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衙門。
範正明處理完公事,想到葉婉馨種的糧食,喊着就要離開的劉樹青,“樹青,你先別急着走,今兒還有件正經事情要找你說說!”
自從自家媳婦有了身孕,是喝口清水都要嘔吐,原本豐滿的身子已經消瘦了好多,讓他心疼的也是寢食難安。只要忙完公事他是一會也不想多待在衙門,見被範大人攔住,劉樹青心裡哀嘆着,我的大老爺呀,你這不是折磨人嗎,我已經娶了媳婦咋還把我當牛使呀。
劉樹青苦着臉問着,“大人,你有啥事儘快說,小的還要回家呢!”
見劉樹青無精打采的樣子,範正明板着臉,“劉樹青,你這些日子到底是咋回事?老爺給你發的俸祿不夠過日子的,讓你見天的吃不飽飯嗎?”
瞧到範大人一臉的不悅,劉樹青蔫巴巴的說着,“哎呀,大人,你真不愧是青天大老爺,算是說對了一半,我還真是每日吃個半飽!”
範正明見劉樹青竟然敢給他犟嘴,這會是真的有些惱怒,“一派胡言,你每月都有十兩銀子,你家人口又不多,咋能吃半飽?”
“大人,你誤會了,我媳婦害喜,她不吃飯,我咋能咽的下去呢。”劉樹青紅着臉把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範正明被劉樹青說的話弄的哭笑不得,“你這臭小子弄的啥亂七八糟的,你不是和沈志凡認識,讓他給你媳婦開幾服藥喝了就好了!”
想到他去花溪接連跑了幾趟都沒見到曲修凌,可把他氣壞了,“哎呀,大人,那沈大夫和葉家的那個瘋丫頭去了京城,他師傅整日的不着家,我連他們的面都見不到,上哪兒弄藥啊?”
“馨丫頭去京城還沒回來呀?我讓你留下就是說這事呢,她的腦子靈活,我想求她幫我些大忙!”範正明把找劉樹青的正經事說了出來。
“據我所知,還沒回來,我前日去花溪他們還沒回來,那曲老頭滑的就像泥鰍,瞧到我一下子就溜走了!”劉樹青鬱悶的說着。
他們邊走邊說,範正明瞧着有個小衙役帶着一個小廝各自搬着一個大竹筐,就奇怪的問着,“你倆從哪裡搬回來的竹筐?”
那個小廝把竹筐放下,說到,“老爺,這是我家姑娘要我送過來的,說是讓老爺和夫人嚐嚐鮮!”
範正明急切的問着,“你是香滿園的夥計嗎?是不是葉姑娘從京城回來了?”
那個小夥計頭垂着,低聲說着,“是老爺,我家小姐是前日回來的,不過她這會已經和舅老爺又去了淮安府!”
“哎,這丫頭,咋剛回來就又走了,她倒是比我這縣太爺都忙活啊!”範正明初聽葉婉馨回來立即就被小夥計的話又打擊到了。
劉樹青聽到了小夥計的話,心裡有些高興,他給範正明行了個大禮,“大人,這下你要找馨丫頭的事情又沒指望了,該放我離開了吧,我要趕快帶我媳婦回趟花溪,找沈大夫呢!”
範正明心裡嘆口氣,無奈的朝劉樹青揮揮手,“好了,你去忙你的正經事吧!”
劉樹青出了衙門的大門,頓時渾身輕鬆起來,到點心鋪子買了好多點心,就回到了家。
英子正病懨懨的半躺着,臉色一片萎黃,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知道是當家的回來了,她勉強從牀上翻身坐起,這幾日頭暈的越發的厲害了。
劉樹青進了屋子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就大步跨進了裡屋,瞧着媳婦的身子竟然有些站不穩當,他趕快走過去,“英子,你身子不舒坦,咋起來了?”
“樹青哥,我沒事,整日的躺在牀上,想去做飯不敢聞油煙味,我感覺自個都快成廢人了,原先跟着她們在家裡田裡做活也沒這樣呀?”英子說着話都有些氣喘吁吁。
劉樹青拉着媳婦的手,“你真是傻,還不是咱的孩子鬧騰的,不過這回沒事了,沈大夫回來了,咱今兒就回花溪!”
