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午,雲高陽豔,高梁林立,紅薯瓜蔓藤滿地,麥苗青綠,稻穗沉甸甸的壓在枝頭,每每有風拂動,翻起一層層葉浪,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村長站在自家樓頂翻曬席子時不禁眺望遠方,不是觀山觀景,是一直琢磨着小姑娘所說的風水被破之事,猜想村子的龍脈究竟是哪座山哪條脈。
他不懂風水,遠觀遠眺不過是一種潛意識的舉動,看到的除了沉默的大山就是莊稼,眺望幾眼正準備下樓時,不期然的發現村後綠色的莊稼之間的那條路上多出一串移動的人影。
原本是移開了視線的,畢竟這個時候大家去地裡看莊稼的人也常三五成羣,大家成羣結隊的回來也是正常的。
擡腳要走,又忍不住多看幾眼,那一看,眼中涌上喜色,立即蹬蹬蹬的向樓下跑,一口氣下樓,跑到相隔不遠的路邊,連氣兒也沒歇就喊了一嗓子:“農隊長,教官回來了!”
稻田營地的農隊長等人,個個手機在手,隨時等候聯繫,本坐在帳蓬底下,要麼在玩手機,要麼在玩電腦,聽到那一聲喊,丟下手機電腦呼啦啦的向外跑。
他們從昨天到今天每隔一小段時間跑後面坡上去張望一次,原本去張望過的人也才返回不到十分鐘,這會兒全體出動。
村長吼一嗓子,也急衝衝的向村後跑,跑得特快,他現在最關心的不是別事,就是小姑娘的安危,全村老少還等着小姑娘相救,他也是急切的想知道情況。
武警,軍人二十幾人和村長爭先恐後的一路跑,一口氣衝上村後的小斜坡,向山嶺方向一瞧,果然看見一小串隊伍迤邐行來。
大家熱切的衝下小坡,向歸來的隊伍迎去。
兩隊人馬很快拉近距離,跑在最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村長看見一撥人馬頓時大大的鬆了口氣——小姑娘平安!
那個小小的小姑娘穿着迷彩衣,趴在那個高大英雄不凡的軍官老大背上,頭頂上頂着幾張葉子編成的遮陽帽,安然自得。
甘元峰等人更是欣喜不已,劉隊長被救回來了!
教官平安回來,農盛強等人也由衷的高興,人被救回來了,說明事情應該差不多已解決。
甘元峰帶着隊友們趕忙上去接過擔架,讓戰隊成員們歇口氣,至於小姑娘,他們想幫背也不會有機會,首長和狄警衛不會容別人插手小姑娘的事。
不過,特種隊人員們在欣喜的同時也發覺教官和戰隊成員的眼神十分清涼,尤其是擡擔架的兩人,當他們想幫分擔一下辛苦時,幾乎是塞似的將擔架塞給了他們,好像擡着的人是瘟神似的。
冷麪神板着冷臉,對村長和農隊長、武警們的態度還算和善,點點頭算是迴應,對自個一行特種兵軍人連個正眼都沒給。
首長懶得說什麼,狄朝海幽怨的瞟眼躺擔架上那個專扯後腿的隊長,扔去一串串眼刀子,劉隊長讓首長心情不好,連話都不想說了,會讓人誤會首長不近人情的哪。
哀怨一番,拉了農隊長說話:“農隊長,劉隊負傷,這邊你是龍頭老大,勞煩你幫忙聯繫醫院。”
“好。”農盛強滿口應承下,心裡直犯狐疑,他是地方人員不錯,若上頭交代一句,效果比他出面要好幾倍,可爲毛施教官竟事情丟給他?
難道想考驗他的辦事能力?
