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四月下旬,終於從寒冷中轉入春暖花開的季節,尤其穀雨後下了一場雨,催發了萬物的迅速生長,處處欣欣向榮。
這樣的季節不冷也不特熱,年青的人們也換去厚厚的冬裝,開始一件外套加襯衣的輕鬆春裝,女青們更是短裙絲裙,大秀性感。
這樣的季節正適合旅行,無數外來客涌進燕京,閒賦在家的燕京本土老人們踏春出行率也爆高,燕京交通壓力逐日增加。
這樣的季節正是發奮圖強的好時節,無數青年爲了不負“一年之計在於春”,幹勁十足的努力工作。
這樣的季節……呃,對於有美少年陪伴的曲小巫女來說除了天氣越來越暖和之外,其他跟其他季節沒啥兩樣,一樣上課一樣吃飯睡覺。
小姑娘沒覺得有啥,對於燕大的國防生們來說壓力巨大,因爲,他們收到通知,五一放假進行綜合野練!說白了就是綜合考察,考察國防生們的反應、體質、野外求生、遇突發事件的應對能力、團隊合作等各方面的能力。
施教官曾親自點明要本屆的新生當代表,所以,新生們感覺壓力槓槓的大,那些老生們就甭說了,沒能入施教官青眼,你說,他們哪有臉敢不加強自我訓練?如此情況下,國防生們每天除了上課和必要的會議,其他課餘時間全泡在訓練場,晚上不到快熄燈時間不回宿舍。
也因此如此,項青悠和婃兩人也沒空再去找小巫婆玩耍,空餘時間全耗在跟國防生們摸滾打爬上面去了。
這樣的季節對於北方來說是個一年中最美麗的季節之一,對於南方來說卻是一年梅雨季的來臨,雨水也越來越多,有些地方雨水多得讓莊稼都喘不過氣,許多應季的東西種不了,或者種到地裡也挨雨水給泡壞,或者剛長芽也被淹死。
中小型春汛頻頻發生,也預兆着夏汛將更加頻繁。
施大教官在母親江中段河流四周打轉,默默的佈署防汛安排,同樣,國家各部門也收到秘密指令,在緊張的做出相應調度工作。
夏汛未至,一種緊張的氣氛已籠罩在燕京高層政要人員的頭頂。
而就在這樣的時節,蜀都城南陳家卻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陳家自陳老祖宗歸來,陳泰山和着幾位家族德高望重的最老一輩族人,常陪老祖宗秘密的在蜀都遊山賞景,要麼就陪老祖宗在內院清修,鮮少露面。
陳老祖宗回家的事雖然沒有廣而告之,陳家最重要的核心成員們卻是知道的,也嚴加囑咐了各房各脈的親人管緊嘴巴,不得對出現在內院的陌生面孔無禮或者多嘴多舌,所以,陳家宅院看護得更嚴,陳家人也更加謹慎。
到陳家來訪的客人是位穿道袍,頗有仙氣道骨的老人,陳家接待人員不認識,然老人家不僅準確的說出陳家主的名字,還直言是陳家老祖的道友,陳家接待人不敢怠慢,趕緊通知家主。
其時正值半上午,陳泰山陪老祖宗做完早課在下棋,得到管家報告後,下意識的望向老祖宗,他不知道客人的話是真是假,因爲,他不知道老祖宗有多少道友。
“應該是真的,請進來罷。”陳壽山很淡定的將棋子放到棋鉢裡,有客來訪,這棋是下不成了的。
?
陳泰山的心裡劃過一抹驚訝,老祖宗的道友應該也是活了百餘歲的老前輩,那樣的人大抵也是隱士,怎麼會找上門來,或者,怎麼知曉他們老祖宗回了家族?
