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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你這是利用職務之便侵吞公有財產。”

“嚴亮同學,你這個帽子扣得也太誇張了吧?”

“那是,拿你們那一年的就行了,幹嘛還拿我們這一年的?”

“拿你們這一年的,——準備送給你唄!”

“呵呵,不用,從新兵連走的時候,林宇飛就給過我一本了。”

“靠,馬p拍到馬蹄子上了!”

和洪偉的聊天讓我暫忘了那些沉重的事,新年的第一天似乎在這種對話中變得輕快起來。

“寒假回來都幹嘛了呢?”

“沒事,天天在家練毛筆字!”

“練字,修身養性啊你?看不出來啊。”

“你呢?”

“我就爽死嘍,過年之前老爸給買了一臺電腦,天天在家上網!對了,你有qq沒,咱們可以qq聊天的。”

“qq個p,電腦都沒,哪來qq啊!”

“可以去網吧啊!”

“大年初一我往網吧跑,腦子有水啊?”

“哦,我把這茬給忘了。對了,給你個qq號要不,我家電腦買回來,沒事幹我在家一口氣申請了好幾個。”

“我還從來沒申請過呢,給我個好記點兒的。”

那是一個七位數的號碼。

放下電話,我看了一眼窗臺上的鬧鐘,上午11整。屋外潔白的雪面折射着清新的陽光,窗臺上鬧鐘的金屬片正泛着一道銀亮而炫目的光芒。

[81]

春節後面幾天,家裡來來往往的親戚客人也多,總也安靜不下來。

就想到了洪偉說的qq聊天,自己從來沒有qq聊過,還是有些好奇的。家裡的大院外面就有一網吧。那時候在我們那個小縣城,網吧都是極爲簡陋的那種,十幾臺機器,每個人坐的椅子都是緊緊的挨在一起。

我打開qq,輸入洪偉給我的號和他給我的初始密碼。

登陸之後發現,qq上面只有一個頭像,叫“藍披肩”,他給我的這個號的暱稱叫“水兵服”。

當時我是摸索了半天,才知道如何重新設置初始密碼,怎麼加好友之類的。看到邊上初中生模樣的孩子們都在飛速地聊着,實在是汗顏的很。

洪偉顯然是不在線,因爲我說了好幾句話,他那邊沒有迴音。《哈十八免費txt下載》

當時也覺得怪無聊的,就在查找裡添加好友,是那種毫無目的性地,看到重慶的就添加了。

發現與陌生人聊天似乎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刺激或者有趣什麼的,一邊聊着,一邊想着重慶,或者是小許。

這個時候洪偉的頭像一閃一閃的,他上線了。

藍披肩:師兄,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上來了?

水兵服:師什麼兄啊,怎麼沒記性你?

藍披肩:嘿嘿,覺得叫嚴亮太嚴肅了!

藍披肩:叫師兄親切

水兵服:不行!

藍披肩:你在哪兒上網呢?

水兵服:除了網吧還有哪兒

水兵服:你呢

藍披肩:當然是在家了。上午跟我媽去廟會,剛回來。

水兵服:哦

藍披肩:你的qq暱稱怎麼樣?還不錯吧

水兵服:嗯,還算湊和吧,所以沒改了

藍披肩:嚴亮,爲什麼你總是給人一種悶悶不樂的感覺呢?以前新兵連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這樣的問話如果面對面,即便是電話當中,像洪偉與我這樣的平常同學應該是不會問得出來的,但是對於網絡,對於文字間的交流,好像很輕鬆。這可能就是剛剛接觸網絡時,覺得網聊的魅力所在吧。

水兵服:是嗎?新兵連的時候我什麼樣?

