,最終像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可以帶着你去,不過,像你說的,只能在前面的小街上遠遠地看上一會兒,不能過去!”
嬋兒立刻笑了:“好!”
容若叫玉兒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小心地扶着她走了出去。
這是自懷了孩子之後,嬋兒第一次走出府門,雖然只是站在小街上,但是她依然感受到了大街上的熱鬧氣氛。
遠遠望去,滿滿地全部都是各式各樣的花燈,龍燈、虎燈、鳳燈以及無數個叫不上名字的花燈都已經擺好了,現在天還沒有透黑,但是人們都已經按耐不住地點燃了花燈,一時間,街上五顏六色,漂亮極了。
嬋兒盯着遠處的花燈,口中念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容若轉頭笑道:“燈火闌珊,果然是燈火闌珊啊!”
“怎麼,你沒有看過花燈麼?”嬋兒歪着頭問道。
“原先都沒有注意過呢!雖說也出來過,但是卻沒有上心,只是胡亂瞄上幾眼罷了。”
“擁有的時候不懂得去好好感受,等到要失去了,就會覺得以前很傻,爲什麼不好好把握住呢?人,好像都是這個樣子的。”嬋兒靜靜地盯着遠處的燈火,慢慢地說道。
“是啊,的確是這樣的,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心痛和惋惜啊,也正因此,產生了很多好的詩詞傳世,古往今來,因爲這種感情寫出的詩篇往往不朽。因爲它道出了人們的心聲。”容若接口道。
“呵呵,三句話不離開寫詞作詩,文人本性也。”嬋兒笑道。
“哈哈,好好看燈吧,等回家後咱們又可以多幾首好詞了!今晚聯詞如何?”容若興致很高。
“好啊,回去聯詞。”嬋兒
抿嘴一笑,答道。
回到府中,剛進院門,就看見玉兒站在院子裡面向外張望着,見到二人激動不已地跑了出來:“主子,可算是回來啦!您身子沒事吧?”
嬋兒好笑道:“就去了那邊小街一趟,能有什麼事?何必這樣緊張兮兮呢?”
玉兒還是一臉緊張的樣子,說道:“不是奴婢緊張,是因爲……因爲……”
容若問道:“爲何?”
“因爲夫人在房裡等着您呢……”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容若小聲嘀咕道:“我說不要出去吧?這下完了,額娘非罵死我……”
嬋兒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吐了吐舌頭,垂着頭小步地跟在容若後面往裡面挪去。”
進了屋門,果然看到夫人坐在太師椅上,臉色有些不好。
容若走上前去,小聲請安道:“兒子問額娘安,這麼冷的天,您怎麼過來了?”
“你還知道天冷?天冷不好好在府裡呆着,怎麼跑到外面去了?你不爲自己想,也要爲嬋兒想啊!”
“今兒不是正月十五嗎?街上有花燈,我就帶着嬋兒去看看,剛出去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您看,我們不是好好的嘛!”容若陪着笑道。
“還上街?今天街上多少人?如果磕着碰着了,可怎麼是好啊!你都多大人了,怎麼還這麼胡來呢?嬋兒是有身子的人!”夫人訓斥道。
嬋兒剛想開口,容若卻悄悄攔住了她。然後又道:“額娘說的是,兒子知錯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夫人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着,容若堅持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只是趁着夫人不注意悄悄地向嬋兒做了個鬼臉。
嬋兒差點沒樂出聲來,拼了命地忍着,然後死命地瞪了容若一眼,然後轉過頭去偷偷地抿嘴笑。
原本夫人是憋了一肚子氣的,但是見到兩人平安地回來,心也就放下了,氣更是消了大半。而且兩人又連聲認錯,所以也沒什麼火氣了,只是板着臉將容若訓斥了一頓,然後又囑咐了嬋兒一番,這纔回房去了,留下夫
妻二人在屋裡相視而笑。
“娘子,這次我可是爲你背了好大一個黑鍋啊,額娘怎麼只訓斥我一個人!”容若誇張地嘆了口氣。
嬋兒笑道:“額娘最疼我了,她是不會訓斥我的,你啊,就認命吧!對了,你說過要陪我聯詞的!”
“你就一點兒都不累麼?剛從外面回來就急着聯詞。”
“不累,快點嘛!”嬋兒邊說邊往書桌前走,容若只得連忙跟上。
像上次一樣,兩人讓玉兒燃上了一炷香,便開始聯詞。
待香燃盡後,紙上留下了兩首詞。
由容若開頭,嬋兒續寫的是一首《金菊對芙蓉•上元》:
“金鴨消香,銀虯瀉水,誰家夜笛飛聲。正上林雪霽,鴛鴦晶瑩。魚龍舞罷香車杳,剩尊前、袖掩吳綾。狂遊似夢,而今空記,密約燒燈。
追念往事難憑。嘆火樹星橋,回首飄零。但九逵煙月,依舊籠明。楚天一帶驚烽火,問今宵、可照江城。小窗殘酒,闌珊燈灺,別自關情。”
而由嬋兒開頭,容若續下的則是一首《臺城路•上元》:
“闌珊火樹魚龍舞,望中寶釵樓遠。靺鞨餘紅,琉璃剩碧,待囑花歸緩緩。寒輕漏淺。正乍斂煙霏,隕星如箭。舊事驚心,一雙蓮影藕絲斷。
莫恨流年逝水,恨銷殘蝶粉。韶光忒賤。細語吹香,暗塵籠鬢,都逐曉風零亂。闌干敲遍。問簾底纖纖,甚時重見。不解相思,月華今夜滿。”
容若讀罷,看向嬋兒:“我的詞已然是哀婉之作了,爲什麼我看你的詞,更有淒涼之感呢?看罷總讓我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哦?是……是嗎?不知道爲何,身子沉了,總是開心不起來……”
容若笑笑:“原來如此,可能是第一次當額娘,心裡不安。沒關係,等第二第三次的時候自然就好了!”
“什麼第二第三次……不和你混說了,我去歇着了。”嬋兒嗔道,隨即轉身緩緩地走到了牀邊,側身躺下,拭去腮邊的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