疑惑歸疑惑,也不敢問,暗裡努力的找出一個答案安慰自己,而他的辦事速度可不慢,就地打電話通知縣醫院做準備。
一行人很快回到營地,農隊長派一個武警開車送人去醫院,特種兵這邊也點出一人收拾行李陪行。
人都暈了,當然是說走就走,擔架直接擡上吉普車,即刻送往醫院而去;其他人回帳蓬中間的遮陽帳中。
稻田一天到晚只有中午一段時間正當太陽照射,如今已是下午三點,太陽不當空,帳蓬大半被一側樓房和樹木的投影覆蓋,並不太熱。
“我去洗澡。”
待從煞星背上爬下,雙足着地,曲七月機靈的開溜,煞大叔的面色不太好,她還是迴避吧。
冷麪神點點頭,任小傢伙溜走。
村長三步作兩步跑回去,囑咐老婆先去衛生間瞅瞅,檢查一下乾淨不乾淨,熱水器工作正常不正常,有沒需要添什麼,總之,那是把小姑娘當姑奶奶似的禮儀招待。
曲小巫女收拾一套乾淨的衣服,跑去村長家洗浴,生怕別人亂動她的東西,包包也揹着不放。
去吧去吧。
金童玉童飄到角落,觀看冷麪神等人會商談些啥。
小姑娘不在旁,冷麪神的臉冷冰冰的,沒一點人氣,嚇得甘元峰等人連大氣也不敢喘,汗不敢出。
戰隊隊員知道教官爲啥生氣,頭一回一點也不懼首長的冷氣,徑自整理揹包,一個丟出一隻野雞,一個小心翼翼的抱出七八隻雞蛋,還有幾個各捧出幾尾魚,都用葉子包着,防腥味防變質。
衆鐵漢光明正大的把東西拿出來,武警們見着也沒人尖叫,更不會說違規打獵什麼的,權當沒看見,唯有見到撿回的野雞蛋時驚訝的不得了,他們在森林裡跑,見過鳥蛋,就是還沒見過野雞蛋。
“不用看,沒你們的份,這是小姑娘的。”抱着野雞蛋的大漢,生怕別人搶,跟寶似的護着。
大家抹汗,誰說要搶了?他們是哪種眼皮子淺的貨麼?
“這隻雞做荷葉雞,不許切,整隻給小姑娘吃。”
“魚處理一下放村長家冰着,每天給小姑娘煲個湯。”
“雞蛋一天煮一個,早餐吃。”
生怕管飯的記不住,特意囑咐。
伙頭軍狂點頭,小姑娘是教官護着的手心寶,她的東西自然要緊記於心,單獨給整治出來。
另幾個清理揹包的則抱出一大把一大把的黃皮果,分幾串給武警兄弟和特種兵隊友嚐嚐鮮,把沒受損傷的也歸到一堆,還特別申明一句:“這些也是小姑娘的,不經過小姑娘允許,誰饞嘴揍誰!”
一幫人的嘴角狠狠的抖了抖,不帶這麼寒磣人的好不好?他們好歹是軍警哪,不是啥也沒過的鄉巴佬,不會見啥搶啥的。
戰隊成員們清理好揹包,收整一下,飛快的跑去沖涼換衣服,人人都累出數身臭汗,身上一股濃味兒,在山上沒辦法,回來了自然要收拾乾淨一點,省得薰到小姑娘,被首長嫌棄。
其他人不敢動,等着聽命令。
“甘元峰,明天帶隊回去。”冷麪神冷幽幽的丟出一句,仍然連個眼神也沒給甘隊長。
“是!”甘元峰有心想問劉影怎麼安排,看教官臉色不佳,也不敢多問半個字。
“農盛強,事情基本算解決,怪物已就地火化,小丫頭拍有圖片,等遲些時候會給些給你,你們也好對民衆有個交待。武警明天也可以返回,你留一二個當助手再留幾天協助工作,明天調架直升機過來,高空偵察地形。”
“是!”