他心裡有疑惑,並沒有露半絲情緒,讓管家去請人,自己收拾好棋盤,陪老祖宗去會客廳。
兩人從從不曾接待外人的院子到了內院的前院會客廳,陳泰山侍候老祖宗入座,親自步出廳,到屋檐臺階之下迎接,長者爲尊,何況來者還自稱是老祖宗的道友,身爲家主,當親迎以示對來客的尊崇。
過了一小會兒,管家引一位老者冉冉而來,老人褐色道袍,頭挽髻,橫插一枚竹簪,背一隻道士們下山募化用的褡子,那模樣,無論誰見了都會相信他是位德高望重的真道長。
來人剛走到院子中央,陳壽山翩然離座,縱聲長笑:“適才聽聞有道友來訪,我還在疑惑是哪位舊友,不曾想竟是秦道友遠道而來,道友光臨陳家,令蓬捨生輝也。”
“陳道友讓我好找也。”秦孝夏微微一笑,不過舉手投足之間人飄至屋檐臺階前,打量一下陳家家主,甚是讚賞:“龍生龍鳳生鳳,陳道友後輩深承陳家祖風,當之無愧於同輩中第一人。”
“過獎,晚輩不敢當。”陳泰山長身簪禮。
陳壽山笑而不語,等客人進廳,秦孝夏優哉悠哉的步上臺階,過屋檐入廳,與起座相迎的陳家老祖宗分主賓落下。
陳家早有人備茶,陳泰山親自接了茶盤,揮手下人退下,自己親自侍奉老祖宗和客人。
客人了茶,陳壽山不動聲色的問:“秦道友于數月之前即外出雲遊悟道,不知緣何竟大駕光臨至陳家這簡陋之地來了?”
於秦家這位,陳壽山還是很熟悉的,秦家老祖宗也是位術士,年齡比他略少幾歲,不過,秦在年過古稀之後即入崑崙隱世,聽說耄耋之年得崑崙半地仙指點,從而一舉悟道,得以入崑崙峰,總體論起來,秦比他本人得道飛昇更早,按術士達者爲尊的規矩,他該叫秦一聲師兄。
崑崙峰的半地仙們並不在意稱呼,因此,大家見面稱道友。
秦孝夏和陳壽山因是後進晚輩,不知怎麼投了緣,常常在一起論道,所以算的上是真正的道友。
“特爲尋道友而來,”秦孝夏並不曾隱瞞:“我於前些日子返回崑崙,聽聞道友外出,猜想陳道友大概是回俗家探親,從而來蜀尋訪。”
“哦?”陳壽山微微的拉長了一點聲調,並沒有問爲什麼要尋訪他。
“陳道友,咱們都是幾十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拐彎磨角,我爲我秦家後輩而至,想來,陳道友回鄉也是因後輩罷,”秦孝夏看着陳家老祖宗,直言不諱:“我觀陳家,百年之內無大富貴,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一直微垂雙目的陳泰山,微微擡高頭,飛速的看了秦家老祖宗一眼,心頭大感遺撼,原本,他費盡心機,離大富貴不遠,可惜被人橫插一腳毀了,如今……
“合作?”陳壽山咀嚼着兩個字的意思。
“我欲扶秦家上青雲,陳兄若肯相助一臂之力,對秦家投之以桃,秦家必報之以李。”
秦老祖宗的氣息微微一變,大有江山在手,吾爲主宰之勢。
陳壽山似未感覺般穩如泰山,眉目無異色:“秦道友家想要的是至高無上的那個位置和數世繁榮,報以陳家何李?”
“國師之位或位及宰相,如何?”秦孝夏悄無聲息的斂去氣勢。
“陳道友,此事容我琢磨一二。”陳壽山並沒有答應,也沒有立即回絕,給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岔開話題不談。
秦孝夏也沒有追問,兩人談經論道,相談甚歡,論至近中午,送客人先去客院修整。
陳泰山安排管家親自送秦老祖宗去客院,回頭扶老祖宗去後院,途中幾次欲言又止。
“泰山,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周圍並無多餘的耳朵。”秦壽山將孫輩的表情收之於眼底,並不介意他的猶豫不決。
“老祖宗,陳家百年內真無大富貴?”陳泰山對秦老祖宗的話耿耿於懷,他看不到未來,然,陳家目前已有直系位及市級,離省級只差一步之遙,而且,上次之法事雖然不曾扳倒最大的絆腳石,因他補救及時,改遷了一位祖墳入風水佳地,只要再努力一些,陳家後輩着紫袍也不是夢想,怎麼能說陳家百年之無富貴?