藍披肩:有活力,講義氣,樂觀

水兵服:忽悠?呵呵

藍披肩:對了,在新兵連的時候和林宇飛關係很不一般啊

水兵服:因爲是老鄉啊

水兵服:而且又是上下鋪

藍披肩:嗯,記得那次我帶你們倆去青島吧?很羨慕你們

水兵服:羨慕?爲什麼

藍披肩:嘿嘿嘿嘿嘿嘿嘿

水兵服:你笑啥

其實從新兵連認識文書洪偉開始,我和他的接觸就不是很多,對他應該說幾乎沒有什麼瞭解,即便是他考上了我們這個學校,依然覺得自己和他是兩個遠離的圓,屬於不同類的人,我們的生活應該沒什麼交集。

這個想法到這一天的網聊,從他的聊天和他發過來的表情當中,一直到他剛剛發過來的一串“嘿嘿嘿”,我的想法才隱隱約約地有了一些改變,而他的直接與坦白,也很迅速地讓我在一種特別意外的感覺當中重新審視起他來。

qq上洪偉的頭像沉默了一段時間,突然給我發過來一個鏈接。

我點擊了看,是去年年底毛寧遇刺的消息。

我把聊天的窗口縮小到最小的狀態,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心跳莫名地加快。

難道洪偉發現我什麼了嗎?或者他想要跟我說什麼呢?

我想隱藏,但是又想暴露;

想窺視別人的內心,也想把自己的內心給別人看。

藍披肩:看了嗎?

水兵服:看了

藍披肩:我是。

藍披肩:你呢?

水兵服:我也是。

藍披肩:呵呵,我的判斷沒錯。

從網吧出來的時候,竟然覺得很開心。但是自己對自己說,這種開心應該只是一種發現別人**的興奮,一種發現同類的欣喜而已。

[82]

開學從家走的頭一天晚上,父親還是給了我買像機的錢。

在這個世界上,無論你在何時,在何地,父母永遠都是自己最親的人。對我來說,尤其是我的父親,他的人生,他對我的愛和期望,時時都在影響着我,並且左右着一些我的選擇。有的時候覺得也有可能是期望吧,感覺父親特別像李安的《喜宴》裡那位含蓄傳統有着對自己兒子深沉的愛的父親。以後如果有機會,或許會在另外的什麼文字中好好地描摹父親於我的全部形象和感覺,此不贅述。

父親給我錢的時候說,“你小子這次別又捐啦啊,你爸可不是大款!”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說什麼。

“上學的時間過去一半了,要好好學習。你老爸不封建,學校談戀愛我確實不反對,但是如果影響學習了,自己覺得應付不過來了,那就先放一放。”

看着父親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怎麼都感覺他的潛臺詞應該是,你小子,最好是學習戀愛兩不誤啊,早點給老子帶個兒媳婦回來。

“爸,我們軍校跟地方大學不一樣,一旦發現談戀愛就會被開除的。”

“嗬,這麼嚴呢。那就好,那就好。”

父親穿着棉拖,揹着手,哼着黃梅小調,踢踢蹋蹋地從我的房間進了他的臥室。

可愛的父親,也許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是另一類人吧。

我關掉了牀邊的檯燈,鑽進被窩裡。

打開放在枕邊的隨身聽,耳機當中傳來的那首不知道已經聽過多少遍的《掌心》,小許,軍校,已逝的光陰,許許多多的畫面隨着暗夜裡傳來的旋律在我腦海中次第出現。

“你手中的感情線是不肯泄漏的天機,那也許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區,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還是隻在夢境中紮營,在茫茫的天和地尋覓一場未知的感情。”

“愛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深夜裡夢裡總都是你倩影,而心痛是你給我的無期徒刑。”

“攤開你的掌心握緊我的愛情,不要如此用力,這樣會握痛握碎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我就那樣蜷縮在被窩中,一遍一遍地來回聽着。

其實很多通俗歌曲可能並沒有太高的藝術價值,但卻往往就是那麼一小段旋律,那麼幾句歌詞在某合情緒點上與你高度暗合,這種暗合,可能讓人幸福的微笑,也可能讓人黯然神傷,淚流不止。

“心痛是你給我的無期徒刑”,我不知道,這個無期徒刑,究竟是小許給了我的,還是我給了他的。我只知道在這樣的深夜當中,我第一次覺得孤獨,那種孤獨是侵入骨髓的,彷彿是伸出手去卻挽留不住我所至愛的人離我遠去,只剩下我在寥闊蒼穹下孑然前行,茫茫然不知去處。

明天一早就要回學校了。

兩個寒假,感覺迥異。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軍校光陰 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