農盛強滿心詫異,小姑娘拍有照片?意思就是教官們趕去的時候,小姑娘已解決掉怪物,他猜着焚燒怪物的事肯定是小姑娘乾的,等教官趕到大約已爲時太遲,若教官們趕上,必定是男人們拍照,把屍體一起搬回來送去研究。
武警們聽說明天撤離,懸着的心總算放下,終於結束了!爲這個任務,他們犧牲了十幾個同志,怪物伏法,也足以能告慰殉職者和他們的家屬。
事情解決,也終於還了一方太平。
交代兩件事,冷麪神頂着冷冰冰的臉,和狄朝海一起去沖澡換衣服。
管飯的擰着雞去收拾,其他人等啊盼啊,盼着小姑娘趕緊回來,等着看怪物的圖片,可是左等右等等到的是一幫洗涮完畢的軍漢。
待冷麪神等人全部到齊,小姑娘也遲遲未現。
大家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小姑娘披着頭髮,擰着包包回來,而一看小姑娘緊繃的小臉,大夥兒卻誰也沒敢吱聲,更不敢提請小姑娘拿圖片來欣賞。
小姑娘心情不好。
誰也猜不透小姑娘怎麼了,回來時心情好似不錯,洗個澡的功夫心情晴轉多雲,變化太多,他們表示猜不透小女生的心思。
洗完澡洗好頭,將全身上下清洗得香噴噴的曲七月,洗好衣服晾曬於外,陰着一張臉,鬱鬱不樂的回帳蓬。
冷麪神瞅瞅,也沒捨得狠心去催。
鑽回帳蓬,曲七月坐下,翻出手機,開機,搜到信號不到幾秒,各種通知接踵而至,鈴聲響個不停,根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姐姐好吃香喲!
跟着溜進帳的兩小童,看到那一片的通知,樂得小眼睛彎成月牙兒。
一陣狂響之後,世界終於清靜。
曲七月一一查看,看到來電和信息提示的主人一陣狂抽,項大小姐共打二十六個電話,小顧先生十五個,猴哥八個;至於短信,呃,那就甭提了,一大堆,想看三人說了什麼估計得花上一小時。
她毫不遲疑的先設靜音,再編短信,一一發過去,僅只有幾個字——接了樁生意,不方便聯繫,回聊。
待發出去,曲小巫女抱着爪機,心頭直滴血,嗚,打怪木有錢錢收,幫村子正風水也木有錢錢,小巫女做的是虧本生意!
燕京
叮叮噹-
手機清脆的鈴聲劃破安靜,斜倚在牀頭看書的陽光帥青年懶懶的斜一眼,本來不想理的,還是抓在手裡,慢騰騰的查看。
點開手機一瞅,俊目頓然大亮,小七月來的信息哪。
顧君旭欣喜至極,趕緊看詳細內容,很簡單的一句:小顧先生,偶接了樁生意,不方便聯繫,回聊。
小七月沒有被人拐跑喲,小七月在忙生意呢。
英俊瀟灑的小顧先生身心輕盈如羽毛,笑着放下手機,小七月說不方便聯繫,那就等回聊吧。
遠在巴東的曲七月,只知信息全部發送成功,並不知那邊的人有沒及時看到信息,抱着爪機憂傷了一回,收拾好心情去查圖片,將怪物的圖片移到一起,有關怪物和劉大嬸的親密照移走,加鎖,那是秘密,堅決不許任何人窺視。
農盛強等人頂着施教官無形中散發出的冷氣,默默的等小姑娘,等到花兒都謝了時刻,千呼萬喚之際,小女生終於出來了,板着繃得緊緊的小俏臉走向大家。
冷麪神冷涼的面孔柔和了不少。
煞星冷氣收斂,大家頭上的壓力頓減,也機靈的把教官左手位置讓出來,除了搬來電腦,還將黃皮果和今天特意派人買回的葡萄、李子、杏子等幾樣本地特產水果端來。
其他地方沒地兒可坐,曲七月丟給煞大叔一個白眼,忿忿不平的走到他身邊坐下,連上數據線,接電腦。
莫明其妙挨冷眼的施華榕,好看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輕擰,鳳眸盛滿疑惑,他沒惹小丫頭呀,咋對他有不滿情緒?
小丫頭的怒氣來得太忽然,冷麪神真的搞不明白自個哪犯了忌,目光投向電腦,留下眼角餘光關注小傢伙。
打開文件夾,複製,完工,收數據線,曲七月生怕別人入侵自己的手機,把可以示人的圖片複製到電腦上即刻藏好爪機。
技工正想抱電腦,小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把電腦抱在懷裡,虎着臉瞪人:“想要照片,先答應我的條件,要不不給。”
?!
一堆熱血漢子集體摸頭,還有條件,難道不是無私貢獻?