英子點點頭,“那你等着,我去拿幾件衣裳,我想在家裡住幾日。”
“行,你去準備,待會咱還要去馨丫頭的鋪子裡瞅瞅,給大哥大嫂和江兒他們再買些小東西!”
劉樹青趕着馬車往葉婉馨的香滿園走去。
義渠擎天沒回來時,就得了鍾承茗傳過去的消息,知道安順和淮安府一帶有人種出了好多稀罕的糧食。
這次他到了安順徑直去找軒丘景成,想讓他繼續給自個幫忙調查安順的糧食種植情況,可是瞧到他萬念俱灰的樣子,也不願意再勉強他。
把手下的人都打發先回君樂坊,他親自帶着驚風在安順找家客棧住下。準備放下傲氣和自負,私下打探這稀罕糧食的出處。
他換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遮擋了身上逼人的貴氣和風華,讓人瞧了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
驚風扮作他的貼身小廝,緊隨着他左右。
他和驚風在安順大街沒有頭緒的逛着,耳畔就聽到了倆婦人的對話。
“王嫂子,咱趕快去香滿園吧,聽說那掌櫃的又搞啥活動,今兒我的對獎卷也該去兌獎了,那可是不用話一文,就能拿回家五百文的東西!”一個三十多歲人婦人拉着一個年歲稍大一些的半老婆子說着。
王婆子滿臉的得意,說着話唾沫星子亂噴,“是呀,宋家妹子,自從這香滿園開了張,咱這附近的人可沒少沾光,我家人口多,年關時已經兌換了一次了,我家小子如今也去了香滿園裡做工了,一日可是足足有五十文錢呢!”
宋氏滿眼都是嫉妒,說的話也酸溜溜的,“哎呀,王家嫂子,這下你阿金可是掉進福窩裡了,香滿園裡平素賣的東西可都是稀罕的很,你往後可有福了,不用排隊就能買到要緊的好貨了!”
“那是,走今兒嫂子就帶你去瞧瞧去!”王婆子越發的臉上有光彩,緊緊的拉着宋氏的手往香滿園走去。
聽到這倆婦人的話,義渠擎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個鋪子經營的方式倒是有趣,就決定跟上那倆婦人過去瞧瞧。
年慶生這些日子可不好過,他的靠山薛博倒了臺,僅有的一些家底也讓他敗禍光了。
他身邊的小廝也被他賣光了,在把最後的一處小宅子賣了之後,他也就無處存身了。
年慶生穿着有些髒的棉衣瑟瑟的走在順義大街上,想着自個曾經的輝煌時光,心裡哀嘆着,老天不公平要滅了他。
猶如喪家之犬的他走到了香滿園的門外,瞧着進進出出的客人,他肚子裡空的難受,想到從昨兒已經沒吃過飯了。
眼又瞅着鋪子小夥計從門口的竹筐裡給買了貨物的客人分着紅豆餅,感覺肚子更加的餓了。
年慶生左右瞧瞧就跟着買東西的客人流進了鋪子,他四下打量着,瞧到這裡賣的東西都是生熟是分開着的。
他瞧到一旁的貨架上有好多堆放整齊的紅白砂糖,還有各種的小點心,以及以往他從來就沒瞧上眼的各色餅子。
年慶生見客人都是把自個挑選好的貨物放進手上提着的竹籃裡。
他心中就是一喜,伸手就從貨架上拿起一包小點心,先往嘴裡塞了一塊,接着就把那包點心揣進了懷裡。
纔來鋪子的阿金瞧到一個瘦弱的男人把點心揣進懷裡,他走過來,把手中的竹籃遞到年慶生面前,客氣的說着,“大哥,我們鋪子裡有籃子,你可以把想要的東西放進竹籃,結好賬,他們就會給你打包的,你要是買的多,還送貨上門!”
正嚼着點心的年慶生聽到阿金的話,差點沒被幹澀的點心噎死。
他伸長了脖子,使勁的把嘴裡的點心嚥下去,一抓起把面前的竹籃摔在地上,嘴裡大罵着,“你個狗東西,想嚇死你年爺呀?”
阿金歪腰撿起竹籃,瞧着年慶生嘴角的點心渣子,氣惱的說着,“你這人咋這樣,這點心還沒結賬呢?你咋就偷吃了還罵人?”