“無。”陳壽山給了明確的答案:“以陳家氣運而論,子孫位及如今的地位已是頂點,自古以來盛極必衰,再後面後輩們從政官職比現在只會更低不會更高。”
陳泰山的臉色極爲不好,如此說來,他之前的一切豈不是白忙一場?他心裡也極爲不甘,尤其阻止陳家青雲夢的還是同出巫族的人,若陳家不能壓過那個人,他餘生都不會得開心顏。
陳壽山沒有再解釋,從容去內院。
秦孝夏在陳家住了下來,一住就住了兩天,第三天,秦老祖宗告辭,陳老祖宗送他出陳家,分別時兩人會心一笑,就此別過。
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底的最後一個週末,然,燕大並沒有放假,四月末的最後一個週末是27、28號,29、30號分別是週一週二,週三是五一,2號3號爲週四週五,國家統一調休,將27、28與29、30對換,2號3號與週六週日的4號5號對調,4號正常上班,統共七天長假。
五一長假也讓人非常期待。
兩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週日最後一課上完,全員解放。
曲小巫女和同學們一樣,興奮的往樓下跑,國防生們要去野外訓,她不用去哇,有時有特權也是件相當愉快的事。
可惜,好景不長,她的好心情維持到下樓後看見醫生那輛騷包的紅色瑪莎拉蒂和倚車而站的騷包大叔就化爲灰塵煙消雲散,不用想,醫生大叔跑來找她不是拐他陪同去看訓練就是拐她出任務。
以她的經驗,大叔來接她還有可能只是想拐她回軍區大院,如今大叔不在燕京,醫生卻跑來了,準沒好事兒。
深諳醫生大叔和老男朋友大叔行事習慣的曲七月,那美好的心情一秒晴轉多雲,很想扭身就跑。
然,醫生可沒給她機會,風華萬千的揚起了笑容:“小閨女,晚好喲。”
“……”曲七月朝天翻白眼,心裡腹誹:看見你能好纔有鬼!
心裡不爽,耷拉着腦袋挪過去,鑽進車子裡,等醫生大叔坐進駕駛室,在冷着臉問:“赫大叔,坦白從寬,說吧,你們又遇到了啥難題跑來求救?”
醫生才坐上駕駛室,聽到那酸溜溜的語氣,一張俊臉爬上無奈:“小閨女,你咋能這麼看咱們呢,咱來接小閨女就不能是我們想念小閨女,想接小閨女回去吃飯麼?”
“你們要是真想接我回家吃飯,蘭媽媽會打電話給我的。”哼,甭以爲她不知道他們的行事作風,吃飯什麼的,蘭媽媽會打個電話,蘭媽媽沒打電話,只能是公事需要。
醫生摸摸鼻子,訕笑:“小閨女,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小榕媳婦想念小閨女,讓我護送小閨女去他那裡玩耍。”
“大叔在哪?”哼哼,若真沒事,小巫女敢摘下腦袋送他們當球踢。
“金陵市。”
聽到醫生大叔嘴裡輕飄飄吐出的一個地名,曲七月一把抱住頭,嚶嚶,該來的總會來,逃都逃不掉啊!
“小閨女,咋了?”小傢伙猛的地抱頭,把醫生給嚇壞了,以爲小丫頭突發疾病什麼的,從駕駛室哧溜一下爬到後面,將小閨女摟在懷裡,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幫她診脈。
小姑娘心裡糾結,沒力氣理人。
醫生幫小閨女摸了脈,一臉糾結,沒事啊?難不成又是跟術有關?他試探的拍拍小丫頭的背:“小閨女,你沒事吧?”