淘氣。
瞧着小丫頭死抱電腦一副誰敢不從便玉石俱焚的堅決模樣,施華榕忍俊不住的失笑,大手覆蓋在一顆小腦袋上,寵溺的摩娑。
“丫頭,什麼條件,說來聽聽。”小丫頭要鬧,由着她吧。
“爲讓怪物露出真面目,我用瑞士軍刀給它剪毛,那把刀碰了邪物,以後不能切食物,賠我把新的,要最好的,質量好,外形要漂亮。”
衆人默,小姑娘,咱們好歹是軍人,能不能有點追求,一把刀而已,犯得着拿照片要挾麼?
“小姑娘,那把刀是軍中配備品喲,公有的。”意思就是:那是軍備品,公家的,不是私人所有啦。
“給了我就是我的,賠不賠,一句話。”
曲小巫女兇巴巴的瞪眼,敢不賠,砸電腦。
說話的漢子訕訕的摸後腦勺,他就是鬧着玩而已,別兇啊,他可抵不住教官的冷眼。
“好,賠,叫農盛強這邊賠你一把,我再賠你一把,雙倍賠償,好不好?”冷麪神眼神盈笑,軟言相哄。
滿場震驚,以無比震撼的眼神凝望施教官,教官大人爲照片還真捨得下血本,連原則都不要了喲,小姑娘完勝。
“說話算話?不賴帳?”
“說話算話。”兩大頭兒異口同聲,不就一把刀嘛,能貴到哪去,小孩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過,好小心眼。
“嗯,我姑且相信你們一次,誰說話不說算話,我詛咒他不舉。”瞅一瞅兩領頭大叔,曲七月勉強相信,空頭支票什麼的不太可靠。
男人們臉上發熱,小姑娘,女孩子家家別把那些不舉什麼的掛嘴邊,說得大家怪不意思的。
“還有呢,一張照片二十塊,我記得統共有一百三十多張,看在相熟的份上,抹掉零頭算一百三十張,共二千六百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誰敢說不給線,上網掛牌賣,明碼標價,小巫女敢拿人頭作賭,各方記者報社肯定感興趣,願爲照片一擲萬金。
武警、軍漢驚奇的瞪大了眼,那看向小姑娘的眼神熱灼灼的,跟看怪物一樣的表情,小姑娘要收錢哪,他們沒聽錯吧?
這丫頭!
無奈,施華榕滿心滿身的無奈無力,小丫頭心情不爽,太能折騰。
“丫頭,談錢俗氣。”
“就是就是,小姑娘,談錢多俗氣。”
“小姑娘,錢財身外物,咱們要做雅士。”
一幫人笑嘻嘻的幫腔逗小姑娘。
“大俗即大雅。爲拍照片,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深山老林守怪物死屍一夜沒閤眼,我容易麼?這次不接受空頭支票,要現金,買賣自由,童叟無欺。”
曲七月仰起小下巴,傲嬌的橫眉冷眼,哼,甭跟她說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難道不知道無錢寸步難行?
農盛強等人皆一臉的哭笑不得。
狄朝海抹抹額,難怪小姑娘會拍照片,原來是爲了‘賣’錢。
冷麪神偏頭,欣賞小丫頭死抱電腦不放手的冷傲小樣,心裡真想笑,小丫頭太天真。
小傢伙抱着的電腦是技工的,技工人員想拿到照片輕而易舉,哪怕把電腦砸了,拿了芯片一樣可以把所有數據全部重現,而且,哪怕電腦碎成渣,還可以入侵小傢伙的手機轉移數據。
小丫頭以爲抱着電腦就守得住照片,真是單純。
這樣子正是小傢伙的可愛之處,行事光明磊落,據理談判,理直氣壯,也正義十足,若但凡有貪心,完全可以拿去賣給報社等等,甭說二十塊一張,二百二千也會有人買。
“丫頭,便宜點行不?給打個對摺?”想着想着,男人脣角上揚,勾起一抹美麗的括弧。
教官竟同意小姑娘的要求?!
甘元峰驚呆了,他不明白,非常不明白,小姑娘不是跟着教官來的麼,竟然是軍部人員,爲軍效力,爲何還可以謀取私利?
