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醒了!!”阿朵娜笑着,用非常好聽的聲音說道。
楊忠國露出一絲微笑,他現在的身子還很弱,沒有太多的力氣。
“終於?”他帶着虛弱額聲音說道,“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七天,你昏迷了整整七天的時間,我們都擔心死了,以爲你……”阿朵娜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些紅了。
“不哭。”楊忠國勉強伸出一隻手,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惜距離不夠,只得伸在了半空中。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沒事,死不了。”他笑着說道,想要把手身回去,卻被阿朵娜那纖細嫩白的雙手抓住。
感受着她手上傳來的溫軟與柔軟,他的心裡一陣異樣,彷彿有一隻船兒在心中的湖泊中盪漾,他的臉也有些微微發紅,身體突然燥熱起來。
Wωω _тTk дn _C 〇 他眼睛微微下垂,發現自己還蓋着一張厚厚的被子,現在可是夏天,即便室內有空調,溫度也還是很高。
阿朵娜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是緊緊地握着他的手,似乎生怕他再出事一般。
“好了,不要哭了,我沒事的。”楊忠國又安慰道,突然發現自己的嘴脣很是乾燥,於是又道:“我口渴,能不能幫我倒杯水?”
“恩。”阿朵娜急急點頭,鬆開他的手,然後拭去了眼角了淚水,起身去爲他倒水。
這時,楊忠國才終於有機會看看這間病房。
依然是一色的白色,與他兩年前所在的醫院的病房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裡的病房還多了幾個帶有民族特色的飾帶,放在病房中,很是漂亮。
阿朵娜將他輕輕的扶起,在他的背部與牆壁之間放了一個靠枕,令他靠在上面,然後將桌子上的水杯遞給他。
楊忠國結果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看到阿朵娜依然在緊張地注視着自己,不由笑道:“你不用這麼緊張,我真的沒事了。”
“我能不緊張嗎?醫生說了,你能活過來是萬幸,醒來一定要靜養,不能亂動。”阿朵娜嚴肅的說道。
面色雖然嚴肅認真,卻顯得那麼可愛。
楊忠國注視着她,忽然感覺活着是如此幸運。
他看着她,忽然發現她的頭髮不再之前那樣烏黑順滑,而是有些凌亂,再看他的眼睛,雖然剛剛哭過有些紅紅的,但是卻無法掩蓋中眼睛內的血絲,原本空靈有神的一雙大眼睛變得疲憊至極。
他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難受的感覺,剛纔的慶幸之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幾天你一定累壞了吧。”他說道,語氣中滿是心疼。
阿朵娜嘿嘿一笑,“不累,你一直都在昏迷,我能怎麼累呀,就是有點沒睡好。”
楊忠國搖了搖頭,知道她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傻女孩,把身體熬壞了怎麼辦?”
“你還好意思說我?”阿朵娜突然抱怨道,像是積攢了很多天的怨氣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當初你越境的時候,明明答應我要活着回來,可是你呢?你受傷成那樣,若是沒有賀經年隊長他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就就…就…死在鄰國了。”
說着說着,她又開始落淚。
楊忠國沉默,想着當時的心裡變化。
當自己殺死那位萬先生的時候,卻是萬念俱灰,也沒有了活着的打算,打算與老班長任秦川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但是自己卻在那時候想到了她剛剛說的那個約定,那個承諾。
爲了這個承諾,他又涌出了生的希望,活的動力,所以才能以極爲強大的毅力堅持到賀經年等人的趕到。
這樣想來,倒是阿朵娜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想着,露出一絲笑容。
“你還笑?”阿朵娜哭得更傷心。
楊忠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是主動的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寬厚的手掌握着那麼纖細雪白的小手,他都不敢太用力,雖然沒有用力,但是他相信他已經把自己心中火熱的溫度傳遞了過去。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緩緩說道,語氣充滿了堅定。
阿朵娜看着他,忽然感覺到二人的動作有些曖昧,她從他那寬厚的手掌中抽了出來,臉蛋微微發紅,帶着一絲羞澀之意說道:“你向我保證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應該向自己保證!”
