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柔雖然不知道皇帝夢到了什麼,但見虞雲荻神色凝重又猶豫,也知道一定是夢到了非同一場的場景,於是問道:“皇上到底夢到了什麼?”
虞雲荻道:“皇上此刻並沒有做夢,他只是陷入了回憶。”
施柔忽然明白了什麼,“你居然敢偷窺皇上的回憶,簡直該死!”
虞雲荻忙道:“皇上進入夢中,就算憶起往事,亦不是由我能控制的,而我會根據他想要的內容,爲他編織屬於他的夢。這也是造夢的必須環節之一。”
沒想到施柔卻道:“你不用給我解釋那麼多,不管你犯了什麼樣的錯誤,不管你是故意還是必須,這一次我都會放過你,你必須得要活下去。”
虞雲荻茫然看着她,“施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民女,是不是要謝過施娘娘?”
施柔卻冷冷地道:“不必謝,其實你又何必如此裝作?你明明就是德陽郡主,那個傳說在護城河被砍死的女人。別以爲你臉上多了一顆痣,就真的可以讓你完全與她之間脫開干係,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
“施娘娘,您這樣說,便沒有什麼意思了,畢竟,我已經證實了我不是德陽郡主,而你卻不能證明我就是德陽郡主。”
施柔冷笑,“你不必在意我的話,我說讓你活着,自不會爲難你。”
這下反而輪到虞雲荻疑惑了,“爲什麼?”
施柔卻又看向皇帝,發現他脣角含春,分明就是在夢中遇到了自己所愛之人的樣子。
“原來你爲皇上編織的,不過是場春夢。”
虞雲荻心中有疑惑,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閉起雙目,繼續爲皇帝造夢。
皇帝連聲呼喚着琉璃郡主的名字,但是院中女子似乎並不知道他在喚她,一直沒有回頭。這時候皇帝卻已經走到了小院前,他也沒有急着進入,而就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女子將幾隻青椒和青菜利落地切好,刀工可是好得很。
一會兒,鍋裡的油熱了,女子將案子上早就備好的一盆肉倒在鍋裡,隨着嘶啦的油爆聲,肉香味兒幾乎立刻就瀰漫在空氣中。
皇帝一聞這個味兒,便不由自主地做出深呼吸狀,“是野兔肉!只有野兔肉纔會這樣香!”
他的聲音終於驚動了那女子,那女子便回頭看向他,同時道:“這位大哥,是要往靈洲去吧?錯過了宿頭了吧?”
皇帝這時纔看清女子的容貌,不由怔了下。
原來夢中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記憶中的琉璃郡主,而是一個眉目如畫,看起來頗爲漂亮卻陌生的女子,她的臉上寫滿着漢子的豪氣和女子的溫柔,氣質倒與琉璃郡主有些相似。
皇帝一時極爲失望,一時似乎又有些釋然,便應着那女子的話,“是啊,我想我一定是錯過了宿頭,因爲再往前走,百里之內都沒有人吧,我怕是要在姑娘這裡借宿一晚。”
女子笑道:“看大哥面善,倒像是以前見過。既然大哥到了我的門前,就算我們有緣份,大哥便留下吧。”
就這樣,元朔皇帝進入了女子的院子裡。
二人雙目相對間,似乎周圍一切已經不存在……
……
元朔皇帝這場夢的時間不算短,從晌午時分一直至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虞雲荻並不在身邊,只有施柔在那裡,桌上已經擺好了清粥小菜,是虞雲荻臨走之時,透露元朔皇帝於夢中所吃的多是清粥小菜,所以施柔也這般準備了些。
果然元朔皇帝一見,便立刻從龍榻上走下來,“肚子餓了,這些菜甚合朕意。”
他猛地喝了幾大口粥,又吃了幾口菜,卻又放下了碗筷。
施柔道:“皇上,怎麼了?不好吃嗎?”
元朔皇帝略有不自然地一笑,“好,好,就是太好了,沒有山裡的那種大渣子味兒,不過你的心意是很好的,朕已經明白了。”
又問,“夢仙姑娘呢?”
“臣妾見皇上夢中總露笑顏,便想到夢仙姑娘定是爲皇上造了一個比較美妙的夢,是以沒有爲難她,讓她提前出宮去了。”
“也好。”元朔皇帝道:“朕今夜要連夜奮戰,你讓人把奏摺都搬到這裡來。還有,吩咐何長侍,讓人送兩匹上好的綢緞和十綻金子及一尊玉馬,給夢仙姑娘,並且請夢仙姑娘明晚繼續過來。”
“晚上?”施柔道。
“自是晚上,你總不希望朕每天白天在夢鄉中遨遊,晚上才比摺子吧?”
施柔怔了下,“也對。皇上吩咐的,臣妾會安排下去的。”
元朔皇帝嗯了聲,便道:“把飯菜都收下去吧。”
施柔又道:“皇上,夢仙的確與以前的德陽郡主頗有相似之處,皇上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擔心她故技重施,會在皇上的夢裡做什麼手腳。”
元朔皇帝點點頭,施柔又進一步道:“皇上剛纔是否夢到了琉璃郡主?”
元朔皇帝微怔了下,“爲何這樣問?”
看元朔皇帝的眼神裡似乎有些危險之意,她忙道:“安善城的時候,我聽說了有關琉璃郡主的事情,總覺得皇上與琉璃郡主之間,可能是一種很深的愛,臣妾有些嫉妒。”
元朔皇帝卻是呵呵一笑,“並不是她。”
施柔不由愕然,在她想來,能夠使得皇帝在美夢中露出笑容,除了琉璃郡主又有誰呢?而且以虞雲荻對皇帝的瞭解,也一定會讓他夢到琉璃郡主的。元朔皇帝此時卻又道:“由此可見,夢仙姑娘的確不是獨孤解意,若她是獨孤解意,一定會讓朕夢見琉璃郡主。”
施柔哦了聲,“皇上爲何如此說?”
“因爲了解朕的人,都會覺得琉璃郡主纔是朕曾經最喜歡的女子。但是夢仙讓朕夢到的,不過是一個偶爾在路上出現,朕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子,但朕又與她似曾相識,朕很喜歡夢中的感覺。”
元朔皇帝道:“就好像朕又回到年青時,重新活了一遍。”
施柔聽聞,心頭不由微震,一個夢而已,竟有如此的魔力嗎?
再說虞雲荻,從宮裡出來,便見到李墨等在宮門口,青影中,李墨的臉上帶着笑意,“能夠看到你活着出來,本王很欣慰。”
虞雲荻將懷裡那把木製小刀拿出來,遞還給他,“我沒有用這把小刀,也保住了自己的命,這把小刀對你來說意義重大,還是還給你。”
李墨卻又推了回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今日用不着說不定明日就用着了,還是你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