“不行,明碼標價,謝絕還價。”二十塊一張已是跳樓價了好不?白送幹虧本生意不甘心,要價太高怕被口水淹死,嗚,小巫女容易麼容易麼?
漢子們望教官,等着決斷。
“嗯,好吧,農盛強,你們一半,我們一半,籌錢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丫頭的條件必須滿足,不滿足小傢伙,還不知會折騰出什麼花樣。
“是!”農盛強響亮的應一聲,摸錢包。
錢包手機乃隨身必備品,人人皆攜帶在身。
摸出來,數一數,不夠,農隊長看向兄弟們:“誰有現金,先貢獻出來,自個記帳,回去遞報告,這由公出,到時返還。”
“我有帶。”
“我也有。”
武警們紛紛解囊相助,不過眨眼間湊足一千三百塊大洋。
待農隊長那邊湊齊數,冷麪神慢悠悠的摸錢包,數出一疊,看着餘下爲數不多的幾張紅票子,微微嘆口氣:“丫頭,等我回去寫報告上去再批款下來,錢還得等下個月才能下發,我的薪水不夠用,可不可賒帳一半?”
狄朝海捂臉,天,這是首長?首長,英明威武勇武無雙的老大啊,您的節操呢,您的高大形像全沒了啊!
俯首甘爲儒子牛是不錯的,可是,首長,您俯首甘逗小姑娘開心之前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形像問題?
狄大警衛不忍直視自家教官老大,首長的薪水若也不夠用,他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一羣鐵血漢子已被震得目瞪口呆。
“不行,小本買賣,概不賒賬。”想賒賬?是想賴賬吧,大叔是個不靠譜的,賒賬後討賬的過程太痛苦,堅決不幹。
“好吧,回去後只好找醫生救濟。”施華榕忍着笑意,收起錢包,把自個數出的一疊錢和農隊長一方湊的錢收攏,數一數,二千六百,確認無誤。
“丫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成交!”
看到一疊毛爺爺,曲七月眼神閃亮閃亮的,伸出一隻爪子,奪過錢,也不抱電腦了,一張一張捻着數。
技工眼疾手快,趕緊拿走電腦。
農隊長等人看着數錢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太好滿足了,才二千多塊而已,也能歡喜成那樣?
殊不知,曲七月跟他們的想法完全不一樣,錢是不多,有總比沒有好啊,照片終究是要給出去的,收到二千多的毛爺爺總強過白送吧。
毛爺爺啊毛爺爺,終於不算空手而歸了哇。
數着毛爺爺,曲小巫女陰鬱的心空轉睛,緊繃的小臉也由陰轉晴。
冷麪神輕摩小丫頭的頭頂,心空也因她臉上的笑容而晴朗無雲,眉目柔和,眼底蘊盈縱容之色。
技工人員拿到電腦先做安全設製備份以防電腦發生意外銷燬資料,再將幾臺電腦設成共享狀態,一人控縱,其他電腦前的人能同時觀看,辦妥貼纔看內容,點開文件夾子,那毛茸茸的巨人閃亮登屏亮相。
正面的、側面、前面的、背面的,整體的局部的,各角度俱全,連腳趾都給做了特拍鏡頭。
目光由關注小姑娘轉向電腦的衆人,抽氣聲如潮。
曾見過怪物,也僅只見一個模糊的輪廊,並不太清晰,當怪物身上黑霧被淨化露出真面目,無可掩飾的說體型是震撼的。
沒見過怪物的武警們看得汗泠泠直下。
“猴子?猩猩?”
待看到被剃掉毛髮,露出臉部的圖片,大家直直望向小姑娘,眼神就一個意思:這是怪物的真面目?怪物就長這樣?