“有事,”曲七月不滿意的哼哼:“那次那個週末,我答應了人家要去喝茶,結果你們把我擰出去出任務,我只好改約到這次放假,你們又要把我擰走,你說你們究竟還讓不讓人好好讀書玩耍了?”
她上次回答應江董週末去幫他相相他那未來兒媳婦,結果被拐去出任務,害她食言而肥,她只好別約到五一假期再履約,現在又要拐她外出,豈不是要逼她再次食言?
“這個,呃……”醫生自知再虧,都不知怎麼解釋好。
“算了,懶得理你們,我明天跟人去喝茶,有啥事等明天以後再說。”
“……好……好吧。”醫生悶悶的應允,他能說不嗎?很顯然,他除接受沒有其他選擇,他敢強迫她,小閨女騎上她的小馬兒逃之夭夭,他連人影都找不着,找不着人,小榕媳婦兒還不得扒他幾層皮。
小閨女做了決定,醫生只好送她回房車那裡,自己打道回府,同時也趕緊去回冰山發小的信兒,雖然他也很想見見小媳婦兒,可他知道今天不是時候。
曲小巫女也沒有回別墅,明天她和江董喝茶當然少不了小顧先生,所以先住學校,等明天小顧先生過來一起去。
曲同學回到房車上自然很歡樂,而其他國防生們則沒有那麼好運,放學後一律匆匆趕往禮堂開會,足足四十分鐘後,讓人牙酸的會議才得以解散。
高年級的同學幾乎是帶着對新生們無比的嫉恨心情走出會議廳,而新生們則是以十二萬分快的速度趕去吃飯,吃飽回宿舍收拾放假野外訓所需帶的行李,結果,許多人的行李還沒收整好就收到了通知,國防生組的羣發通知,只有短短几個字:立即打點行包,十分鐘後到操場集合。
“我的娘喲,半夜三晚出發?”
“哎喲!”
“天哪,馬上出發?”
瞬間的,國防生們宿舍爆發出鬼哭狼嚎。
“晚……晚上出發?”
身爲國防生中唯五中的四位妹子,袁玫和李瑤玲,項青悠、婃,看到通知一臉大寫的懵樣,半夜三更搞訓練,太兇殘了吧?
“嗚,我好羨慕曲同學。”
呆了一秒,袁、李兩女生無比幽怨的嘆氣,人卻沒閒着,麻利的打包行裝。
項青悠和婃也表示強烈的嫉妒,瞧瞧小巫婆多好,訓練不用去,野外訓練也不用參加,簡直是公主般的待遇啊。
她倆就算是半路兵,也要參加野外訓,她們其實是去觀戰的,不參入代表團的大拼,大比拼之後還有集訓,那時纔有她們的份子。
饒是如此,兩女生心裡其實滿高興的,不能和同學們一起組隊合作,能去旁觀也是也一種機遇啊。
四位姑娘嘴裡叫嚷着嫉妒,動作那叫個迅速,與她們一樣,各男生宿舍在尖叫後也是一陣兵荒馬亂。
再然後,男女八十二位國防生揹着揹包飛一般的跑向操場,趕到國防生專用訓練場,大夥兒才發現那兒停着一輛卡車。
國防生老師已到位,同時還有兩位佩槍的兵哥哥,老師們什麼也沒說,指揮學生排好隊,點名之後讓學生上車。
一羣學生爬上卡車,兩位兵哥哥將門一關,爬上駕駛室,車子轟轟出發。
當然,燕大國防生也不是獨享此優待的一拔人,燕京各名校中的國防生的待遇都是一模一樣的,上車就被運走,沒人知道將被送去哪。
對於國防生同學們的待遇,曲小巫女半點不知情,她根本沒收到通知,沒辦法,誰叫她是施教官特批不用參加國防生任何行動的特殊人員,老師們唯恐有什麼事嚇到壞曲同學遭到施教官的特別“會見”,有啥緊急訓練等事也不會通知小姑娘。
在曲小巫女粘着美少年撒嬌玩耍時,裝載着各校國防生的車子在燕京城外集合,組隊出發,逾行逾遠,直至沒入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