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裡,地府的代名詞就是黑暗,萬萬沒想到還隱藏着這樣的仙境。
黑雞往前邁了一小步後,把身體站穩,它輕輕仰着頭,任由冷風吹動它的紅冠微微晃動,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人生哲理般。
我也慢慢站直了身子,踩在黑雞背上挑頭看了一圈,心裡瞬間想到還陽的事情,便問道:
“雞爺,這裡就是還陽路口麼?”
巨大的黑雞挺直的站在懸崖邊,聽我說完後,輕輕點了點頭。
隨後它慢慢的把身子彎曲側移,並把自己佈滿黑色羽毛的大翅膀給擡了起來,示意我可以下去了。
我抓穩雞背上的羽毛,輕輕一躍,先是跳到了大翅膀上,接着再次一躍,穩穩的落在地面。
站穩後,我前後左右的看了看,這裡除了我和黑雞所站立的地方外,其它地方都被漂浮的霧氣給包圍。
我記得麻子臉跟我說過,還陽路上會有石碑,而石碑正在懸崖的對岸。
可這裡如大碗似的,哪裡有什麼懸崖對岸呢?
我百思不解的四處亂看,也不敢輕舉妄動的自己去尋找,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突然聽到有道極爲磁性的男性話語:
“莫急,跟我走。”
因爲這裡本來空無一人,又極爲安靜,所以突如其來的聲響,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本能的把腰後的彎刀抽了出來,轉頭四處查看。
可週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除了濃濃的白霧,啥都看不見。
我警惕的往黑雞翅膀邊湊了湊,想着待會兒如果出現搞不定的危險,第一時間就往黑雞身上爬去。
結果這時候,那道男性聲音再次響起,依舊磁性的說道:
“你拿刀幹什麼?”
這像個傻子似的看了眼自己手中刀,又貓着身子趕緊靠在了黑雞翅膀上。
這聲音離我很近,應該就在附近纔對。
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求助黑雞,擡頭看向它的巨大雞頭小聲問道:
“雞爺,你聽沒聽到有人說話?”
我擡頭看它時,它竟也埋着頭在盯着我,兩顆紅燈籠似的大眼,炯炯有神。
隨着我話音落下,黑雞居然直接張了張尖嘴拌了拌,發出聲音:
“我又不是聾子,可你是傻子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瞪起大眼睛盯着黑雞,不可思議的說道:
“你……你開口講話了?”
黑雞像是不屑似的,歪了歪頭說道:
“這有什麼稀奇的,上次在陽間還差點兒吃掉一隻蚯蚓精呢,要不是它及時開口求饒,估計早都被我拉出來了。”
我去……蚯蚓精……
我嚥了嚥唾沫,這隻黑雞輕描淡寫的話,卻讓我越發覺得自己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陰靈野鬼就不談了,這世上竟然還真有妖怪……公雞精,還蚯蚓精。
我不覺又想起了自家屋裡的那隻黑貓,經過上次徐有才的折騰,這麼久沒回去了,不知道它有沒有離開我的家。
一想到這裡,我又想起了自己的爸媽,他們如果沒發生什麼事情,這會兒也該回家了吧!
想着想着,我心情又開始變得失落起來。
黑雞提了提自己的大爪子,轉頭淡然的說道:
“瞎想什麼,跟我走吧。”
說着,黑雞已經邁着大步子,從我左邊慢慢的往前走去。
眼見着它的身子穿入白白的濃霧裡,我深呼了口氣,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有黑雞在前面帶路,我就放心多了。
我回頭看了眼身後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被濃霧給鋪滿。
這一路黑雞再也沒有開口,就默默的在前面走着,扒開一陣又一陣的濃霧。
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後,黑雞總算是停下了腳步。
我在身後問道:
“雞爺,到了嗎?”
黑雞輕輕點了點頭,我則從它身後繞了過去。
因爲前面霧氣遮擋能見度有限,我又走的太快,導致前面是深淵斷崖都沒看到,差點兒沒摔下去。
我晃了好幾下身子,才勉強站穩身子,碎石接連往崖下墜落,卻沒有任何聲響,足以證明懸崖深不見底。
我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對黑雞說道:
“雞爺,你這不是害我麼?”
黑雞仰了仰頭,看着正前方的方向,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
“前方,就是還陽路的石碑了。”
聽了它的話,我站起身眯眼往前看去。
果然,在懸崖的對岸,確實有個歪斜着的長方形石碑,上面刻着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還陽!
還陽石碑後面,還隱隱約約有道光圈,光圈像是在呼吸般,一亮一弱。
我興奮的站直了身子,看到還陽石碑,就像看到了家一樣,無比開心。
總算特麼的要離開地府了……
黑雞在我身後默默的說道:
“崖深無底,過去時,記得用牽路繩,保重!”
我笑着一邊點頭,一邊覺得有些不對。
爲什麼要跟我說保重?
我正準備轉頭問黑雞時,卻被它突然的一股力量拍打在我後背上,我整個人瞬間迎風飄向了懸崖。
我緊張的瞪大眼睛盯着黑雞,身下是霧氣騰騰且涼意昂然的深淵。
黑雞淡然的站在崖邊,大紅眼裡不知爲何,竟露出了不捨、難過甚至是恐懼的神情。
我聽到黑雞對我喊着:
“愣着幹嘛,用牽路繩掛住石碑爬上去。”
雖然心中不解,但身在險境,只能硬着頭皮把牽路繩拿了出來。
身體在飛到對岸兩三米的地方停住,不是因爲黑雞的推力不夠,而是石碑這一邊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我前進。
牽路繩已經提前幫我打好了結,我對準前方的石碑,在身體即將要降落的時候,用力往前一扔。
繩子剛好套落在石碑上,我雙手緊緊的拽住牽路繩。
連續蕩了幾下,等慣性消失後,我才擡起雙腳踩在懸崖邊上,慢慢的往上攀爬。
總算是爬了上去,可還未等我喘足氣,我突然看到面前的懸崖裡,濃霧開始劇烈轉動,像是一股巨大的漩渦龍捲風般,並且帶着股吸力,慢慢往上升起。
我趕緊抱住身後的石碑,同時看向還在對岸的黑雞。
與此同時,一股股如水柱般的白色濃霧,從懸崖裡憑空拔起,凌厲的竟向我衝砸過來。
我焦急的看了眼對岸的黑雞,招手大聲喊道:
“雞爺,快過來啊!有危險了!”
黑雞一聲不吭,眼見着這些水柱般的濃霧離我越來越近,它巨大的身體猛的往前一躍,硬生生的擋在了上面。
“咚!咚!咚!……”
剎那間,懸崖下發出陣陣悶響聲,聲聲刺耳。
黑雞的身體就這麼漂浮在懸崖上,把濃霧遮擋的嚴嚴實實。
時間靜止了兩秒,黑雞像是捏着嗓子對我吼道:
“走!”
下一秒鐘,無數股如水柱般的濃霧,像是一把把鋼刀,從黑雞的身體上,破體而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