楊忠國連忙笑道:“對,對,對,我向我自己保證。”
“這纔是哩。”阿朵娜露着笑容,眼睛卻不再注視楊忠國,而是移向了別處。
“對了,小武呢?還有賀隊長他們人呢?”楊忠國微微挑眉,忽然發現這個問題,自己醒來已經有半個小時左右,卻沒有人來看望他,這不科學,尤其是小武那小子,有幾天沒聽到他在身邊喊自己師父,倒是有些不適應。
“他們……”阿朵娜的臉色暗淡下來,聲音低沉道,“他們在西北一班的營地,今天是老站長和戰士們逝去的第七天,是頭七,所以他們都去祭奠了,只留下我在這裡守着你。”
“哦。”楊忠國低沉地應了一聲,臉色也黯然下來。
想到老班長,他的心裡突然像是被大石頭堵住一般,難受至極,雙手也緊緊地握了起來,絲毫不去理會右手臂上傳來的疼痛之感。
一張張帶着笑容的面孔出現在他腦海中,每一張都是那樣的鮮活,那樣的真實。
這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沒了就沒了。
“忠國,你的胳膊!”阿朵娜驚聲道,發現他的胳膊上的紅色印出了淡淡的紅色。
“沒事。”他連忙鬆開拳頭,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阿朵娜抱怨道:“都說了不讓你亂動,不讓你亂動,你就是不聽,你看看又出血了吧!”
“抱歉,是我的錯,我一想起老班長他們,心裡就難受的不行。”楊忠國聲音顫抖地說道,眼睛變得溼潤。
阿朵娜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也無力改變什麼!你做的已經夠多夠好了,爲老班長他們報了仇,他們已經可以安息的走了。”
楊忠國微微點頭,心裡好受了一些,他猛地想到了任秦川的那張全家福照片,連忙問道:“我的軍服呢?”
“我給你洗了,在衣櫃裡呢?怎麼了?”阿朵娜問道。
“裡面有老班長最後的遺物。”楊忠國說道,有一絲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畢竟她也是好意,自己怎麼能怪罪她。
“你說的是這個吧。”阿朵娜說道,從懷中掏出一張破舊不堪,滿是褶皺,滿是血跡的老照片。
楊忠國接過她手中的照片,看着已經模糊,但是面孔依然清晰的相片,他低沉的說道:“若是老班長沒有返回去,他已經和他的妻子女兒見面了,估計現在正快樂的生活着,可惜……”
阿朵娜沉默,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現在的局面,是所有人都無法改變的局面,也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結局,可惜,結局已經註定,這或許就是命吧!
“忠國,不要想了,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太激動,還是好好休息吧。”她想了很久,覺得這樣說還可以令他好受一些。
“恩,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就是有點想他們,有點想這兩年的生活……”楊忠國說着,眼淚終於忍不住,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以前很少哭泣的他現在卻變得很容易哭泣。
以前他很會掩飾自己,也有強大的定力去控制自己,因爲他冷漠。無情,對一切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他卻做不到了,在西北邊防一班兩年的生活裡,他不知不覺被大家影響、改變,變得有血有肉,有情有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他現在想哭,所以他便哭了。
雖然病房裡還有阿朵娜,在女孩子面前哭泣會顯得很軟弱,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哭,想要肆無忌憚地哭一場,宣泄一下這悲傷到極點的情緒。
阿朵娜坐在病牀邊上,就這樣看着他,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樣哭泣,也不再去阻止。
她心裡清楚,若是不這樣好好的哭一次,那憋在心裡的情緒更會一直折磨着他,令他難受,悲傷。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他啜泣的聲音。
許久之後,他逐漸的平靜下來,抹去淚水,輕聲說道:“謝謝你。”
房間裡只有阿朵娜一人,這話自然是對她說的。
“謝我什麼?”阿朵娜微微挑眉,輕輕問道。
“謝謝你陪着我,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他說道,聲音很是低沉,很是厚重,像是看到一座大山的感覺。
阿朵娜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露出甜甜的笑容,紅脣輕啓,用那好聽優美的聲音說道:“不客氣。”
她注視着他,眼睛裡閃過從相識到現在,她與他的一幕幕,忽然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在自己心中。
楊忠國也是注視着她,眼眸裡同樣閃過很多畫面,只不過她早已在她心中,只是現在纔敢表現出來。
二人互相注視,仿若心意相通,一切盡在不言中!!
……
‘砰砰砰’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便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之聲。