年慶生一把揪住了阿金的衣領,惡狠狠的罵着,“爺就罵你了,還要揍你個不開眼的狗東西!”
阿金才十四五歲,也是個老實的孩子,被年慶生抓住衣領也不敢反抗,只是質問着他,“你放開我,你偷我們鋪子裡的東西,還罵人打人,你……”
年慶生欺負人慣了,見阿金膽小懦弱,他就來了勁,嘴裡依然罵着,“爺今兒就是打你了!”
他一巴掌扇在阿金臉上,又把阿金推搡到一旁的貨架上,貨架一下子就歪了,上面擺的東西都摔了下來。
阿金臉上被年慶生的一巴掌扇的火辣辣的疼,瞧着貨架也被他們弄翻了,心裡憋的火也嗖嗖的竄出來。
他伸手就抓住了年慶生的頭髮,“你個壞蛋,把我們鋪子的東西都摔壞了,走去找我們曹掌櫃去!”
年慶生是個賴皮爛貨,他正愁沒地方吃飯,這會和這老實的小夥計槓上了。
死死的和阿金撕扯在一起,存心想訛詐他們。
聽到他們吵罵聲,那些買東西的客人已經離他們遠遠的,又瞧着他們開始廝打,連貨架都弄翻了。
有人就驚慌的喊着,“哎呀,不好了,有人打架了!”
正在收賬的曹玉兒聽到鋪子裡有人打架,她的心就開始慌亂。
曹章自然也聽到了,他急忙安撫着閨女,“玉兒,你別慌,好好的再這兒收賬,我進去瞧瞧!”
言風被葉婉馨安排在劉子歌的鋪子裡陪小忠,倆人說了會話,就嫌無聊拉着小忠回到鋪子,瞧着生意好人多,就想着要幫小姐瞧着些。
曹玉兒正是心亂如麻,瞧着言風和小忠進了鋪子,焦急的喊着,“哎呀,小忠,言風,你們趕快去裡面瞧瞧,有人在裡面打架!”
言風一聽,大步進了鋪子裡面。
他瞧着有十幾個人圍着一個歪到在一旁的貨架前面,地上的阿金和一個男人正在廝打,曹掌櫃急赤白臉的在一旁勸着,“阿金,你快起來,別打了!”
言風把圍着的人用手撥開,黑着臉走到曹章跟前,“悶聲說着,曹掌櫃,你先給我騰個地方,讓我來收拾他!”
阿金瞧着言風來了,心裡更加的委屈,“言風,這混蛋偷咱東西,還先動手打人,又把貨架給推翻了。”
曹章瞧着言風的冷麪孔,急忙勸着,“言風,咱是做營生的,不能在鋪子裡打架啊?”
言風彎腰用手拎起年慶生,衝曹章說着,“曹掌櫃,人家都蹲到咱脖子上拉屎了,你還要咱忍着,那咋行?”
金瞧着言風一把就拎走了壓制他好一會的年慶生,心裡佩服的很,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言風,他偷的東西揣在懷裡呢!”
曹章瞧着言風把年慶生拎出了鋪子,就朝鋪子裡的客人拱拱手,“真是不好意思,沒事了,大夥想買啥就買吧。”
言風走到鋪子門外,一把把年慶生摔在地上,一腳跺在了他的屁股上,“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偷東西偷到我們鋪子裡來了,小爺今兒就給你鬆鬆骨頭!”
他二話不說,專挑不致命的地方打,嘴裡也一番平素的木訥,不停的罵着。
年慶生沒想到就吃了一塊點心,捱了一頓暴揍,氣的差點吐出老血。
化作普通人的義渠擎天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他捨棄的言風。
同樣有些呆愣的驚風想要給少主彙報這事情,被自家少主瞪了一眼,就閉緊了嘴巴。
劉樹青和英子這會也趕到了,見香滿園門外已經停了好多的馬車。
他只好把馬車停在稍遠的地方,攙扶着英子下來,“到馨丫頭的鋪子,你瞧瞧有啥想要的,想吃的,儘管拿!”
英子紅着臉囑咐着,“知道了,咱可不能白拿,要記着給錢。”
還沒走到鋪子門口,劉樹青就聽見有人打罵的聲音,他怕嚇着英子,就哄着她,“英子,你先回馬車上,有人在這裡鬧事,我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