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的地方,哪怕是春天也是有些寒冷。
將軍選擇留下,至少,要等到孩子降生,他的心中隱隱的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但是卻不能說出來。太隱秘,也會晦澀。
因爲少女懷孕的緣故,打獵的事情便交給了將軍。將軍是上過戰場的人,雖說享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逸,但是在拿起弓箭的時候,他依稀找回了幾分以往的那種凌雲壯志。
正是因爲感受到自己骨子裡的那種熱血與壯志,將軍離開大雪山的心情更加迫切。
然而一切,要等到孩子降生的那一天。
孩子,是他的孩子。他沒有理由放棄。
至於少女……將軍想的卻是很少,她能夠養活自己,她本事很高。
諸如此類的自我安慰,讓將軍越加的自私。人心的險惡之處就在於這裡,以前的少女,是他的救命恩人,兩次,如果沒有她,將軍早就已經成爲了白骨,又如何會有現在這般的風度翩然?
將軍生的很是俊美,他每天都穿着錦衣,但是能夠欣賞的人除了自己,就是自己的妻子。
他從未感覺到滿足,這樣的自己,本應該就是在萬衆矚目裡存活的,而不是隱身在這座大雪山上,便是春天的氣息,都感受不到。
大雪山,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冷的。哪怕是照射而來的陽光,都是帶了幾分微冷。
將軍越來越不知道何爲滿足。
似乎是爲了懲罰他,突然間的一天,雪山崩塌,下山的路全部積雪覆蓋,根本無法再從那裡通行!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無論是山上的人,還是山下醫館的老大夫,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好好的,怎麼就雪崩了呢?
因爲乍然的變故,將軍想要回到那個繁華世界的願望徹底被摧毀,他開始變得喜怒無常。
尤其是當他發現,雪崩之後,道路被阻,幾個月以內想要出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山上的獵物遲早會有被打完的一天。而他打獵的技術,更是可笑。
打獵的第一天,竟然只得了幾隻野兔。
吃慣了虎肉羊腿,突然間的發現自己只能獵殺一些弱小的兔子,和自己的妻子比較,他的無能是那樣的明顯。
少女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笑着將那些野兔處理了,然後燒製成可口的烤肉。
將軍看着少女,第一次有
了嫉妒,有了怨恨。
若非是她非要讓自己留下來,他怎麼會出不去這雪山。
少女安慰他,“不要怕,山上的這些獵物,足夠我們吃幾個月的了。”
不說是半年,便是一年都不用發愁,她不明白,將軍的怒火究竟是從哪裡開始的。
下山唯一的道路被積雪覆蓋無法通行,此刻身在大雪山,那種無助的感覺再次襲來,將軍感覺到惶恐。
他雖然是男人,而且以前還是一位將軍,但是術業有專攻,在打獵這方面,他的確是不如自己的妻子。便是少女不吃東西,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於是將軍重新提起弓箭,再次在雪山之中追逐着那些獵物,遇上不敵的只能逃跑,是以,他每日裡打來的獵物,算起來,的確不多。
慢慢的,因爲沒有人能夠做到少女的那種英勇,將軍也不行,打來的獵物總是有吃完的一天。
將軍感覺到了生存危機,在這個大雪山上。
自從經歷樂那樣的生死危機,將軍變得很怕死。
那種懼怕,在少女的眼裡看起來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在最艱難的時候,少女到底是不忍,主動拿起弓箭來獵殺獵物。
將軍看着自己的妻子提起弓箭揮斥方遒的模樣,心底又是生出幾分怨恨來,他認爲,是少女毀了他。
富貴安閒裡是最容易擊敗一個人的,而在緊張的環境下鍛煉出來的身手纔是最可貴的,關鍵時候能夠保自己一命。
少女養活將軍,將軍不思進取,渾身的功夫也是漸漸地被耽擱了。
尤其是打獵也是很考驗人的。
其實不是將軍不夠好,而是少女打獵的技術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少女出門歸來帶回來了一頭羊。這個時候能夠在雪山蹦躂的羊,是愚蠢的,也是無奈的。
再次吃到烤羊腿,將軍的心裡卻是沒有了半分的感激。
他突然意識到,少女雖然是救了自己,但是,如果不是她,自己又何苦淪落至此,每天吃着野味,他簡直是受夠了。
但是下山的路仍然被堵着,沒個兩月的時間,是根本不可能從山下走下去的。
慢慢的,他竟然開始像是對待仇人一樣的對待着自己的妻子。
少女感覺到了痛苦,卻是選擇了隱忍,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難道他還想着離開自己?
少女下意識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而自己丈夫的態度竟然是一天比一天冷淡。
這簡直是一場折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少女消瘦的很快。
到了最後,身子重了,她再也無法逞強去打獵,於是只能靠着自己的丈夫。將軍看着她,最後只是冷冷一笑。
而後,將軍幾乎是將大雪山裡的兔子給獵光了,而後又是選擇一些狐狸,母豬之類的,總之,打獵逐漸的變得很辛苦。
他自認沒有少女那樣的神奇箭法,只能盡力去做,否則他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熬不過這個春天。
滿是寒冷的春天。
這就是大雪山的殘酷之處。
再到最後,少女在將軍的攙扶下去打獵,甚至可以說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射殺了一頭虎。
虎肉,存放妥當,足夠他們吃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大雪山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打了獵物,不容易被放壞。
少女疲憊的倒在了將軍的懷裡,面上帶着一縷釋然的微笑。
直到少女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個男孩,將軍這才露出了微笑,笑的很開心。然後,將軍便提議,爲自己的妻子,親手燒製虎肉。
能夠得到丈夫的溫柔,少女簡直是要謝天謝地,自己的丈夫終於在最後清醒,對着她溫柔以待。這是少女做夢都想要過得日子。
道路終於被疏通,將軍揹着嬰兒認真的烤肉。
少女歡喜的坐在一旁,身上依舊是披着虎皮,剛剛生下孩子,她的身體虛弱,餵飽了孩子,自己守在這裡,等待着吃丈夫爲自己烤的虎肉。
然而事情的真相卻是殘忍的,虎肉吃了下去,半晌,少女的臉色變得痛苦起來,問自己的丈夫,自己,是不是吃壞了東西?
少女看起來脆弱的就像是一隻隨時都可以嚥氣的兔子,就像是以前從將軍手下死去的那些兔子一樣,睜着眼睛,滿是疑問和痛苦。
到了現在,仍然不想相信現實。
將軍冷漠着一張臉,以大雪山作爲他冷酷的背景,背上揹着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脣角微微上揚,說出去的話,卻是如此的殘忍。
“不,你並沒有吃壞東西。”
“只因爲那虎肉,有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