收了錢錢藏在包裡,正無聊吃水果的曲小巫女,很沒好氣的丟白眼,不長這樣長啥樣?還能長出花兒不成。
漢子們遭了鄙視,悶悶的摸鼻子,觀賞毛巨人照片,衆人只有一個念頭:值!二十塊一張賺大了,哪怕二百塊一張都不算貴。
看完圖片,商討哪些可以公佈,哪些需嚴加保密,有些照片只能內部觀看,是萬萬不能公之於衆的,將準備公佈的整成一組,保密照片歸一組,一份轉給農隊長,一份由施教官帶回軍部。
下午沒事,大家商討處理善後事宜,到四點多點,送劉隊長去醫院的武警和特種兵來電匯報情況,掃描檢查結果是劉隊長左肩骨裂,右手拇、食、中三根手指骨折,因拖得太久,縣醫院無能爲力,建議立即轉移送往市醫院。
大家深爲震驚。
而更爲震驚的是武警和特種兵彙報的時候,劉隊長正在鬧,直罵小姑娘,說是小姑娘弄斷她的手指,罵天罵地罵個不完。
電話沒聽完,冷麪神的臉倏的陰冷。
只一剎,滿地寒涼如六月霜降。
“……小狐狸精,你弄斷我手指害我殘疾,你不得好死,小狐狸精……”
電話裡傳來尖刺的嚎叫,聲聲不絕。
甘元峰驚疑的望向小姑娘,小姑娘弄折了小影的手?小姑娘這麼殘忍?
醫院
掃描儀器房裡,醫生護士幫忙,和特種兵一起死死綁住女兵,不讓她發瘋,這位女軍人醒來聽說骨折可能要截指,情緒激動,一腳踢碎一臺電腦,弄翻幾臺儀器,搞得滿地狼籍不堪。
“小狐狸精,你害我殘廢,我不會放過你……”被按在牆上的劉影,拼命掙扎,眼神兇狠,沒完沒了的大叫。
“隊長,冷靜些冷靜些……”
“鎮定劑,鎮定劑怎麼還不來?”
醫生和護士們有的幫按手,有的按住腿,累得氣喘吁吁,他們有幾個還捱了踹,好在人多才勉強成功制住女軍人。
武警拿着兩臺手機,任聲音傳送到另一端。
小村營地,無人吭聲。
我……日!
曲七月肺都快炸了,到現在還想往她身上潑髒水?
若不是那隻大嬸氣數未盡,命不該絕,她不想雙手染血,不想做違背天意之事,才容着姓劉的活着,否則哪還容得人囂張蹦躂,早讓小陳直接捏死報仇。
留她一命,還鬧騰不休,連威脅也用上了,得,磕就磕,誰怕誰?
捏指,曲七月狠狠的握拳,小巫女沒想過長生不老,不介意送幾個人下地獄,找個機會滅了姓劉的,揭了她的後臺,將她連同她的靠山連根拔起,看誰更狠!
“姐姐,那死女人活不耐煩了!”
“姐姐,不生氣,回去我們去招呼她。”
“姐姐,我們保管幫你出氣,整得她要瘋不癲,人見人厭。”
金童玉童聽得鬚髮倒豎,他NN的熊,敢說姐姐壞話?小陳下手太輕,回去讓他們才得來的幾個去試身手,讓那女人慾仙欲死,整得她半人半鬼,要死不活,讓她知道什麼叫厲害。
“醒着太鬧,麻醉。掛了。”冷麪神一擰眉,冷森森吐出一句,嫌女人的聲音煩人,直接讓掛電話。
狄朝海和農盛強果斷的摁斷電話。
大家的耳根子終於得以清靜。
“妹的,好心救個人還遭髒水?靠,這就是特種兵隊長的素質?說是老孃乾的是吧,行,老孃乾脆坐實了罪名,老孃去掐死她!”電話斷線,氣得胸口發漲,滿心是火的曲七月,爆跳而起,一掌拍桌上,小巫女不發威,人人當病貓,那就發威給人看看!
小巫女一怒,氣衝斗牛。
“砰”,小姑娘一掌擊桌,桌子震了震,上面的水果滾出好多。
農盛強等人齊齊一震,緊張的屏息,一邊手忙腳亂的幫收拾水果。
“丫頭!”
施華榕心神一緊,長身一起,長臂一撈將嬌小的小身子攬進懷裡,大手抓着小丫頭的手不放:“丫頭,你何苦跟個不識好歹的東西生氣,她狼心狗肺,恩將仇報,你大人大量,先饒她一回,回燕京讓她給你賠禮道歉。乖,不生氣,赫醫生囑咐要保持好心情,不氣了啊,乖丫頭!”
甘元峰驚得心臟直抽,教官說小影恩將仇報,小影做了什麼事,讓教官也厭棄不已?
教官若生厭,小影前程難保。
甘隊長滿心寒瑟,小影怎麼如此不冷靜,哪怕鬧得隊友們對小姑娘心生隔閡、不滿,也會惹怒教官,此招完全是折敵一千自損八百之法。
“滾開!”
提到醫生,曲七月氣得七竅生煙,騷包大叔囑咐說保持好心情,煞星還是照樣不顧她願不願意就拐着她來深山老林;說不能劇烈運動,還不是要擰了她進山對付人胄?
混蛋大叔早在拐她幹活的時候怎不記得醫生的話,現在一切搞定了才跑來說醫生囑咐要保持好心情,不能劇烈運動?除了會放馬後炮,煞星還會啥?
混帳王八蛋,兩面三刀,表裡不一!
胸口的血氣一衝一衝的往上涌,曲七月氣得渾身發抖,掙扎一下沒掙開,擡腳踩上煞星的腳背,狠狠的輾:“混蛋,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教官就有什麼樣的兵,都是忘恩負義的貨色!放開我,我要回家,不要看到你!”
曲小巫女生氣,小臉漲得通紅,胸口一鼓一鼓的起伏不停,也沒戴眼鏡,那雙眼睛含着怒火,清亮的驚人。
那眼,太亮,令人不敢正視。
小姑娘發怒,一大幫人驚的不敢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狄朝海按太陽穴,小妹妹生氣發飆從來不會管身在何處,劉影那傢伙作死就算了,還連累首長受遷怒,這回還不知要怎麼哄才能哄得住。
“丫頭,打罵誰都可以,能不能別鬧出走?”施華榕不敢放鬆,怕一鬆手小傢伙便負氣而去。
小丫頭這次真的是氣壞了,緊貼着他的胸膛的身子僵硬似木頭,肩膀一顫一顫的抖動,她身上特有的氣味衝撞着他的鼻子。
冷麪神心底一陣陣的悸動,抑着呼吸,生怕弄疼小傢伙,儘量收斂力道,能束住小傢伙,又不會傷到她。
掙不脫,曲七月氣急敗壞,踩煞星的腳背,用力的向後踢,鞋子踢到煞星小腿上,發出連串的“啪啪”大響。
被驚得連大氣也不敢喘的人,悄悄的低頭,許多人看到小姑娘狂踢首長,眼皮一個勁兒的狂跳,心也狂跳不已。
小姑娘夠強,敢拿首長當木樁子踢,而首長對小姑娘也是真的疼愛,心甘情願的當靶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鐵血無情的施教官,人人皆以爲他的心是鐵打的,原來也有這麼溫情的一面。
漢子們也僅只感慨一下,絕對不敢妄想,他們可沒小姑娘那樣的膽量,敢捋虎鬚,敢踹虎腿,誰敢虎嘴邊撥毛,會死得很有節奏,世界如此美好,他們還想多活幾年,不找死。
曲七月踹了十七零八下,累得大汗淋漓,胸口後背又涌上一陣陣的疼,軟綿綿的靠在一堵肉牆上,連鬧騰的力氣也使不出了。
小姑娘閉着眼睛喘氣,總算暫時安分下來,狄朝海暗暗噓口氣,農盛強等人那顆懸着的心也終於落地。
小姑娘發火好嚇人。
大家領教到了小女孩噴火的可怕後果,個個心有餘悸的拍胸口,小姑娘發怒連教官都招架不住哪,好可怕喲。
懷裡僵硬的小身軀綿軟,施華榕抱着溫香軟玉,那凌亂無力的心絃終於緩緩的舒張復位,扶着坐下,把嬌小的人圈在臂彎裡,小丫頭總算鬧夠了,真不容易。
好容易歇過氣,曲七月仍感四腳無力,懶得再找人算帳,虎着臉,誰也不理,煞大叔就是一堵鐵,怎麼打也打不疼,折騰來折騰去,最終受累的還是自己,硬拼太虧,還是需找弱點下手。
煞星弱點究竟在哪?
曲小巫女無力趴桌,糾結鬱悶得半死。
小姑娘鬧騰夠了不秋後算帳,也讓大家徹底放下心,該幹嘛幹嘛,閒着無事的哄小女生,奈何任人使盡渾身解數,小女孩也不肯笑笑,讓一幫大老粗倍感挫敗。
五點鐘,送劉隊長去市醫院的人再次來電匯報情況,市醫院做檢查後給出的處理方式是一樣的——截指。
冷麪神聽了靜定的下達指令:轉送回燕京。
他只管下令,自會有人安排,剛好能趕上從宜市飛往燕京的航班,劉隊長由特種兵陪着,被安排送上飛往燕京的飛機先一步回京。
到晚餐時分,特意給小姑娘做的荷葉雞和魚湯上桌,見到美食,小臉繃了幾個小時的曲小巫女才露出一點喜色,一頓狂啃,心情轉好,也開金口跟帥大叔們說話,就是不理煞星。
受劉隊長連累無辜躺槍的施教官,頂着張萬年殭屍臉,一邊低三下四的哄小丫頭,一邊暗地裡丟給每個跟小傢伙說話的人冷眼。
熱血大漢一致的忽略教官的嫉妒眼神,小姑娘開心就好,教官嘛,讓他鬱悶去吧。
夜色闌珊,小村處處蟲鳴蛙叫,充滿鄉下特有的韻味。
村人和漢子們沉沉睡去,武警和軍人因怪物之事解決,心無壓力,第一次安心大睡。
“疼…”
寂靜裡,有人翻身,嗌出囈語。
懷裡的小人兒一翻身,施華榕驚醒,一雙鳳眸在黑暗裡是迸出亮光,他沒有動,傾聽懷裡小丫頭的呼吸聲,確認人沒醒,反手摸到另一邊拿來手電,擰亮。
他怕照花小丫頭的眼,開到最弱的一檔,小丫頭背對着他,一條腿向後搭擱在他膝彎上一點兒。
冷麪神半撐起身,輕輕的拿開擱在自己個腿上的小腳,緩緩向後挪遠一點點,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揭開小傢伙身上蓋着的毛毯一角,露出後背,沉吟一下,鼓足勇氣,輕手輕腳的揭小丫頭的衣衫。
慢慢上移,衣衫滑開,隱約露出點青紫色。
大手一頓,施華榕捏着衣角的手指收緊,再慢慢上移,眼前的青紫色越來越寬,當把衣服撩到腋窩處也無法上移,能見到的是一大片青紫色。
青紫不同於其他受傷所呈的顏色,小丫頭背上的顏色青的發黑,差不多佔滿整個腰部,跟隱約可見的白晰皮膚相比,顏色分明。
冷麪神的心被刺疼了,跟被錐子扎似的疼,幫小丫頭將衣服拉回原位,自個熄滅手筒,緩緩的躺下去,將小傢伙攬進懷裡,如珍如寶的擁着。
猶記得那晚人胄衝向人陣,朝後一腳將小丫頭踹飛,那所踹方位自正是小丫頭後背受傷位置,才留下一大片痕跡。
小丫頭帶着一身傷,竟沒吭半聲,仍然爬起來阻止人胄行兇,之後借用非自然之力獨自追殺怪物,最終留下人胄軀體,破除人胄之禍。
當時小傢伙沒哼,到今天爲止也沒吭半句,連他都被瞞了過去,要不是下午見小傢伙總揉腰皺眉,剛纔又聽到呢喃聲,他也不會生疑想查探原因,說不定回到燕京也發現不了異樣。
一定很疼很疼,小丫頭睡着了纔會無意識的喊痛。
施華榕一陣心疼,小東西怎這麼倔!身帶傷,不能跟別人說,怎連他也不肯告訴?
想到小丫頭身上的傷,也不禁想起罪魁禍首,劉影先有不聽命令私自開槍射擊之錯,後被捋走,是小丫頭獨自所救,不感恩還栽髒嫁禍,其心可誅!
冷麪神心潮翻涌,也再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